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看，驸马？”萧帝故意加重“驸马”二字。


    萧玉容朝他使了个眼色，想必他会替自己说话，毕竟二人如今是站在一条线上。


    “陛下。”宋渊垂下头，面无表情道，“臣愿尊重六皇子的意思。”


    萧玉容满意点头。


    随即她便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什么？他竟然、竟然要给萧帝做顺水推舟之人情，让昭贵人抢了六皇子去！


    她顿时心里大骂：无耻小人！背信弃义！竟被这骗子给骗了！


    她还以为他向自己坦白一切，真情流露，是真的要做自己的裙下之臣！


    待之后回去，她定要扒了他的皮，让他百倍偿还！


    萧玉容冷不丁抬头，却见宋渊跟她偷摸眨了下眼。


    什么意思？她又愣了一下。


    这怔愣之间，萧帝仰头大笑：“哈哈，朕看皇儿也已不再是三岁稚童，该尊重他的意思，你说是也不是？皇后？”


    萧帝最后这“皇后”二字，颇具威胁意味。


    若是皇后不答应，他不介意之后运筹帷幄，将这处处跟自己作对的老妻打入冷宫，他不过念着些旧情，再加上当年一同起事的同乡们，如今大多还是重臣，且都与她交好……


    昭贵人千恩万谢。


    萧玉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离去……


    “真是昏了头了……”她从怔忪间回过神来，向身边母后道，“储君非皇后所出，简直是一步臭棋！”


    皇后倒神色平静：“早料到有这一日……只是，小五，你和驸马……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帮着别人说话？”


    她也是哀伤过了头，竟不知女儿和宋渊已到了这步田地。


    “父皇已经下旨，让女儿和他和离了。”萧玉容这才细细思量来，咬牙道，“至于宋渊，他自然要向着外人说话！若六皇子养在昭贵人膝下，对他宋家百利而无一害！”


    他潜伏在自己身边，心甘情愿做面首，她早该看出他的野心才是！


    他终究还是要皇位！


    今后六皇子若是死了，正如上一世一样，皇室无后，若六皇子没死，养在昭贵人名下也算这辈子都毁了！


    “我看未必。”皇后劝道，“你们有什么事还是说清楚为好，你忘了，上回他还替你挨了板子，母后不信他会背着你做对你不利之事。”


    萧玉容想起他方才对自己眨眼，一瞬恍惚，觉得那是幻觉。


    “母后，容儿臣告退。”


    她这就回去问清楚！


    *


    萧帝心情好，自然放宋渊回来了。


    二人如今住在前宫与后宫之间一处偏殿。


    萧玉容踏进殿内之时，宋渊正在书案上写字。


    他倒是一派镇定，提笔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个“凰”字跃然于纸上。


    “怎么，连演都懒得演了？敢在宫中，在本公主面前写这个字？”萧玉容冷笑，他的野心昭然若揭！


    宋渊放下竹笔，修长白皙的手指划过纸上未干透的墨：“这副字，赠予你。”


    “赠我？”


    “凤凰，雄为凤，雌为凰，公主既有心翱翔于九天之上，臣当然要尽心辅佐。”


    他将纸张敬上。


    萧玉容没动，她只觉得这是对她无声的挑衅，对她无声的嘲讽。


    宋渊夺过她的手腕，将纸张塞进她手中，逼迫她拿着。


    “萧玉容，多少回了，你还未参透？你大哥非死不可，你二哥非死不可，该遇到的人、事皆会再来，六皇子也非落水不可……别再心存幻想，以为你们萧家还能有人让你扶作傀儡！你若不想饶过杀害你的人，就好好谋划你的帝位！”


    他说什么？萧玉容僵着脖子，无法转头。


    二人紧紧挨在一起，殿内宫人们看了，皆掩嘴偷笑，原来公主和前驸马感情甚好，也不知为何要和离。


    宋渊轻叹了口气，又接着在她耳边悄声道：“今日你不该提醒皇后照看好六皇子！你该告诉你母后的是，放任六皇子到其他嫔妃处，利用他落水而亡，治那些妃嫔死罪，为你母后出一口气！也为你……日后登位扫清障碍！”


    萧玉容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原来，他是在帮她？


    可六皇子还是个孩子……


    或许她不该如此优柔寡断……


    “我二哥那时……你便是如此想的吧！”往事一幕幕在她脑海中回闪而过。


    他早知二皇子会死于瘟疫，所以便利用此事，在他死于瘟疫之前，将人杀死……由此将疫情告知于天下！不然二皇子还会瞒下去，直至瘟疫扩散至无法收场、届时民不聊生……


    “觉得我无情？”宋渊缓缓将她手腕放开，目光中渐渐聚集了一丝关切，“你清醒些！想清楚，你到底要什么！事情既已成定数，你要做的不是推翻！而是利用！”


    手腕处传来的痛感，让她逐渐清醒。


    她似乎明白了为何宋渊能走上九五之尊的位置，“萧氏无以为继”只是个有利条件，若此人胸无大志、眼光不长远、不能沉得住气，亦无法成事。


    最重要的是，找准一个目的，不能为之动摇。


    这个世界终究不能以她的意志为转移，只能借天、借地、借一切能借的势！


    六皇子只能落水而亡，即使她如何交待母后，也改变不了这个结局！


    萧玉容恢复了冷静，伸手替他摘下面具。


    那张如玉之面又重新呈现在眼前，俊朗威严，仿佛任何事都不能令他颤动一下。


    “以后若再有这种事，记得提前告知本公主。”她悻悻扔下面具，转身，“往后在我面前，不用戴这个鬼东西。”


    身后传来他低垂柔顺的声音：“是。”


    殿内宫人疑惑，方才二人还亲密无间，怎么只短短一瞬，便如同隔了山河般冷漠。


    “殿下，公主府的人在外求见。”有人来报，“说是……说是您府中出逃了一个……面首。”


    萧玉容眉心一跳。


    关在她府内的面首，除了宋濯，还能有谁？


    只听宋渊在身后道：“不用管他，让他走。”


    *


    宋濯终于回到了国公府。


    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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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玩弄过几次以后，他性子越发沉默怪异。


    国公夫人蒋氏更是心疼不已，拽着他袖子连连掉泪，问他近况可好。


    “你大哥回不来，你也被关在那公主府，娘早知道，皇家的亲事不好攀！”她愁容满面瞪了一眼国公，“为了你们宋氏的前路，还要祸害儿子们到何时！”


    国公烦躁的将人轰出去，这书房才终于静了下来。


    “你在公主府，可有见到你大哥？”他微微抬起眼皮，瞧了一眼小儿子。


    公主府的事他这几日没少听，自然是知道宋濯已和长公主等几个权贵妇人有了不可言说之事。


    见儿子默不作声，他冷哼道：“不过是沾染了几个女子而已，大丈夫能屈能伸，有何可委屈的！”


    他向来最看不上小儿子这扭捏作态的模样，又厉声厉色道，“若是你大哥，他定能化这份屈辱为力量，绝不会像你一样就此消沉！”


    “是啊。”宋濯终于冷冷开口，“我大哥如今才是她萧玉容真正的裙下之臣，心甘情愿受她驱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整日在宫中抛头露面，把咱家的脸面都丢尽了！对了，听说他今日在宫中刚得了圣上青睐……”


    国公瞪大双眼，听宋濯从公主府探听到的消息。


    宋濯细细讲着，想从父亲脸上看到一些对大哥的厌恶，可从头至尾，国公除了露出一些疑惑神情外，并未有一丝一毫的恶色。


    听罢，他略略思索了片刻，竟喜笑颜开：“我就说你大哥决不会背叛宋家！他抗旨，又自甘堕落，果真是留着后手！”


    宋濯一怔，不敢置信，眼前这老头莫不是疯了？


    “父亲你……说什么？”


    “把六皇子给一个娘家毫无势力的贵人养，哈哈，这真是妙啊！”国公忍不住大笑，“萧家这些人，竟愚蠢至此，你大哥给皇帝做了顺水人情不说，这六皇子日后也只能是个被我们拿捏的傀儡！妙啊！你大哥这几步棋下的真是甚得老夫之心！”


    宋濯本就黑青的脸上又一片绿。


    “父亲，大哥已然是回不来了。”他往国公心头浇了一盆冷水，“众目睽睽，他抗旨不遵，已为‘亡魂’，从此再无‘宋世子’，只有琼华公主的面首……”


    国公重重叹了一口气：“为父会记住他为宋家所做一切，待将来……”


    一个有这种污点的男子，不能再为世子。


    若不为世子，宋家也再不会为他铺路，往后能承他之人，只有……


    他看向宋濯。


    宋濯低头沉沉道：“父亲，孩儿虽和大哥有差不多的境遇，孩儿只是被关在公主府邸，并未在众人面前露过面，此间种种又极为私密，更不足为外人道……”


    “只能如此了。”国公沉重点头。


    长公主等毕竟是有夫之妇，也断不会允许他人大张旗鼓的讨论此事。


    相比于宋渊已在大庭广众之下，坐实了他面首之身，宋濯还算可用，将来他大权在握，处理了长公主等人，其他人只会乖乖闭嘴。


    “你……在府中休养几日，待中秋一过，为父挑个好日子，让你正式成为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