南涔从来不是个爱管别人闲事的人，所以这次她找他帮忙打听警方才能掌握到的内部消息，让方凯很是意外。听她说，她还去了肖某家里，这就更不是单纯对此案感兴趣能解释得通了。如果南涔是因为某个缘故牵扯到此案中，他就不得不多问几句。


    南涔拿勺子搅拌咖啡的动作顿了顿。


    跟方凯和盘托出的念头在她的脑子里闪过，又被她瞬间打消。


    她低头喝咖啡，选择保持沉默。


    方凯看她这样，明白她大概有她的难处。


    “行，你不方便说，我也就不问了。”


    南涔抬起头，对上方凯的目光。


    “南涔，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遇到什么难题，随时可以找我帮忙。”


    ***


    回到家，南涔发现家里来了客人。


    石家明见她回来，赶忙从沙发上站起身：“嫂子。”


    南涔换上拖鞋，朝石家明点点头：“你坐，我先去洗个手。”


    石家明不来，她还想不起这么个人，这会儿见到石家明，她就又把骸骨案跟石家明联想到了一起。


    骸骨案发生在七年前，按照年纪来推算，纪闻舟那时候临近毕业，他家里的经济状况她多少也知道点。


    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他跟她提起过，他大学毕业的时候，手头拮据，只好跟别人一起租合租房，吃的穿的也都十分节俭，攒了两年的钱才开始开店当老板。


    他手头不宽裕，是不是意味着他当时还没钱买车，这说明七年前那个小年夜的晚上他可能坐在别人的车上。


    撞到人的时候，同车的除了纪闻舟，起码还有另一个人。


    那人是纪闻舟的大学同学，还是其他什么人呢？


    南涔擦干手，抬起头看着镜子。


    那个人，会不会就是石家明？


    南涔怕耽搁太久惹人起疑，走出卫生间，回到客厅里。


    坐在沙发上的纪闻舟和石家明还在闲聊，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石家明在说话。


    聊着聊着就到了饭点。


    纪闻舟对石家明提议：“今天就留下吃饭吧。”


    石家明来回看着纪闻舟和南涔：“一起去外面吃怎么样？我请客！”


    纪闻舟笑了：“行，那就去外面吃吧，我每天闷在家里也挺无聊的，正好出去走走。”


    纪闻舟腿上的伤还没好，出门需要拄拐杖，石家明看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怕他摔着，主动上前扶住他手臂，纪闻舟望着走在前面的南涔，若有所思。


    三人坐电梯下楼，石家明体谅纪闻舟行动不便，提议去附近的一家火锅店吃火锅。


    纪闻舟和南涔都不挑嘴，叫石家明决定就好。


    服务员把锅底端上桌，不一会儿，其他菜也齐了。


    石家明点的是骨头锅底，火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石家明朝锅里扔了大半盘羊肉片，又放了点蔬菜进去，跟纪闻舟说：“咱缺什么补什么，舟哥你多吃点大骨棒。”


    南涔趁着石家明没防备，隔着热气问他：“你跟闻舟关系这么好，是不是你们俩以前在大学里就是同学？”


    石家明不疑有他，哈哈大笑起来：“哪能啊，舟哥是学霸，我就是个学渣，再给我复读几年，我都考不上那么好的大学。”


    南涔状若无事地喝了口果汁：“那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就舟哥开咖啡店那会儿我们俩才认识的，那时候舟哥的第一家店刚开没多久。”


    一说起纪闻舟的创业史，石家明就又感叹上了，“哎，当时我们俩一起创业，一开始是真艰难，哪哪哪都要用钱。”


    纪闻舟放下筷子，余光落在南涔身上，南涔走了神，夹在碗里的鱼丸早就凉透了都没发现。


    吃完火锅，都过了七点半。


    送走石家明，南涔和纪闻舟走进楼里，踏上台阶时，纪闻舟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走在后面的南涔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欲要扶住他，又硬生生地将手缩回来，幸而纪闻舟自己反应快，及时抓住了门框才站稳住。


    两人回到家中，洗漱过后就早早睡下了。


    南涔这两天东奔西走的，人是真的累了，脑袋贴着枕头没片刻就睡了过去。


    纪闻舟侧过头来，眯着眼睛静静打量背对着他躺着的南涔。


    南涔一直在尽量掩饰，刚才在火锅店里试探石家明的时候也格外小心，不过他还是能看得出来。


    南涔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


    石家明基本可以排除，那时候石家明跟纪闻舟根本还不认识对方。


    如果问婆婆的话，或许可以多了解到一些情况，不过南涔不想这么做，李淑萍毕竟是纪闻舟的妈妈，就算真知道了什么，也会帮自己的儿子隐瞒真相，别什么都没打听到，反倒先让纪闻舟对她起了疑心打草惊蛇。更何况按照纪闻舟的性格，搞不好连他自己的妈妈也被他瞒住了。


    南涔忽而就记起了一件事。


    有一次婆婆跟她提起过，纪闻舟大学毕业前去了一家公司实习，领导还挺看好他的，实习期结束后还聘他去公司里上班，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的，纪闻舟突然就辞职不干了。


    如果只是离开了那家公司，还能认为是纪闻舟跟同事或是上司闹了矛盾，问题是纪闻舟后来就放弃了他的专业，自己开店做生意。


    李淑萍比别的母亲开明，不干涉儿子的决定，但她心里还是有点惋惜的，否则也不会过了若干年后还在她这个儿媳妇面前提起此事。


    当时她只是听着，也没放在心上。


    人各有志，旁人不好多做评论，当面包咖啡店老板也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


    现在再仔细想想，事情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按照日期来推算，纪闻舟那年过完年，回S市没多久就辞职离开的公司。李淑萍那么惋惜他辞掉工作，也间接说明了那份工作十分让人满意。


    纪闻舟这人不做没把握的事，甚至可以说是谨慎得过分，他家境一般，难以想象在这样的情形下，纪闻舟才毕业没多久就义无反顾地下海做生意，虽说事无绝对，但他是名牌大学毕业，专业也吃香，找工作挺容易的，没道理才工作了半年都不到就不做了。


    那年恰逢春运，纪闻舟赶着回老家，火车票紧张，和人拼车也不是不可能。青河镇的路不好走，途中撞了人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撞人埋尸的事让纪闻舟心理上受到了巨大的刺激，甚至影响到他正常工作，这种情况下，他会放弃他心仪的职业也变得合情合理了。


    抛开这些不说，现在她想知道的是，当年那个和纪闻舟拼车的人是谁？他/她是不是也在关注着骸骨案？


    纪闻舟的社交圈很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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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前公司只上了几个月的班，跟同事的交情应该还不深，起码没熟到愿意开车载他回老家的程度，除非刚好跟同事顺路。


    有没有可能纪闻舟那晚乘坐的是出租车？


    南涔拿笔在‘出租车司机’这几个字后面划了个圈圈。


    如果车里的另一个人是出租车司机，那就能解释为何几年来纪闻舟都不跟那人联系。


    南涔揉揉额角。


    事情有点难办啊。


    如果另一个人真的是出租车司机，那么她该怎么找，才能把人找出来？


    姓名不详、外表不详，住址不详，根本是无从查起。时间过去太久，哪怕那个人以前真的是出租车司机，都几年过去了，未见得现在还在干他的老本行，这更加不利于开展调查工作。


    ***


    毕竟年纪轻，纪闻舟的伤愈合情况良好，他听从医生的医嘱，坚持去医院复诊。


    他还是怕坐出租车，每次坐地铁去医院。


    医院离家远，没有直达的地铁，途中换乘了两次地铁才到。从医院里回来时，已过了下午2点。


    摁了上行键，坐电梯上楼。


    还没到下班放学的高峰时间段，大楼里没什么人，纪闻舟坐着电梯，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10楼。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迎面就看到两名穿着警服的男人站在电梯门前。


    纪闻舟吓得心里咯噔一下。


    两名警察也不进电梯，其中一名警察伸手摁住电梯按钮，朝着纪闻舟看过来。


    纪闻舟的脸更是白了几分。


    另一名警察问他：“您要去几楼？”


    “十楼。”


    “这里就是十楼。”


    纪闻舟“哦”了一声，后知后觉地明白警察只是要下楼。


    “谢谢。”纪闻舟勉强笑了笑，拄着拐杖走出来。


    两名警察一前一后进了电梯，电梯关门前，年纪略大的那名警察又瞥了他一眼。


    纪闻舟的手紧紧攥住手中的拐杖。


    电梯门缓缓合上，载着两名警察下去了。


    纪闻舟站在原地缓了缓，等缓过劲儿来，才往单元走去。


    门敞开着，南涔站在门前看着他这边。


    纪闻舟舔了舔发干的嘴皮：“怎么有警察来？”


    “呃，我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里好像有人进来过，我就……报警了，还叫了物业那边的人调取监控。”


    “有小偷？少了什么东西没？”


    南涔摇摇头：“我大致看了看，暂时没发现少了什么。”


    纪闻舟急了。


    跟警察面对面地遇上，他本就心慌，这会儿听说家里可能有人进来过，他不免更是担忧。


    纪闻舟径直去了卧室确认情况。


    翻找了一通，长舒一口气。


    还好，还好。


    身后冷不丁传来南涔的声音：“你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


    纪闻舟吓得手指一颤，回过头去，南涔拿起堆在床上被扔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一件件叠整齐。


    纪闻舟回了一句“好像没少什么”，走到床前帮南涔一起收拾衣物。


    南涔动作麻利地叠着衣服：“警察来了后，问了我几句话，后来又去看了监控录像。”


    纪闻舟动作一顿：“有看到什么可疑人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