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节后台一片喧嚣，电线在地面上蜿蜒，对讲机里传来各种急促的指令，化妆间里飘散着发胶和香水的混合气味。


    许临川刚调试完耳返，谢峤面无表情地找了上来：“临川，公司刚来通知，让你立刻回去。”


    许临川心脏猛地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应了声：“好。”


    什么紧急要事，需要在明天就要登台演出的关头将他从千里之外的活动现场召回。


    许临川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大概是他最近私下联系律师、收集公司资源分配不公、账目不清证据的动作，到底还是漏了风声。


    公司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


    两位高管西装笔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端坐在许临川对面。


    加上坐在侧面的谢峤，三人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合围之势，目光沉甸甸地压在许临川身上。


    “临川。”公司的副总之一白总率先开口，指节敲着桌面：“听说你最近很忙啊，找着下家了？”


    许临川抬眼，目光平静：“白总，我只是在咨询律师，了解一些合约上的细则，确保双方权益。”


    “了解细则需要偷偷摸摸联系外面的律师？”另一位姓刘的高层冷笑：“SVN团还没散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飞了？别忘了，你签的可是十年长约，还有那份……对赌协议。”


    “对赌协议”四个字像重锤，狠狠砸在许临川心上，让他呼吸一滞。


    “公司待你不薄，临川。”白总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语重心长：“资源倾斜力捧你，现在翅膀硬了，你就是这么回报的？


    许临川放在桌下的手攥紧了拳，指节泛白。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做最后的努力，冷静地阐述自己的理由，指出公司运营中的问题，希望能争取一个和平分手、降低违约金的可能性。


    但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算计和隐含的威胁。


    “协商？许临川，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怎么有的今天？没有公司的包装和投入，你什么都不是。”刘总的声音依旧平稳：“想走？行啊。按照合同，违约金，连带对赌协议里你承诺但未完成部分带来的预期损失，一并结清，或者，准备好被雪藏到合约期满，看看十年后，还有谁记得你许临川这个名字。”随即，刘总报出了2600万这个对许临川来说是天文数字的价格。


    谈判彻底破裂。


    最后一丝幻想也烟消云散。


    许临川霍然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既然如此，没什么好谈的了。”他声音冷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会通过法律途径解决。”


    说完，他不再看那些或冷漠、或嘲讽、或事不关己的脸，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会议室。


    厚重的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


    同一天，蓉城的音乐节现场，音浪震天，霓虹闪烁。


    震耳欲聋的音乐让林呦呦有些头疼，她一向不太喜欢这种过分喧闹的场合。


    倒是与她隔着几个人的赵晓晞和温知夏适应良好，很快就融入其中，跟着音乐轻轻摆动。


    虽是兴趣缺缺，林呦呦还是看得认真，尤其是SVN上台时，她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眼睛紧紧追随着台上每一个身影。


    可惜，一整晚下来，台上轮番上阵的乐队、歌手，或嘶吼或唱跳，包括SVN在内，都没能激起她心中半点涟漪。


    演出结束，三人随着庞大的人流缓慢地挪出会场。


    偌大的广场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只能用混乱和拥挤来形容。


    她们等了许久，直到喧嚣散去大半，人群渐渐稀疏，三人才在广场上找到一处长椅坐下。


    刚一坐下，赵晓晞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找到了吗？”


    林呦呦无奈摇头，心里浮现出一股挫败感。


    “怎么会？”赵晓晞震惊：“不可能啊，他要不是舞台上的艺人，约你到这干嘛？”


    温知夏皱眉思索了一番：“SVN男团，刚刚表演的时候，好像少一个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应该是有七个人。”


    “啧，还是直接搜照片吧！”赵晓晞不耐地拿出手机搜索‘SVN’。


    搜索结果很快跳了出来，三个女生的脑袋挤在一起，目光聚焦在小小的手机屏幕上。


    林呦呦带着几分忐忑和期盼，目光在一张张妆容精致的面孔掠过。


    她看得仔细，速度不快。


    “咦？”林呦呦的目光定格在其中一个成员的照片上。


    “找到了？”


    林呦呦的指尖指着屏幕上其中一个成员脸上，不太确定地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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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定，但是看到他的时候，心，乱了一下。”


    温知夏和赵晓晞目光落在许临川的脸上，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嫌弃’的怪声。


    照片上的人，有着一张出色的脸，但妆容偏浓，穿着缀满亮片的浮夸舞台服，裸-露的脖颈上戴着繁琐的项链，手指上戴着造型夸张的戒指，连耳朵上也缀着一枚闪亮的耳钉。


    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的华丽感。


    “好看是好看，但这也太‘浓墨重彩’了。”赵晓晞斟酌着用词。


    “这不应该是你喜欢的风格啊……”温知夏点头附和，据她对林呦呦的了解，她一向喜欢干净清爽，有少年气的类型。


    其实林呦呦也不敢确认，虽然每次醒来都记不清那人的长相，但残留在心底的感觉，依稀记得那是个眉目清朗，气质很干净的男生，与眼前这个妆容精致的偶像判若两人。


    “咦？等等，这个人，仔细瞧着，眉眼好像有点眼熟……”赵晓晞眯起眼睛，努力回忆着：“有点像《青玉案》的男主诶！”她说着，开始搜索《青玉案》的剧照。


    而温知夏则打开了与艾星瑶的对话框，把网上搜来的SVN的团体照发过去，让她帮忙认认人，这些人都叫什么名字。


    艾星瑶没有立刻回消息，但赵晓晞这边已经搜出了结果。


    “果然是他，《青玉案》男主，本名许临川。”


    手机屏幕上，《青玉案》的剧照清晰呈现。


    月白长衫，长发半束，手持书卷，眉眼清俊，与SVN宣传照上那个华丽偶像的形象天差地别，清爽了不止一星半点。


    “还是这样看着舒服。”温知夏说。


    林呦呦静静地看着屏幕里那张陌生的、却又带着熟悉感的脸。


    脑海中，前世梦境里始终笼罩在迷雾中、只有模糊轮廓的面容，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并与眼前的这张脸重合。


    心底某个角落忽然涌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


    “原来，你叫许临川啊……”


    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一滴泪毫无预地砸在赵晓晞的屏幕……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刻，一个新注册、没有任何内容的社交账号，向许临川那拥有数百万粉丝的账号，发出一条仅有三个字的消息：


    萧枕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