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子在看见有两人逃掉的时候，被激起的怒火在眼中熊熊燃烧。


    只见她面上忽绽鬼魅笑意，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去死吧。”


    瞬形之间，云溪感受到喉间一紧，女子锋利的指尖直接扣住了她的脖颈。


    另一只手的指尖轻轻划过云溪的面容，吐字间的香气喷洒在云溪脸上：“你说，我是先杀了你，还是先吞了你的魂魄。”


    女子深吸一口气，云溪就感受到自己的仙魂正在被触碰。


    “好纯净的魂魄。”


    “那就先吞了魂魄，新鲜。”


    红衣女子五指骤然收紧，指缝间渗出湮尸独属的紫黑煞气如同毒蛇般钻入云溪的七窍当中，剧痛从仙魂深处炸开，与仙魂紧紧相连的经脉正在被生生撕裂，她感觉到自己的仙魂正在被这子硬生生扯出。


    原来，这就是湮尸的噬魂力量。


    而这才是开始，最可怖的是那种被蚕食的空洞感。在被吞噬仙魂同时，她的记忆与修为也被连根拔起，玉清山的天枢宫，碧梧阁的师兄师姐，逍遥域的潮起潮落，还有……


    后山的那座小院。


    宴师兄说过，他会来接她的，她要撑到那时候！


    “不可以……”


    云溪濒临涣散的意识里涌起的是求生的本能。


    既是灵怪化作的湮尸，必有渊源。


    可以随意掉落的脑袋、五官、四肢，红衣，妖娆……


    她只有一次机会。


    书中记载：身躯裂者，精气齐聚于一，此既定之地，不可更改，常处于身躯之中部……


    面前的少女的魂魄是她离开天墟之后，遇到的最美味的魂魄，红衣女子正微闭着眼睛贪婪地蚕食着她的魂魄。


    ——就是此刻！


    云溪掌心蓄积的最后一丝灵元猛然攻向湮尸的腹部。


    女子猛的睁开眼睛，早有预料地抬手挡住自己的膻中穴处，嗤笑一声：“太慢了。”


    掐着云溪的手掌刚要继续用力，却见掌中少女的唇角忽然勾起一抹笑：“不……是你慢了。”


    一柄寒光凛冽的灵剑自她后方贯穿，生脉处是湮尸最无法抵御的地方，剑尖直接透胸而出，精准刺入她刚刚在抵挡之间暴露的生脉。


    在膻中穴！


    红衣女子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的剑锋。


    生脉被暂时摧毁，红衣女子垂下脑袋，陷入了暂时的昏迷。


    她赌对了。


    掐着云溪脖颈的指尖松开，云溪喘息着后退几步，将凝霜收回手中。


    背后的门被关上，上面封锁了湮尸设下的咒术，解不开。


    红衣女子身上的剑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云溪的灵元压根不足以让女子陷入长久的昏迷，不出一盏茶的时间，这湮尸必醒。


    她不能坐以待毙。


    这微雪楼中也没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仙人的气息太过容易被湮尸察觉。


    如此这样，不如破罐子破摔，去找一找这楼中熟悉的人。


    *


    微雪楼外。


    随烨和明毓带出来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玉清山脚。


    二人用最快的速度找到玉清门设在山脚的站点，让驻站弟子将微雪楼出现湮尸的消息发给每一位弟子。


    此时此刻，在玉清山脚城外的丛林当中，数十道身影正以极快的速度穿梭在其中。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神壤。


    “遁形阵。”


    山林之间月色如霜，宴沧玦广袖垂落，指尖凝起一缕银辉，看准时机，地面上浮现阵纹，松软的土地上出现一道凸起。


    只见清润男子双指并拢，向阵心一点，就要抓住的时候，那神壤直接破土而出，突然爆发的神力将阵法摧毁，神壤重新融回土地当中，瞬息之间，又不见了身影。


    谢子阙的身形落在了宴沧玦身后，不间断的追捕让他的体力也有所透支，却还是嘻笑着开口：“不愧是神壤，实在是不好抓。”


    两人刚想继续追捕，腰间的金玉牌一闪。


    他们同时得到了消息：微雪楼出现了湮尸，不止一只，甚至还有阴煞湮尸的出现。


    宴沧玦皱眉，手中掐诀给云溪传消息。


    意料之中，并无回应，她还在楼中，湮尸设下屏障隔去了楼中之人对外的沟通。


    几乎是没有犹豫，宴沧玦转身就要离开，却被谢子阙拦住。


    谢子阙依然是嘴角扬起微笑的模样，眼中却是冰冷一片：“我昨日夜探星象，用了日月谷谢家一族的千丝寻踪术，竟在你的小院发现窥得一丝神奇的地方。阿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神种在云溪身上下的神咒不止一个解法。”


    “只要她死，神咒必解。”


    谢子阙指了指即将跑远的神壤，继续道：“今日没了你，我们可就捉不住这神壤了。若错过这次，下次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它喽。”


    “至于小师妹，今日她若恰好身死微雪楼，与你我都无任何关系，神咒解开，你想要的一切，就快了。”


    金线白衣男子面色清冷地站在山林当中，他目光从谢子阙身上移开，朝着微雪楼的方向看去。


    一阵风划过，山林之中不知什么东西轻碰在一起，像极了寒山小院当中那一道风铃声……


    *


    微雪楼的小院中某间房间里。


    月茸正坐在床榻边，看着床间的人，指尖起起落落了好多次，才最终放在了他的眉间。


    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就感觉脖颈一凉，一把锋利的长剑架在了她的脖间。


    “别动，不然你的生脉就被我毁了。”


    柔柔弱弱的湮尸连生脉都不会掩藏，脖间掩耳盗铃地盖了好几层纱，似乎这样就能将自己的生脉保护住。


    云溪掐断了手中的引线，这还是之前和霁慕寒找一灵草的时候，两人怕走散制作的引线，没想到上次没用着，这次倒派上了用场。


    云溪刚想继续警告一下面前这个湮尸，面前像只受惊兔子一样的女子突然眼眶通红，一连串的泪珠从偌大的杏眼当中落下。


    “仙仙仙子……别杀我呜呜呜……”


    云溪：“……”


    这湮尸好像有点不一样。


    月茸在云溪的指使下，解开了在霁慕寒身上设下的咒法。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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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霁慕寒醒来的这段时间里，云溪依旧用剑架着她，低声盘问她楼中的事情。


    云溪：“你们为何要在这微雪楼对这些弟子下手？”


    月茸哆哆嗦嗦地将前后因果一股脑儿地全都说出来了：“是姐姐让我们这样做的。”


    “就是刚刚最中央的那位女子？”


    “是，就是她，弦萤。”


    月茸缓缓道来：“三千年前，我还是山林间的一只兔精灵怪，再修炼数百年就可化形，却中途被那秦涟仙君从山中抓走，强行化形，灵怪之身受到了巨大损伤。他把我们带进了暗无天日的小楼里，将我们送给了那些仙人……”


    女子碧蓝色的袖子垂落，明明湮尸重塑身体后能够愈合伤疤，可月茸却偏偏留下了这些伤疤，纵横交错的红印让人看了都不禁心生怜惜。


    云溪也软了语调，问道：“后来呢？你是……死了吗？”


    月茸苦笑，想起那段过往就眼中含泪：“强行化形之后，我不过月余寿命。可那秦涟，竟然连将死之人都不放过！我的原身得不到救治，被秦涟当作工具般吊着最后一口气。但实际上，我的魂魄已脱体，我也坠入了无尽的黑暗当中。”


    “不知过了多久多久，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我的的身躯重现了。”


    云溪替她将话说完：“你变成了湮尸。”


    月茸点头：“变成湮尸之后，我们依然被困在天墟当中，在那里我见到了弦萤姐姐。”


    话落，月茸猛的转身，不顾云溪架在她生脉上的长剑，眼泪汪汪地抓住云溪的手恳求道：“弦萤姐姐不是故意的，她真的是太恨秦涟了，所以五百年前从天墟带着我们逃出来后，就顺着以往的记忆将从前屈辱过我们的仙全杀了。如果……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们留她一命可好！”


    “留她一命？”


    一道虚弱的声音打断了月茸的话。


    霁慕寒捂着昏沉的脑袋坐起身，犀利不减的目光划过月茸：“能够控制那么多湮尸为她所用，还能在这微雪楼悄无声息布下陷阱，怕是……鬼煞湮尸吧。”


    鬼煞湮尸……云溪握着剑的手一紧。


    上一次出现鬼煞湮尸还在两百年前，那次鬼煞湮尸的出现，去往的是冥域，在冥域大开杀戒，在吸取精魂的同时用冥咒控制了无数冥族自相残杀，后来是冥王亲自出手，才压制了这鬼煞湮尸。


    霁慕寒冷眼紧盯月茸，问道：“你说让我们留她一命，这意思，难道说你知道压制她的方式？”


    “我……”月茸瞬间苍白了脸。


    霁慕寒走下床，指尖青色灵元化作利刃，代替云溪手中的剑，狠狠地扎进了月茸的脖间。


    即便普通的伤无法真正摧毁湮尸，但是生脉被压制的痛苦与再死一次没什么区别。


    果不其然，月茸支撑了没半柱香的时间，就开口道：


    “我说……我全都说……”


    *


    两人离开房间后。


    霁慕寒转头问向云溪：“你觉得呢？”


    云溪思索了一番道：“试试？”


    霁慕寒一拍即合，脸上带着少年桀骜之气的笑容道：


    “走，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