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七十二章
作品:《一篇古早师徒虐文》 去了一趟月老殿后,我便去人间了。
我在腾云上一直走神,这具新的身体,也就是我自己的身体,与我的灵魂十分契合。
我从铜镜中看过这张脸,与我从前的只有细微些的差别,眼眸更圆些、更亮些,与我完全不符合的清冷之气也消散了。
这种近乎神清气爽的契合,叫我觉得过往的经历像大梦一场。
就像是我从未收过徒弟,我从未做过预知梦,亦不曾有过那样的朋友。
我只是独身一人飘荡在这世间,宛若一朵白云。
我去了谢竹瑛的客栈,已过七八年,那小镇比昔日还热闹。
我并未瞧见貌美的妇人,而是看见其中有个招呼客人的少女,梳着小辫子,模样精致,声音稚嫩清甜。
见我在门前徘徊,便出来招呼我。
“这位客官,可要……”
她看见我的一瞬愣住了,我有些好奇她是不是认出我了,便问:“你在看什么?”
少女摇头道:“我见客官眼熟,像我娘的一位故人,只是想来若是那位故人还在当与我娘一般年纪,不会与姑娘这般,模样年轻又漂亮。”
想来这少女便是长大后的小宝。
见我不说话,她又道:“客官可要进来吃些……”
“今日便算了。”
我只是来看他们过得如何了,若是过得好,我便不打扰。
如今我这副模样也与他们说不清。
少女点头道:“嗯,那下次再来。”
“好。”
我往北走,寻了一处无人认识我的地方住下,一个人倒也清净,只是有些难以消遣的寂寞,我总是会梦见我与段灼的种种。
我方领悟,一切尘埃落地,我最思念的人还是他。
从前任由谁来说我都不承认,如今我却承认了。
我喜欢段灼,可能此生也只会喜欢他一个人。
*
晨间,大雪瓢泼,埋地三寸,步履难行,我在雪地中捡到一只伤痕累累的狼。
我将这狼带回了我的住处,却也不为别的,只是他被冻得走不得路,用可怜巴巴的神色看着我。
就像是从前的段灼。
我心中想着,这人间的大雪当真是厉害,能将他冻得到处都是伤,我施法让他周身的伤愈合了。
我在我的房中为他做了个小窝,我蹲在一旁看着他,问道:“你是从何处来的?”
他不会说话,亦不会回答我的问题。
我想可能是我太久不与别人说话,憋坏了,故而才会与一只普通的小狼说话。
他看着我,神色很像段灼。
我道:“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我救了你,你要不要做我的徒弟?我可以教你法术。”
我也不知他究竟听没听懂,只是抬头轻轻舔舐着我的掌心。
他也没走,我就当他答应了。
于是乎,我不再是孤身一人,我有了一个并不能听懂我话的小狼徒弟。
*
某日雪停,我去街上闲逛,有一间铺子人挤人,我被人潮挤到前面顺便买了个包子。
油纸裹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咬一口还有滋滋热油流淌出来,肉鲜味美,我尝了一口才知,为何凡人会有口腹之欲,才知是我从前太装了。
我吃了半个,将另外半个丢给了那小狼吃,他先是闻了闻,而后将那半个包子吃了进去。
我见他盯着我看,那模样像是还要向我讨要,不过我没有多的了,剩下的那半个早就被我吃进肚子里了。
他甚至还舔了舔油纸。
我与他说:“没了。”
他像是听懂了我的话,调了个头,趴在我身边继续睡觉。
第二日,我又买了包子回来,这次是两个,我一个他一个,我方将那裹着油纸的包子放在地上,他闻都没闻,一口吞了下去。
吃完后,甚至还眼巴巴看着我手上的包子。
大馋狼啊。
我看着我自己手上只咬了一口的包子,与他道:“你的已经吃完了,这是我的。”
那狼看了我一眼,又回到自己的小窝中睡觉去了。
偶尔我怀疑,他其实能够听懂我说的话,只是在必要的时候会装作听不懂。
*
第二日晨间,我醒来看见床边的桌上,油纸包着两个热气腾腾的包子,那狼在一旁趴着,一副饭饱喝足的模样。
我心中疑惑,可这包子究竟是从何处来的?
我拿起那两个包子闻了闻,是我平日里爱去买的那一家。
首先我能够确定,这包子不是我买的。
那是谁买的?
往后几日的晨间,我都未曾起来,不过午间之时醒来便能看见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包子。
桌下躺着正在闭眼酣睡,吃饱喝足似的小狼。
不过我有些吃不下了。
连着吃这包子有几日了,其实我闻到这个包子的味儿有些作呕。
我装模做样叹道:“若是能够吃点别的就好了,这包子我早就吃腻了,能不能换点新的花样?”
这话我是随口说的,若是周遭真有别人,想来明日我桌上的吃食便不会是包子了。
我用余光瞥见那趴着的小狼耳朵动了动。
我起床,将那油纸口袋包着的包子拿远了些,这小狼睁开眼睛看着我。
我道:“你想吃?”
他朝我努了努嘴,我把油纸放在地上,他将这几个包子全部吞了进去。
我:“……”
大馋狼。
*
隔日,我提早醒了,不过还在装睡,我倒要看看这个既不谋财也不害命,日日给我送早餐的人究竟是是谁。
没一会儿,我听见了些细微的脚步声,那脚步渐近,直至到我面前。
还有些香气,像是我在街上闻到的葱油饼的味道。
我一直想买来尝尝,却一直还未曾来得及。
那脚步声的主人将葱油饼还有些别的东西放在枕边的桌上,香味直直冲入我的口鼻中。
他放下,便打算离开,我抓住他的手睁开了眼睛:“抓住你了。”
少年头上的狼耳微微颤动,我看着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庞,怔住了。
段灼的模样没变多少,肤色白皙,神色冷峻,挺拔得像伫立在门前的松树。
风拂过他鬓角的碎发,我从他那双漆黑如曜石的眼中看到了我错愕的模样。
我在风中有些凌乱。
我以为小狼是个能化形的妖怪,他日日在我还没起床的时候便化为人形给我买包子,甚至还自己吃饱喝足了。
我全然不知他为何要这样做,我只当做他也喜欢吃这包子,就顺便给我带了。
段灼却丝毫没有被我抓到的心慌,而是抬手拂过我鬓间青丝,神色温柔道:“师尊想吃些什么?”
我别过头,道:“我早已不是你师尊。”
段灼笑着问道:“为何不是?”
“前几日你还说要将我收为徒弟,如今又不认了,信不信我与雨伯那徒弟一般,作乱人间,叫你背负骂名。”
我往后退了两步,怔然看着他。
段灼又问道:“师尊是不是想问,为何是我?”
我张了张嘴,日日跟在身边的小狼变成了魔尊,想来没有人会不觉得惊讶的。
我道:“只有你才会对我纠缠不清,别人不会。”
段灼闻言却笑:“是啊,这些年我一直都在看着师尊。”
“我早就说过,若是师尊想用这样的方式逃脱我。”
“做、梦。”
*
段灼厚着脸皮住下了,将我为他铺的小窝铺成了一张能够供他睡觉的床。
铺床的那日,他兴致勃勃。
我以为他会丢掉从前的小窝,不过却并没有,想来他是有些喜欢的,我甚至能够从他眼中读出些珍惜的意味。
我心中复杂,这么多久过去了,无论是喜欢还是厌恶都应该消弭了才是,且……他早已有了夫人。
如今他缠着我又是为何?
我总是想着找个时间一定要与他将这些事情说明白。
不过段灼似乎没有与我提起的想法。
段灼会了些从前不会做的事,比如做饭,他挽起袖子,露出一小段带着青筋的苍白小臂,手起刀落将那鸡鸭鹅杀得服帖,白菜洗得干净的时候,我有些震惊。
可我想到,这些出自另一个女子的传授,我便觉得心中有些过不去。
心中酸涩。
我问他:“你何时学会做这些的?”
段灼一边将那些肉打理得干干净净,一边与我道:“我知晓师尊不喜欢天上的日子。”
我愣住了。
我不知段灼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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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确实不喜欢天上的日子,可我从未与任何人说过,只是一个人不停往人间跑。
我看着他,却骤然明白了为何我会喜欢上段灼。
我在那些仙的眼中,是遗孤,是一个人长大的可怜孩子。
纵然我要活着,我与他们一般,想着我带着我爹娘的血脉,我应该作为他们的传承活下来。
我是我爹娘的依附。
这些年来,我过得浑浑噩噩,觉得身若浮萍,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
或者说,是找不到我自己。
似乎只有段灼会将我当成是“我”,他了解的是我这个人,而不是我是谁谁谁的某个人。
因此,我才会喜欢他。
而如今,我想段灼只是将我当成了师尊,将我当成了他生命中的一小段路。
他对我的态度叫我知晓他释怀了。
想到这里,看着段灼正在灶前忙碌的身影,我的声音有些冷硬:“你别以为很了解我。”
我想与不想留在天上,怕与不怕孤独,都与他无关。
段灼的身影微顿,虽如此,他还是将那最后的白菜切好,慢腾腾洗过以后,下入滚烫的水中。
他转着与我说:“师尊还是与以前一般,开口总说不出一句好听的话。”
段灼靠了过来。
他湿润的指尖穿插进我的五指,又与我带着些撒娇意味地说着:“有些冷。”
而后笑着靠过来,蜻蜓点水般亲了亲我的唇。
还未曾反应过来他这些小动作的我骤然红了脸,可我的指尖穿插在他的指缝中,如何都抽不出来。
情急之下,我抬起另一只手抽了他一巴掌,段灼的头被我扇到一边,他紧紧拉着我的那只手并未松开,我看着他微微泛红的侧脸,心道是我冲动了,于是心中又生出些愧疚来。
我的掌心发麻,这种愧疚使我沉默。
“我……”
我咬着唇说不出一个字。
说实话,就算是我扇了他一巴掌,我仍然觉得,这是他的错。
若非他一直缠着我,我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身后忙碌了许久的锅中冒出腾腾热气,白菜煮水后带着些清甜的香气,这是他为我做的吃食。
我看他微微低下的头,微微耸动的肩,我心中想着,他不会又哭了罢?
其实我也有些愧疚,但我却不能说出来。
我看着他的泪一滴滴往下落,滴在我洁白的云履上,滴在地面上。
我心中的愧疚原本愈发浓烈了,甚至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谁知段灼缓缓抬头,勾起嘴角朝我露出一个笑。
不知为何,他这笑在我看来特别贱。
于是我抬手,又朝他另一边扇了一巴掌。
段灼扣着我的五指,脸颊的红润和眼眸中要溢出来的泪叫人觉得楚楚可怜。
他有些哽咽道:“这些时日,我一直都思念师尊,也包括……包括
师尊常常赏我的巴掌。”
段灼那只与我十指紧扣的手贴着他的脸颊,就像是我在抚摸着他泛红的脸颊。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清楚知晓一件事。
我这个徒弟,四海八荒第一魔头,我并未对他起教化作用就算了,如今更是将他养歪了,他成了变态。
我看着他身后灶头上的腾腾热气环绕上房梁,我抽手道:“吃饭罢。”
总不能叫他看见我泛红的脸颊。
*
我与段灼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是多么稀奇的事。
虽然我这小院中一直都有灶台,不过说实话,我从未用过。
水煮的白菜有些软糯的清甜味,我嚼了嚼,觉得比包子还好吃。
我看着对面的段灼。
我细数那小狼跟着我至少都是好几个月了,如今突然变成人,与我对坐,倒是叫我觉得别扭。
我问:“你多久回去?”
段灼将手中的碗撂下,他还在吃着东西,三两下吞下后,才露出些伤心的情绪道:“师尊赶我?师尊不想见我?”
我道:“你既有自己的妻子,为何还要赖在我这里?你我之间的怨与仇早已清结,我们已再无关系。”
段灼一口汤险些喷出来。
我从他脸上见到了从未见过的诧异。
“师尊从何处听说的?”
“我为何不知我自己已有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