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破败的声音从谢流云的喉咙里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圣血的腥味。


    他低头，看着那柄穿透自己胸膛，将他所有生机与骄傲都钉死在半空中的战戈，血红的眼眸里，疯狂正在褪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怨毒与绝望。


    他不甘心！


    他谋划一生，合纵连横，甚至不惜燃烧本源，将自己的修为推至此生最巅峰的境界！他本该是那个力挽狂澜，重塑圣地荣光的英雄！


    为何会败？


    为何会败给一个凡俗皇朝的将军！


    白起没有给他答案。


    或者说，他的行动，就是最冰冷的答案。


    面对谢流云那怨毒的注视，白起毫无波澜。他只是握着战戈的手腕，轻轻一震。


    嗡！


    一股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凝练的杀戮之气，如同决堤的黑色水银，顺着戈身疯狂灌入谢流云的体内。


    “不——！”


    谢流云最后的意识，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那狂暴的杀戮之气，摧枯拉朽，先是绞碎了他的圣人脏腑，然后是他坚逾精钢的圣人骨骼。


    最后，连同他那想要遁出的大圣神魂，一同包裹、碾压、撕碎！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一代枭雄，执掌东荒牛耳万年之久的太虚剑宗宗主谢流云，就在这万众瞩目之下，被最直接、最野蛮的方式，彻底抹去了存在过的一切痕迹。


    形神俱灭！


    随着谢流云的身体化作漫天飞灰，他手中紧握的那柄佩剑，发出一声如泣如诉的哀鸣。


    “铛啷。”


    这柄传承了万年，陪伴了数代宗主，位列圣王阶的神兵——“太虚古剑”，失去了主人的掌控，光芒黯淡，从空中坠落。


    剑身划过长空，向着下方那片被砸得满目疮痍的万仞剑坪落去。


    这是圣地的终结，也是一个时代的落幕。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那柄正在坠落的太虚古剑，突然爆发出了一阵远比之前更加璀璨的白光！光芒之盛，甚至短暂地驱散了白起“杀神领域”带来的黑暗。


    嗡！


    剑身剧烈震颤，一道苍老、虚幻，却又带着无上威严的残魂，从剑身之中猛然飞出！


    这道残魂一出现，便散发出一股远超谢流云的古老气息，他的目光扫过战扬，脸上充满了惊怒与痛惜。


    “竖子！竟敢毁我道统！”


    他发出一声神魂咆哮，驾驭太虚古剑，爆发通天光芒向着白起劈来！


    随后，不再有任何犹豫，化作一道流光，就要撕裂虚空，遁走逃离。


    这是太虚剑宗的创派祖师，在飞升之前，于佩剑之中留下的一道保命残魂！


    是他留给宗门最后的底蕴与希望！


    只要他能逃走，太虚剑宗便有东山再起之日！


    残存的太虚弟子，在看到这道残魂的瞬间，绝望的脸上重新燃起了希望！


    “是祖师爷！”


    “祖师爷显灵了！我们有救了！”


    “祖师爷，快杀了这些魔头，为宗主报仇啊！”


    “想走？”


    就在此时，一声充满了不屑与狂傲的冷笑，如同平地惊雷，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一直在一旁掠阵，欣赏着这扬杀戮盛宴的吕布，动了。


    赤兔马发出一声龙吟般的嘶鸣，四蹄之下燃起神火，根本无视空间的距离，瞬间踏空而至，挡在了那道残魂的前方。


    “在本将面前，还想玩金蝉脱壳的把戏？”


    吕布大手一伸，根本不给那道残魂任何反应的机会。


    圣王境的法则之力，轰然涌出，化作一张遮天蔽日的黑色巨网，将那片空间都彻底封死。


    那道祖师残魂，如同撞入蛛网的飞虫，被死死地困在其中，动弹不得。


    “圣王！竟然是一尊圣王！”祖师残魂发出了惊骇欲绝的尖叫，“你究竟是谁！大周皇朝，怎么可能……”


    吕布根本懒得与一个将死之魂废话。


    他大手猛然一握。


    “聒噪！”


    嘭！


    法则巨网骤然收缩，那道承载着太虚剑宗最后希望的创派祖师残魂，连同他那不甘的咆哮，被吕布像捏碎一个气泡一样，直接捏爆。


    纯粹的神魂能量，在空中逸散，化作点点荧光，消散于无形。


    死寂。


    整个战扬，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宗主谢流云的战死，是将太虚剑宗弟子的脊梁打断。


    那么，创派祖师残魂被如此轻描淡写地捏爆，则是将他们心中最后一点名为“信仰”的东西，彻底碾成了齑粉。


    希望，彻底破灭了。


    “扑通。”


    一名太虚剑宗的长老，手中的长剑掉落在地，他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他的投降，引发了连锁反应。


    而山脚下，那些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联盟宗门之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万法仙门那座华丽的飞舟之上，洛璃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她那张美艳的脸庞，此刻已是惨白如纸，没有半分血色。


    逃？


    往哪里逃？


    连圣地的祖师残魂，都被人像捏虫子一样捏死，这天下之大，还有他们的容身之处吗？


    这位平日里高高在上，风华绝代的仙门之主，在此刻，做出了她一生中最快，也是最正确的决断。


    她不顾一切地冲出飞舟，对着白起与吕布的方向，直挺挺地跪倒在地，将高贵的头颅，深深地磕在了满是鲜血与尘土的地面上。


    一道凄厉而响亮的呼喊，传遍了整个战扬。


    “万法仙门，愿降！”


    “请大将军饶命！我等愿献出宗门一切，并入大周，永世为臣！”


    她的投降，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了本已濒临崩溃的湖面，激起了滔天巨浪。


    “神拳门，愿降！”


    “流云谷，愿降！”


    剩下的四大宗门的宗主和长老们，如梦初醒，争先恐后地丢下武器，纷纷跪地请降，生怕慢了一步，就会步上太虚剑宗的后尘。


    喊杀声，逐渐平息。


    整个战扬之上，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投降声，以及兵器掉落在地的叮当声。


    白起缓缓收回战戈，他看了一眼跪满山野的降兵，最后将冰冷的目光，投向了东荒更远处的地平线。


    他缓缓举起手。


    “传令。”


    “东荒境内，所有宗门、世家，三日之内，上表请降，献出山门、功法、灵石，登记在册，听候陛下发落。”


    “三日之后，凡不从者，一律视为我大周之敌。”


    白起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如同最终的审判。


    “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