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赛马场
作品:《将军他悔不当初》 郁祯看着那封信,有些嫌弃地拆开。
是丛屹写的,信上说春日已至,南郊赛马场青草茂密,问她明日是否愿意一同去跑马、射春柳。
郁祯心里烦着绸缎铺的事,对这些游玩无甚兴致,但她考虑到最近两家相邻而居的尴尬局面,有些话有些事她势必要与丛屹掰开说清楚。
于是她在纸张的后面大手一挥写了个“可”字。便交回给蓝俏。蓝俏在郁祯的教导下也能识些字,见郁祯就着原信回了个“可”,不解地看着郁祯:“姑娘竟然愿意去,这样回信未免也太随意些。”
郁祯搁了笔,无所谓地回答:“京都纸贵!意思到了就行,将其送去吧。明日你我一同去跑马,正好可以教你骑马。”
蓝俏只得将那封信原封不动地装回信封,心下叹息了一声推门出去了。
长弓见郁祯回信如此快,惊讶了一下。平日里郁姑娘对丛将军总是一番爱答不理的样子,没想到今日这信那么快就有消息了。他拿着信快步走入晴阁楼的书房中。
长弓敲门而入,脸上的笑溢于言表:“郁姑娘回信了。”说完便将手中的信递给丛屹。
丛屹前段时间忙于殿前司和侍卫亲军兵马司的整顿工作,军中那群粗人一入京便卸了约束给闹出几桩事,一是口出狂言辱没前朝旧臣、二是跟旧城防营的人干了几回架,每件事都有开山豹的身影,开山豹就是个山匪。当初丛屹将那些匪人招入麾下,想着是有才无类,今个颇让他头痛,这些人有勇无谋反被人利用挑事。
于是开始严格整顿二司军纪。这几日才得了空闲,便想着约郁祯去京郊散散心。
丛屹将信取出,展开后发现这信竟然原封不动地给退回来了。他正有几分困惑,却又见纸背透着些许墨痕,顺势将信纸翻转过来,只见信的背面形如狂草地写着一个“可”。
丛屹和颜悦色、面带笑意的脸顿时僵住。很显然他没想到郁祯如此敷衍他,连一张新信纸都懒得用。
心头有几分憋闷,但因那个可字又将这几分憋闷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长弓也看到了那个大剌剌地字,他努力了好久才将唇角的笑意压下去。内心不住地感叹道:让将军挂脸子这事上,郁姑娘真有办法!
翌日,郁祯换上骑装出门,正被李氏撞见,李氏见她这幅样子是要去骑马,便问她同谁一起,郁祯谎称自己要出城去找位纺织的匠人。
李氏抱怨道:“哪里有深闺女子的样子,整日往外跑,你也应当在家练练针线活。”
“母亲,我这不是有事嘛。我不是想着给你赚更多的钱嘛,坐在家里学针线活哪有赚钱重要。”郁祯撒娇地说道。
“这京都娶妻不求女子能赚多少钱,但要女子贤良淑德、知书达礼。你瞧瞧你,是一点也沾不上。”
“这贤良淑德、知书达礼就是面子上的事,这赚钱才是里子上的事。面子哪有里子重要。”郁祯不屑地说道,贤良淑德、知书达礼那就是婆家立出来规训儿媳的屁话。郁祯是活了两辈子的人,早就将这些世俗偏见抛置脑后。
李氏不想与她斗嘴:“早去早回!”
郁祯出了院门,长弓备了马车在郁宅门口等候。
南郊赛马场占地百亩,前朝将其作为皇室休闲娱乐的场地,顺义帝时常带着宫娥、大臣们到南郊马场马球赛、蹴鞠、比试骑射,闲时可开放给达官贵人使用,这个习惯被延续至今。京中的皇亲贵胄们若要用马场,只需拿着自家府上的牌子到跑马场知会一声,当然向郁家这类低阶的官员是没有这个排面。
因南郊赛马场里还养几千匹战马、骏马,故而这个马场也归于侍卫亲军兵马司管理。丛屹他这是利用职务之便。
郁祯在世时宫中并未有举办过大型的娱乐活动,因而是第一次到南郊跑马场。郁祯下了马车便看到辽阔无垠的青草地,有些地方用木栅栏围起,还有些障碍物,可以用于训练马匹的跳跃能力。
郁祯刚入马场便看见丛屹与刘崇站在几匹骏马旁,丛屹今日一身简单青松色暗纹骑装,衬得人意气风发。而他旁边的刘崇则穿了身孔雀蓝的骑装,在郁祯的印象中刘崇总是穿得灰扑扑的,今日倒是令人眼前一亮。
郁祯走向两人行礼:“丛将军安!刘大人许久未见!”
刘崇回礼:“郁姑娘安!蓝俏姑娘安!”
蓝俏有些脸红地回礼。
长弓似乎嗅到两人别样的情愫,一双利眼从两人身上来回巡视,不放过二人任何一个表情。
郁祯开口:“还要劳烦给我二人各准备一匹马。最好是性情温和的,今日想教蓝俏骑马。”
丛屹开口道:“马早已给你们挑选好了,你去试试是否合适。”说完边看向那边马桩上捆着的几匹骏马,这几匹骏马性情温顺又比一般的战马要矮小些适合女子骑行。
郁祯挑了匹枣红骏马给蓝俏,又选了匹青黑斑纹看上去有点小脾性的马儿给自己。
因蓝俏不会骑马,郁祯在旁边示范边教她上马的步骤:“站于马左侧,左手握缰绳,左脚踩稳脚蹬,右手扶鞍,重心上移后平稳跨坐。你看一下就上来了,你试试。”
蓝俏收到鼓舞深呼吸一口气,跟着郁祯的指示左手握住绳,左脚踩脚踏,扶鞍准备跨坐时马匹晃动了一下,蓝俏一时紧张身体也跟着晃动,人摇摇欲坠就要坠落,等郁祯伸出手要稳住她时,刘崇早一步伸出手扶稳了她。
蓝俏被吓得脸色苍白,心口砰砰直跳。
刘崇安慰道:“上马下马不重要,只要会骑就行了。我来教你!”
长弓和郁祯听到这话简直不可思议,双眼瞪得浑圆看向刘崇,丛屹则将脸撇开似乎嫌丢人。
长弓先反应过来,说道:“刘大人的骑马技术可谓是一流。蓝姑娘有这么一位师傅,应当马上就能学会。我们就不要围在此处了,今日天气大好,我先跑上一圈。”说完便扬鞭驭马奔驰在草场上,一溜烟就跑掉了。
丛屹看向郁祯:“我带着你跑上一圈?这里有刘崇看着你就放心吧。”
郁祯没回答反而看向蓝俏,她在担心刘崇能不能搞定。
蓝俏对郁祯露出个笑容:“姑娘不用担心,刘大人在这教我呢。今日天气正好,姑娘也去跑马吧。”
郁祯宽慰她道:“你若害怕就不学,骑马也不是什么必须习得的事。别把自己弄伤了。”
“我保证蓝俏姑娘毫发无伤。”刘崇信誓旦旦地说道。
郁祯点点头,然后扭头看向丛屹:“那就有劳丛将军了。”
丛屹唇角一勾,单手牵绳调转马头便在草场上跑起来了,郁祯跟在他身后。
丛屹骑的是那匹墨色战马,其他战马都有个英勇的名字,偏偏这匹马叫兜兜,感觉跟叫家犬似的。不过兜兜被他养的很好,顺滑的毛发在日光的照耀下黑得发亮。
郁祯跟着丛屹跑了一圈,她对骑马驾轻就熟,反倒在马场跑马觉得无聊,还不如在绵山县时去城郊处跑野道。
丛屹察觉到她意兴索然,将速度慢了下来,提议道:“若是不喜欢跑马可以去射柳。”
郁祯摇摇头射柳她更加不感兴趣,视线看向那些木桩制成的障碍物,倒有几分兴致:“我们去那边。”说罢用执鞭的手指了指。
“好。”
丛屹率先骑马跨过一个木栅栏,过这种障碍物对于兜兜轻而易举。
郁祯的黑青斑纹马较为矮小,跑到障碍物前胆怯起来。郁祯用马鞭催了催马儿,它依旧在木栅栏前踏步不敢轻举妄动。她有几分无奈,当初还觉得这马有些野性,没想到那么谨慎胆怯。
她看向丛屹想寻求点意见,只见他骑着兜兜在木栅栏的另一侧双手抱臂,眼神流露出你自己解决的意思。
郁祯心中不服,掉转马头往回退了几步,俯下身对准马耳轻声细语:“乖乖,对面那头黑马貌丑且心坏它都能跳过这木栅栏,你貌美且心善跳这木栅栏必定没问题,要相信自己。”说完安慰地顺了顺它脑袋的那撮鬃毛。
青黑斑纹马似被她话语激励,打了个鼻响,立马扭转马头,后掌刨地做冲刺状。待郁祯坐稳抓紧马绳,它突然发力狂奔,在将要靠近木栅栏时腾空而起,她身体被抛向空中又立刻坠落,这一瞬感官被无限放大,刺激着她全身每一寸肌肤,体内释放出所有负面情绪,只产生愉悦。
青黑斑纹马跨过木栅栏后平稳落地,它的速度却不减继续往前冲,兜兜怕被它冲撞到连连往后退了几步。郁祯骑在马上,风掠过她双鬓的碎发,抚过她笑靥如花的脸颊,她开怀地赞道:“哇!乖乖,你太棒咯!”。
郁祯的马慢慢减速,丛屹追了上来,郁祯挑眉看向他,眼神高傲:本姑娘驭马技术如何?
丛屹眼神中流露出认可:“刚刚那一下实在惊艳。佩服!”
“那是!你今日约我出来,想必是有话要与我说。刚好我也有话要与你讲。”郁祯也不与他拐弯抹角,直言自己有话要说。
丛屹是想与郁祯好好谈谈他们之间的未来,想将前尘往事说开。
“我确实有些话要讲,不过你先说。”他将话语权交还给郁祯。
郁祯从马上下来牵着马在场上的青草地缓缓而行,平静地说道:“丛屹,我很感谢你帮我置办宅院,我接受你的谢意但不代表我许你闯入我的生活。我希望往后你能仅仅将我当作邻居,日后我们尽量互不干扰,可以吗。”
郁祯希望两人关系能相识不相认,她不能装作不识,只能不相认,是郁祯对自己,也是对他的要求。
其实今日这番话郁祯在绵山县时就想说了,只是当时觉得两人之间不会再有交集,便忍住了。
但此时两家人住的如此近,不能再避开这个问题。郁祯的想法也很简单,前世的恩怨情仇不要带到今生,而今生两人不应该有任何交集。
丛屹听她一说,心口紧了几分,开口解释道:“当初置办宅院恰好将军府旁边的院子空置,遂将其购入。我只是想着两家人近些,若有事也好互相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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衬。”
她突然调转话头,发问:“那你敢说我父亲复任之事,没有你的手笔?”
丛屹心虚地道:“我只是善意地提醒季大人。我知你是怕前世重演才说服郁大人辞官的,但你可懂他?十几年寒窗苦读换来的青年进士,本应是家族的荣耀却只能安于一隅做个教书匠。他心中岂能不烦闷苦顿。”
郁祯驳斥道:“建国伊始京都官场还浑浊不清,你此时将他拉入浑水,就是懂他?”
郁祯不是不知父亲所愿,只是不愿父亲再踏入京都的纷扰。
丛屹缓声解释:“我从未有存害郁大人的心思,官场现在确实鱼龙混杂,但不代表以后也是。况且你真的觉得安逸度日便能规避风险吗?就算你父亲不来京都,你兄长郁玮他也是要走科举之路,他也是要面对那些阴险狡诈之事。你看士族多得是子承父业、父子相帮,这未必是件坏事。”
郁父进京复任一事确实有他在背后引导,这确实是出于他的私心,可他还给自己找了那么多借口,只因人会变得贪心。他第一次踏入郁府时只想确定郁祯是否安好,但当他发现郁祯也重生后,有些想法就不可控地如藤蔓般疯狂生长。
他觉得这是上天再次给他机会,他得牢牢把握住。
郁祯抬眸看着他,冷声道:“请你日后不要再插手郁家的事。而且我们之间也不应该有交集。”
或许丛屹说的没错,她不应把自己的是非观强加于他人身上,父亲有他自己的判断和想法。有些事情只能顺其自然,但他也不能随意插手郁家的事。
丛屹蹙眉:“只是因为宅子和郁大人的事情,你便要与我割袍断义?”
入京一事超出她的预料,而两家人住得如此近更让她感到不安:“我不想让长辈们误会。”
之前郁祯给杨氏送药,杨氏眼神中掺杂的慈爱和欣赏总是让郁祯如鲠在喉,她知道杨氏内心期待些什么,但这绝无可能。如今两家做了邻居,不把话说开,若是两家母亲来往亲密,事情或许会走到一个难以收场的尴尬地步。
丛屹似乎明白郁祯排斥的原因,神情真诚满是歉意地道:“我欠你一句道歉。前世没有护住你,亦辜负了你。无忧台坠落之事,我后面才知前因后果,也严惩了王氏,这一切皆是因我忽略你太久。祯祯,前世是我对不住你。”
郁祯心下只觉厌烦,丛屹这番致歉,不过是出于愧疚,那些好意也是出于补偿。可伤害已经发生无论怎样都弥补不了。于郁祯而言这愧疚和补偿并没有什么用,轻飘飘的道歉和补偿就如同云烟,风一吹就散了,说出来反而让她徒增烦恼。
“前尘往事早已如过眼云烟消散。无论对错既然过去了便不要纠结。向前看吧!”前世于她而言不过是做了一场噩梦,如今梦醒,父母健在,亲友在旁,她已然很是满足。
道歉和补偿是没有用的,有用的是放下前世纠葛。
丛屹并不放弃:“你若不愿我便不提之前的事。可你若要我装作不认识你,你我之间何至于此?”
“现如今将军的过分关心已然对我造成困扰,我并不需要你的愧疚、歉意和补偿,我只想过得清净舒心些。这也不能成全我吗?”郁祯看着对方,眼神中夹杂着太多情绪,烦躁、恼怒、排斥还有丝辨不清的委屈。
丛屹察觉到郁祯激动的情绪,深知化解俩人隔阂太过激进反而适得其反,只能先安抚郁祯的情绪。
他开口郑重地说道:“我并不想成为你的困扰。”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前世我虽贵为天子也并非事事如意。活到最后才明白,权力之巅注定众叛亲离、孤家寡人。因而这世再与你重逢,我很珍惜。你是这世界上唯一知道我来历之人,也是这世上我最信任之人,我并不想与你生分。你若有需要,可随时来找我。”
郁祯见他应下便缓和些情绪:“多谢!”
两人无言迎风而立,沉寂片刻,郁祯复又问道:“为何不坐那个位置?”
她太好奇了终究忍不住发问。虽林恒与丛屹关系如同父子,但至尊之位谈何亲情、爱情,有的只是残酷。
开口之前,他脑中又飘荡起那段尖锐刺耳的喊话:陛下觉得自己堪配天下良主吗?自您登基战事便从未停止,两次亲征讨伐南党百姓苦不堪言,中原天灾导致万民丧命,可您做了什么?不管国库枯竭,也要执意西伐收复失地,迎回父兄骸骨。呵,您心中真的有万民吗?
这句话像咒语萦绕着他,诅咒着他,在余下的岁月中煎熬着他,戳心灌髓。
他确实不配为天下良主。
丛屹的声音很平缓:“天下需要良主,我并不是。”
郁祯心头一颤,不由得疑惑,在她死后发生何事,竟让他如此认为?
恰好长弓从远处传来喊声,打断了沉寂的氛围。
“将军、郁姑娘,马厩有匹母马生了小马驹,要去看看吗?”
郁祯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连忙应道:“好!”便翻身上马驰向长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