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了。”何瑶摆摆手，转身离开。


    高数现在住的地方与何瑶的宿舍还在一个楼，只是在不同的楼层。


    高数现在住在顶层。


    何瑶按了门铃，不多时，大门敞开。屋内，装修奢靡。


    屋子里自带的机器人管家从半空中飘来：“欢迎您的来访，我家主人稍后会到客厅与您见面，请您稍作休息等待。”


    何瑶在客厅的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顾凌挨着她坐着。


    何瑶自觉要与学生保持一定的距离，主动往旁边挪了挪。


    顾凌则依然眉目含笑，温和地用那双浅色的眼睛看着她。


    高舒出来时，就看到这姐弟俩这幅怪异的样子。


    他挑了挑眉，若有所思，佯装虚弱地咳嗽了两声：“清北哈耶主任，真不巧，您一上任我就病了，给咱们社区物业的工作添麻烦了。”


    仿佛昨天的你死我活和剑拔弩张都不存在。


    何瑶也虚伪客套：“高先生如果身体不适，可以多修养几天，只是考试临近，还麻烦把系统密码告诉我，也好方便后续工作。”


    “当然，我肯定配合工作，只是……”高舒满口答应，又面露难色，“秘钥太过复杂，我在办公电脑上加装了几道安全程序以防万一，但我上次走访4号楼的时候，装有电脑的公文包落在那里。”


    高舒手一摊，仿佛当真无可奈何，但见何瑶面色只是微变，眼珠子转了几圈，很快，话锋一转：“4号楼有居民反映，他们看到我的公文包好像被‘年兽’叼走了。”


    又是“年兽”。


    在这些人口中，何瑶这素未谋面的学生，好像是个要命的问题学生。


    只是，这些也都是一面之词。


    话到这里，何瑶也顺着发问：“昨天我去4号楼的时候，也有人提到过‘年兽’和失踪的小威廉姆斯之间可能存在一定的联系。这‘年兽’到底是什么？”


    “这个……说来话长，在我来状元小区物业之前，‘年兽’就已经存在了。就像它的名字那样，据说它害怕红色，害怕爆竹声，神出鬼没。但是，据4号楼的住户反映，近期，每到晚上12点后，‘年兽’就会在4号楼附近出没。”


    12点？


    何瑶挑眉，这个时间很微妙。


    小区app显示，物业所有工作人员的能力会在夜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削弱，在12点到凌晨1点之间，物业工作人员的能力加成无限趋近于0。


    见何瑶迟疑，高舒召来机器人管家，调出投影，展示：“看，这是咱们热心居民提供的影像资料。”


    不算清晰的画面里，能看到一团红黑交织的毛茸茸的东西一闪而逝，它不像正常的人类用双脚行走，而是像真正的兽类，靠四肢行进。


    大概在它嘴巴的位置，似乎的确叼着一个装有电脑的公文包。


    影像右上角，显示着拍摄时间：00:01.


    视频只有一分钟左右，播放完，机器人管家的核心位置传来吱嘎声，灰烟冒起。


    何瑶拽着顾凌后退，躲过这一场小型爆炸。


    高舒淡定：“主任还不知道吧？涉及‘年兽’的内容在状元小区都属于禁忌信息，影像资料必须阅后即毁。在给你展示之前，其实我也没有打开，只通过咱们小区的热心群众了解了事情的大概。”


    “所以，要想拿到系统密码，我只能在12点左右在4号楼寻找‘年兽’的踪迹？”


    这明晃晃地设了个陷阱，等她往下跳呢。


    但是，何瑶：“我会去。”


    她已经破译了密码，可是事涉“年兽”，还是有必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去看看。


    高舒笑意渐深：“一路顺风。”


    等人走后，高舒挥手，又召唤来了新的机器人管家，将他们刚才坐过的沙发直接报废处理，换上崭新的更为昂贵的沙发，躺在上面，居高临下地透过窗户，俯视着整个状元小区。


    夜色渐浓，何瑶这次无视了顾凌的抗议，把他留在屋内。


    准备好的一些她认为的常用物品，放进帆布包内，何瑶便出了门。


    4号楼附近看着一切如常。


    何瑶回忆着视频里的内容：


    视频应该是经过一定的放大，原本拍摄地点应该比较高，呈俯视状，能看到在疑似废弃花园中的“年兽”。


    何瑶先在4号楼下面绕了一圈，锁定了大致的位置。


    在楼的北面，确实有一个老旧的小花园。


    原本蓝黄相间的健身设施，如今已经锈迹斑斑。石板路上已经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杂草掩映之下，隐约能看到石板上不同层次的深褐色的液体留下来的痕迹。


    原本的水池早就干涸，池底的浅蓝被附上了一层苔藓一样的植物，细细看，像是在蠕动的深蓝，令人不寒而栗。


    水池之中的假山早已经坍圮，碎石嶙峋，将那水池中的幽蓝遮掩了七七八八，也形成了大大小小纵深不一的若干孔洞。


    这些孔洞看着狭小，但是，能容纳多少东西，尚未可知。


    孔洞幽深，看着又极为类似，散发着诡秘的吸引力。


    何瑶端详片刻，还是先进入4号楼。


    根据视频判断，拍摄位置偏高，4号楼能满足大概高度和角度的只有三层和四层位于北边的窗户。


    远看楼道内一片漆黑，大概是用了声控灯。


    何瑶进去后，生锈的铁门“轰隆”一声，从高处落下，隔绝了路灯微弱的光源。


    楼内的灯火却仿佛受到了召唤，渐次亮起。


    何瑶眨了眨眼，逐渐适应了这乍亮的光源。


    眼前，却不是还有着小广告残骸的灰白墙体，反而从墙体的缝隙与衔接处，不断地流下灰褐色的水泥一样的东西。


    头顶的位置，斑驳的墙体缝隙处，不断鼓胀。


    啪。


    什么东西撑破了那已经起来的墙皮——是一只眼，不，是好多双眼。


    密密麻麻的不同瞳色、不同形状的眼挤破了那些古老的已经跟裂开的墙皮。


    眼睛下面，一张又一张的嘴也挤了出来。


    那些嘴挤在一块儿，早已经变了形，但一开一合中，露/出了形状参差的牙齿，恶意不加掩饰：


    “来我这里呀——”


    随着嘈杂的声音，何瑶周围的楼道开始扭曲，那些融化了的深褐色水泥开始加速向两边流淌；楼梯扭曲变形，彻底被一股力量给拉平，形成一个特殊的甬道——就像是，整栋楼忽然倾斜九十度，摊平在地面上一样。


    而这甬道两侧，全是一扇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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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扇一模一样的门。


    那些眼睛和嘴巴还在头顶上喋喋不休，淬了毒的目光几乎可以让何瑶确信：无论选择哪一个房间，都不会有好的结果。


    她转身，往原本大门的方向走去。


    头顶上嘲笑声此起彼伏。


    何瑶不为所动，深吸一口气，把力量集中在右手的拳头上，对着那大门，猛地一击——


    嬉笑声戛然而止。


    大门处已出现明显的凹印。


    何瑶在原地又活动了一下，摆出拳击手的姿势，乘胜追击，又是一拳——


    原本的凹印处出现了裂痕。


    微弱的光亮从黝黑的裂隙之中渗了过来，何瑶的右手关节处也有鲜血渗出。


    静谧片刻，头顶传来阵阵惊恐的叫声。


    一片混乱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公文包在我这里！”


    一石激起千层浪。


    此起彼伏的喊叫声响起：“在我这里！”


    假的不行。


    一片聒噪中：“‘年兽’出现了！”


    这声音细微，很快就被喊着“公文包”的声浪淹没。


    但何瑶还是听见了，她下意识看向那密密麻麻的头顶位置。


    在一片深沉的额度的视线里，她看到一双茫然而无措的眼。


    那双眼很快就被挤压到了边角，一闪而逝。


    何瑶收手，在帆布包里准确地掏出一瓶用来处理伤口的医用酒精，挥手洒向那些被挤压变型的眼。


    在刺耳的尖叫声中，何瑶佯装整理散落的碎发，就势将右手的血丝抹在眼皮上。


    浮动的数据令她眼花缭乱，五颜六色，像是贴面炸开的烟花，在视觉和听觉上都让人饱受折磨。


    好在那些被整瓶酒精灼伤的眼睛和嘴巴逐渐退出何瑶头顶的“舞台”。


    大概是去处理眼伤。


    灼热的视线减少了很多，何瑶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0:10.


    才过去了十分钟。


    她也从散发微光的手机屏幕里看到了自己的投影。


    阴差阳错，这也是她第一次试图这样去“解构”自己。


    她周围没有悬浮着和其他家伙一样多如牛毛的代码，不过，也有几行。


    Id=“清北哈耶”。化名旁边倒是有一堆悬浮着的代码。


    何瑶选中代表清北哈耶的这一串代码旁边的display，沾了血的手指用力，飞快地将display改成了none。


    顺便也将帆布包以及内容物也隐藏起来。


    她屏住呼吸，待在原地没有动。


    没多久，受伤不算严重的眼睛们去而复返。


    他们眼皮肿胀，眼中蓄满了因为刺激性液体而产生的眼泪，红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始吃人的恶鬼。


    它们努力撑大眼，滴溜溜地转个不停：“人呢？她人呢？”


    “她一定是已经进去了！我们快找！看看她在谁家！”


    眼睛嘴巴四散消失。


    何瑶等了一段时间，确定他们没有去而复返后，她随便推开了一扇门。


    一股腥臭气扑面而来。


    有点熟悉。


    角落里，不可描述的声音传来。


    她知道这是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