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作品:《熟人作案

    搬出来后,祝宇在这边住了俩星期,逐渐习惯了。


    俩室友,一个比较神隐,平日里几乎就跟空气似的,没啥存在感,另外一个小蒋算不上坏,就是懒,有点流气,整体也还好。


    天慢慢冷下来了。


    他跟赵叙白一直没见面,都挺忙的,上周祝宇去银行汇款,他有个习惯,每次发下工资后,给自己留一部分,剩下的几乎都给村里打过去了,当年的事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家属可以不要钱,但这个坎,他过不去。


    风风雨雨这么久,祝宇没给自己留多少,他想明白了,钱这玩意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等到祝立忠出狱,差不多也是他把最后一笔账补上了,那会儿一身轻松,正好,他就跟祝立忠一块死,共赴黄泉呗。


    最早有这个想法的时候,祝宇自己也吓一跳,正刮胡子呢,在下巴那划拉出条血痕,他这大半年来,脑海中总是不停地出现幻听,最早是古怪地想,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后来则是想,为什么祝立忠不死呢。


    念头既明,终觉心头巨石落地,松快得像卸了磨的驴,见谁都想笑,都想撒欢着凑去亲热。


    否则,也不会下意识地上赵叙白的车,跟人家住了快俩月。


    但祝宇心里还是警醒的,觉得在最后关头,不能跟朋友们牵扯太多,否则拖泥带水的,到时候惹人伤心,不值当。


    他瞒着死死的。


    赵叙白这段时间不在家,做医援,跟院里的团队一块去的青海果洛,那边缺少整形外科医生和婴幼儿麻醉医生,平均海拔高,温度低,挑战还挺大的。


    到地方后,赵叙白给祝宇发了张照片,说冷。


    “羽绒服都穿上了?”祝宇讶异道。


    赵叙白没再说什么,可能是信号不太好,过了两天,才断断续续开始跟他聊,说这次评估患儿呼吸道状况还挺困难,得排除高原缺氧导致的心肺功能异常,祝宇听不太明白专业术语,皱着眉回复,说你注意保暖,别高反了。


    “我还好,”赵叙白笑着说,“高原反应不是很明显。”


    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人在后面插话:“怎么不明显啊,刚开始手术的时候还在吸氧呢!”


    赵叙白拿着手机出来了,压低了点声:“别听人瞎说,我挺好的。”


    背景音稍微有点噪,祝宇也能听见有人在嗤嗤地笑,像是在调侃赵大夫好男人,知道及时报备。


    “我跟同事一屋,”赵叙白说,“这人嘴欠,别理他。”


    海拔4300米的高原上,风声呜咽,裹着他的声音传到祝宇的耳朵,祝宇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有点痒,他抬头,铅灰色的夜幕压得极低,没找着星星:“那……你注意点啊。”


    他也不知道怎么叮嘱,祝宇从小到大没被妥帖地照顾过,他自然不懂如何爱人,只知道心里有点疼,有点酸,觉得赵叙白不容易。


    这边赵叙白不在,王海和田逸飞倒是经常找祝宇,轮番上阵似的,一个是拉着他出去吃饭,另一个则是喋喋不休地介绍自己的艺术,搞得祝宇安排得还挺满,没什么功夫躺床上想东想西。


    初冬露出点影儿,路边落叶枯黄,踩上去咔嚓咔嚓作响,祝宇中间感冒了一次,又瘦了点。


    建图书馆还差最后一笔账,祝宇惦记着钱,总嫌自己现在太颓废,天天窝在屋里不知道干啥,但他胳膊腿儿都钝钝的,提不起精神,昨天出门的时候,还不知怎么摔了一跤,把膝盖磕破了,其实淤青根本不疼,可那团青紫总在眼前晃,把白纸似的日子都染得乱糟糟的。


    群里跳出条消息,是小蒋发的,喊着交暖气费。


    祝宇现在身上钱不够,问了句最晚什么时候交,对方没回,他穿过有污渍的客厅,过去敲门。


    最早搬来的时候,小蒋喊过他几次,约着一块打牌,祝宇没答应,对方慢慢的也懒得找他,平日里的交流最多就是说卫生,或者就是问下店里排班。


    敲了几下,门开一条小缝,小蒋露出半张脸,眼睛有点红。


    “怎么了?”祝宇问。


    “没事,”小蒋低着头,“我真没事。”


    这样说就是有情况了,祝宇笑笑:“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小蒋把门拉大了点,垂头耷脑地回到床边,坐下,佝偻着背:“我刚刷朋友圈,看见她……有男朋友了。”


    祝宇知道小蒋有个喜欢的姑娘,上周这人臭美,试着喷香水的时候,呛得屋里全是腻人的甜香,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室友冷冷地嘲讽,说别理他,这人发骚。


    “你才发骚,”小蒋不乐意,“我这叫注重个人卫生!”


    他孔雀开屏得太明显,饶是祝宇也注意到了,这会儿听人瓮声瓮气地嘟囔,心里也明白大概:“别伤心,说明缘分没到。”


    小蒋使劲抽了下鼻子:“我觉得我俩挺有缘分的,她每天去店里买饮料,都是我在,她还冲我笑……我俩还加微信了呢!”


    这是憋不住,想倾诉了,哪怕明知道所谓的加了联系方式,不过是借便利店活动的名义,做会员推广。


    祝宇拉了个椅子,坐旁边,安静地听着。


    “我没学历,没好好读书,赚得也不多,但我喜欢她,我今天还在问成人自考的事,想着要是我有个好工作,是不是就能配得上了。”


    小蒋用手背抹了下脸:“我难受,我真难受,我甚至都没敢追。”


    祝宇想起最初见面,对方晃悠着手机的猥琐劲儿,看起来满不在乎,吊儿郎当,没想到动了感情后是这副模样。


    “哥,”小蒋哽咽道,“你失恋过吗?”


    祝宇说:“没,我没谈过恋爱。”


    “那你喜欢过一个人吗,你知道心碎的感觉吗?”小蒋捂着胸口,表情痛苦,“我快喘不过来气了。”


    他说着就把脸埋掌心里,抖着肩,祝宇顿了下,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别难受,说不定将来有机会呢。”


    陪着人在屋里絮叨了会儿,小蒋终于恢复得差不多了,抬头搓了搓脸:“谢谢啊,哥,你真好。”


    “应该的,”祝宇站起来,“还有就是暖气费的事,我后天给你。”


    小蒋点头:“行,不急,哥你还看片吗?”


    祝宇说:“我谢谢你,可别再给我了。”


    小蒋纳闷:“你没谈过恋爱,又不看这些,你怎么解决,不对啊,难道你平时没感觉?”


    祝宇沉默了下:“……你要不再哭会吧。”


    经过这件事,俩人倒是熟络了不少,祝宇才知道小蒋是个苦孩子出身,家里条件不好,没上成学,因为奶奶尿毒症,他白天在汽修厂打零工,晚上守着奶奶透析,老人家走后,叔叔嫌他吃闲饭,把门锁换了撵人走,现在这间便利店,倒成了他最好的去处。


    虽然爱占小便宜,脑子里有点颜色,嘴里时常挂点不三不四的话,但祝宇跟他也能聊上几句了,有时候抽烟,俩人叫着一起,躲在便利店后面的树影里,看天上的星星。


    有回田逸飞来接祝宇,还撞见小蒋了,小蒋感兴趣地问东问西,不敢相信在身上画画也能赚钱,叮嘱了祝宇好几次,以后有机会也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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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他。


    祝宇点点头,说行。


    这几天一直在下雨,整个城市都被冻得打哆嗦,没到上夜班的时间,祝宇裹着个厚毛毯坐床上,给赵叙白发了条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白天,赵叙白一般不太看手机,就晚上回去了能喘口气,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一会,眼瞅着医援快个把月了,祝宇问了句:“用接你吗?”


    “你怎么接我,”赵叙白发了个狗狗委屈的表情包,“拉着我一块坐地铁吗?”


    祝宇“嘶”了一声:“姓赵的你看不起谁呢,地铁不比你的车贵,配不上你的身份?”


    消息刚发出去就看见“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赵叙白回得很快,就仨字:“勉强吧。”


    祝宇盯着屏幕愣了两秒,闷头倒在床上,被逗笑了,这大夫故意装呢,居然还带个句号。


    这人现在活泼多了,偶尔吐槽那么一句,竟有点蔫坏的劲儿,以前的赵叙白,绝对不可能开任何关于家境、工作、或者金钱上的玩笑,敏感点的都不提,现在居然能就着祝宇没车的事儿,从早高峰公交聊到共享单车押金,越扯越没边儿。


    祝宇说得了吧你开车都不一定比我走路快,赵叙白说走太远了腿疼,祝宇说怎么着啊要不我背着你,赵叙白说也行。


    “来来来你骑我头上吧,”祝宇没憋住,乐了半天,“神经病啊咱俩。”


    这么没营养的话题,他俩居然聊了半个多小时,末了还吭哧吭哧地笑,跟下课的时候对着橡皮屑傻乐的小孩似的,蠢兮兮的。


    赵叙白说:“没,我聪明着呢。”


    祝宇说:“你聪明什么了?”


    “我不用看时间,就知道你还有二十分钟上班,”赵叙白笑着,声音带着点软和,“收拾一下吧,记得拿伞,今晚还有雨。”


    祝宇说:“哎。”


    电话没挂,正巧,小蒋从外面推门进来了,亮着嗓子,一叠声地叫他小宇,熟了,连哥都不叫了:“你看见我晾的内裤没?”


    祝宇抬眸:“没。”


    “你是不是收错了,”小蒋直接进屋,就要拉开祝宇的衣柜,“我看看在不在你这儿。”


    “别翻我东西,”祝宇坐直了,“你去卫生间,看是不是压根就没洗。”


    小蒋“哦”了一声:“那我去看看……你打电话呢?”


    祝宇点头:“嗯。”


    等对方趿拉着拖鞋离开,赵叙白才终于开口:“你室友?”


    “昂,”祝宇笑了,“一个小孩,没啥坏心眼,就是大大咧咧的。”


    赵叙白沉声道:“你门不上锁吗?”


    祝宇说:“今天早上锁坏了,我还没修。”


    这屋子年份久,门锁老旧,螺丝出了问题,没法儿在里面反拧,祝宇手巧,以前遇见这种情况,都是早早地就收拾好了,可现在他的精神气儿黯淡了许多,盯着带锈斑的锁眼看,半晌也不带动,就把这事落下了。


    “我后天下午到,”赵叙白突然开口,“你来接我。”


    祝宇还嘴欠着:“怎么,真要骑着我回来啊,不嫌寒碜啊?”


    对面没接这个话题,轻笑了一声:“十分钟。”


    祝宇:“嗯?”


    赵叙白语气很温柔:“还有十分钟,得上班了。”


    “靠,”祝宇赶紧掀开毯子,从床上下来,“不聊了,我走了啊。”


    赵叙白说:“回来。”


    祝宇“啊”了一声,语调上扬,疑问的。


    赵叙白还在笑:“雨伞没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