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凡人无力抵抗妖魔邪祟之流，只能寄托于神灵，并不为过。


    于是她的劝诫只得到了一句“仙子不懂，对我们凡人而言，其实心理作用，也是作用”的回答……也就不奇怪了。


    当然，她虽不喜人族，也不懂人族，但她不会过分插手人族的琐碎，只是静静地在黎城里看着，这些平凡又脆弱，坚韧且顽强的凡人罢了。


    在这场巡游盛典仪式中，负责装扮神像巡游的‘小神将’中，有凡人也有修士，还有魔族，甚至还有几个老东西闲来无事，直接开着本尊原身混入其中……


    所有人此刻都在岁楼敬香，拜引天地，向各路神像们告知自己的职责。


    因各族都有，所以大家往那儿一站，造型千奇百怪，倒是难得这么井然有序。


    岁楼有岁楼的热闹，而在岁楼之外的广场，也有专门的诞辰开始仪式。


    早就有传言说要亲自主持大圣诞辰的岁元仙子，此刻已经先一步出场。


    她是狐妖，初登场时也未做人形，只见一只巨大的狐狸影子，如一道紫色的雷光突然落在广场中央。


    狐尾晃动间，一个身形高挑的绝美女子款步而出。


    她穿着紫衣，衣饰华丽，但因衣着大胆且腰腹袒露，在这样的场面看来，就显得不是很严谨。


    但她一出现，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呼声，无数人喊着岁元仙子的尊号，甚至还有人在说要给仙子当狗，被众人一起鄙视，然后给仙子当狗，或者嗷嗷叫娘的话语却开始此起彼伏。


    岁元:“……”


    别的不说，凡人就是凡人。


    每一代都有每一代的犟种，每一代也都有每一代的抽象。


    岁元虽然亲自现身主持大局，但需要她做的事情并不多。


    只是带着各族代表，在中间祭台处施法，请示上天，巡游即将开始，烦请天公作美等客套致辞……在她之后，各族祭拜之后，巡游盛典便正式开始。


    身着统一服饰的歌者，依次唱诵着每一位尊者的辉晃过往逐渐登场，短短几句的言语，概括了尊者的出生到陨落。


    有穿着凶恶衣服和面具的舞者在中央跳着专门的祭祀舞，每一位尊者都被再三敬奉。


    还有衣着艳丽的壁上神君显形，他们在鼓上起舞，彩衣飞天，鼓声震耳。


    百里明璋早早便来了，此番热闹之景他已看过许多次，并不稀奇，此刻正带着李长歧和小涂往岁楼走去，一边走也一边介绍着环节。


    和他们一起的，还有无垠。


    无垠带来了几个凶恶的傩面，给李长歧和小涂：“人间总有邪祟作乱，尤其是入夜之后……黎城最初也有，但有不愿显露真身的妖族魔族带着面具在周边驱邪除祟，凡人们有意效仿，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习俗，你们可戴可不戴。”


    “不得不说，这人间的习俗还真是花样多啊。”李长歧感叹着，伸手拿过一面飞天夜叉的面具戴上，突然走路都癫了起来，张牙舞爪的，跟鬼上身一样。


    小涂拿着一个狐狸面具，刚要戴上，见他突然发癫，忍不住给了一巴掌在他背上：“你干嘛啊？”


    李长歧最后做着一个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比较熟悉的动作——假装手中持武器，直指苍天。


    听见小涂的话，也只回了句“你不懂”就和百里明璋道：“大哥，你快看我，有没有几分神似飞天夜叉？”


    百里明璋回头看了一眼，表情复杂到只能用两个字形容：神经。


    他道：“大飞天若知道你这么搞他，铁定下山劈了你。”


    飞天夜叉，是比南山的鬼。


    因其修为高深而被称之为大飞天。


    但也有传言说他是因为曾经追随心上人而入主的比南木，奈何他的心上人早已乘木飞天，独留他枯守再无通天之能的比南木，日渐销魂，其形也因终日不解之怨而奇丑无比。


    经年累月，倒也叫他的名声落到了凡人耳中，于是人们常常以他为原型雕刻傩面，以求庇佑。


    嗯，大多数时候凡人的想法，修士是捉摸不透的。


    百里明璋和无垠也是后来随净月做客华云顶时，曾有幸见过飞天夜叉。


    算不得熟识，只知道飞天夜叉性格孤僻，最忌人讨论他的外貌……


    若他到了人间，发现人们在以他的面具驱邪避祟，怕是得见血。


    听着百里明璋的话，李长歧也只是笑笑，把傩面推到头顶，淡定道：“那好在飞天夜叉从不出山。”


    百里明璋继续往前走，目光落在岁楼时多看了一眼，旋即便招呼众人都看过去。


    岁楼就是此次巡游的起点，也是黎城的城主府。


    一共一百零八名神将，将会抬着神像从这里出发，绕城三圈。


    期间会有扮做邪祟之主的草垛人偶会被衔珠大圣的神像击碎，也有魔将被其他神像制裁的表演，大多是每位神像的成名之战……


    凡人常常以此传扬神的颂歌。


    此时楼下热闹非凡，正值神将被请出岁楼的关键时刻。


    首当其冲的，就是高达一丈的巨型神像。


    那神像，头戴凤翅紫金冠，穿银甲着红披挂，眉目如画，器宇轩昂，冠上凤羽威风凛凛，眉心出一轮金环如有神光挥斥，在其身前的引路人高举着‘衔珠大圣’的旗帜，熠熠生辉。


    一步出，无需引路人的驱赶，三丈以内的人竟都自行退散，如此，可见其神威。


    而负责附身这尊神像，驱使其行走动作展示神力的，是一个元婴修士。


    从这点可以看出，不管是仙门还是凡人，对于此次巡游会，都是很给面子。


    但李长歧看着那尊神像被人流簇拥着走上大街，一时难免汗颜：“……哥们儿，你不要告诉我，这就是衔珠大圣。”


    百里明璋的回答令他死心破碎：“巧了，这还真就是衔珠大圣，怎么样，点评一下？”


    “……”李长歧装模作样地朝那神像拱手：“失敬失敬。”


    他活着的时候没穿过这么浮夸的装备，死了还享上福了。


    可以。


    高级。


    百里明璋和无垠都忍不住笑了笑。


    跟在衔珠大圣后面的，就是净月剑仙与岁元仙子两位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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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人气不如衔珠大圣，但仙子的神像就要比衔珠大圣的精致多了，从衣着到发饰，精致到每一根头发丝儿，乃至两位仙子的引路君都是精致乖巧的小仙童。


    头上青鸟衔着花枝，五色花瓣撒了一筐又一筐，路过时引起的惊呼声都是一片一片的，看得李长歧心生不忿：“干嘛搞区别对待，传令下去，衔珠大圣也想穿漂亮的新衣服，不想穿笨重的大盔甲！”


    百里明璋示意他不要激动：“你再等会儿看看，那才叫区别对待！”


    李长歧果真来了兴致，站在路边看。


    两位仙子之后，就是晦明魔主。


    大约是因为晦明一直以分身示人，所以人们并不知道他的本相。


    于是他的神像，尤其在五官的刻画上，就显得潦草了许多，眼睛甚至是直接用一块红布盖了，只一身漆黑的铠甲，手持神兵十方震岳，却如战神一般魁梧挺拔，举手投足间竟有山摇地动的气势，无不彰显着此人是个狂热的战斗分子。


    “……怎么着，你这是缺啥补啥？”李长歧给乐了。


    晦明的分身很多。


    但他毕竟不是人族，乃是天生的魔，一生修行皆被天赋神通所限制，以至于所有的分身力量，都不能用来直接伤人。


    若真是交起手来，他的攻击手段几乎可以说是五个人里面最弱的。


    但偏偏他的护身术又是所有人里面最强的。


    不谈护身术，四人随随便便摁死他。


    可一旦催动护身结界，就算再加几十个满级李长歧等人，都打不动他一层血皮。


    甚至还会被他的护身结界反震回成倍的威力。


    也是因此，他一直都很羡慕净月岁元。


    她们通常是一言不合，看谁不爽干就完了，看着都爽快！


    不像他，扭扭唧唧……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都宅在十方洲的缘故。


    不过人族在给他塑的神像的时候，倒是阴差阳错的，达到了他内心所期望的模样。


    所以，百里明璋倒也没那么讨厌凡人。


    而此刻听着李长歧的话，百里明璋也只是得意地朗声大笑，道:“这可不是我安排的，还得是黎城百姓懂我啊！”


    他的神像，虽然装扮上草率了些，但气势已经赢了。


    更何况，他也早已接受自己跟俊秀斯文等气质无缘的这件事，笑过之后就没再过多于去欣赏自己的神像，而是指了指身旁的无垠，道：“不过话再说回来，我觉得小明才是最惨。”


    李长歧还没有见过呢，难免好奇:“怎么说？”


    百里明璋不明说，只一个劲儿地啧啧称奇:“你等会看着吧……那跟直接抬一座金山出来也没两样，简直闪瞎人眼。”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金明八仙便已经迎面而来。


    “……”


    怎么说呢，确实夸张，那几位雕像，全都镶着金身，而且不是像其他神像一样由一人掌控。


    这些佛像金身，是实打实由好几个人给抬出来的。


    富贵的气息直冲天灵盖，场面简直要盖过身为主角的衔珠大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