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的最后通牒，如同一场剧烈的风暴，横扫了整个东荒。


    那狂妄到极点的话语，让所有听到的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发自骨髓的寒意。


    大都护府内，气氛却与外界的喧嚣截然不同。


    一名负责情报的校尉，正汇报着萧家的动向，以及那份传遍东荒的命令。他的声音，因为气愤而微微颤抖。


    帅案之后，袁左宗身披玄甲，面无表情地擦拭着手中的北凉战刀，仿佛在听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琐事。


    另一侧，王安石正埋首于一堆堆的田亩、户籍卷宗之中，手中的毛笔未曾有半分停顿，似乎连抬眼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王大人，袁将军，那萧家……那萧家欺人太甚！”校尉见两位主官毫无反应，气得来回走动。


    王安石终于放下了笔，他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他的眼神平静如深潭，嘴角却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仿佛在欣赏一出早已写好剧本的大戏。


    “等了这么多天，这条藏在水下的鱼，总算是自己蹦出来了。”他的语气平淡，却让那名校尉瞬间冷静了下来。


    袁左宗将战刀归鞘，发出“呛”的一声轻响。


    “陛下早有密诏，鱼不上钩，便耐心等。鱼若上钩，便一网打尽。”他站起身，对着传令官下令。


    “对外宣称，本都护与王大人为推行新政，殚精竭虑，正闭门合议，商讨细节，不见外客。”


    此令一出，整个都护府，仿佛真的进入了与世隔绝的状态。


    任凭外界风雨飘摇，府内依旧是政令发出，军务处理，一切井然有序。


    这种彻彻底底的无视，比任何激烈的反驳，都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萧家的脸上。


    云溪张家。


    萧望山端坐于主位之上，听着下方张德昌的汇报，脸上的神情从最初的错愕，到难以置信，最终化为了滔天的怒火。


    “你说什么？”


    “闭门合议？不见外客？”


    他猛地一拍桌子，那张由千年铁木制成的桌案，瞬间化为齑粉！


    “好一个大周都护府！好一个凡俗皇朝的走狗！”


    萧望山怒极反笑，圣人境的气息不受控制地爆发，让整个张家府邸都在剧烈摇晃。


    无数精美的瓷器凭空炸裂，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实力稍弱的张家族人更是口喷鲜血，当场昏厥，肝胆俱裂。


    他萧望山，身为隐世古族萧家的外事执事，行走天下，哪个皇朝的君主，哪个圣地的宗主，见了他不得客客气气，礼敬三分？


    就算是那些圣王境的老怪物，见到了也得与他平辈相称！


    现在，区区一个蛮荒之地新立的什么狗屁都护，竟然敢无视他的命令？


    这是在挑衅他萧望山吗？


    不！这是在挑眼睛他背后，那传承了数万年的隐世古族——萧家！


    “本执事给了他们活路，他们自己不走，那就别怪本执事心狠手辣了！”


    萧望山霍然起身，对着身旁几名同样面带怒容的萧家年轻子弟下令。


    “传我命令！启动青铜飞舟！”


    “本执事要亲自去那都护府问罪！”


    “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给了他们这么大的狗胆！”


    “轰隆隆——”


    三艘遮天蔽日的青铜飞舟，再次升空。这一次，它们没有丝毫收敛，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气势，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大都护府的上空。


    圣人的威压，如同天塌地陷一般，毫不掩饰地释放，精准地笼罩了下方那座看似普通的府邸。


    整座城市的上空瞬间暗了下来，飞鸟坠地，走兽伏倒，无数百姓在这股天威之下瑟瑟发抖，以为是神明降下了天罚。


    “都护府主事者，滚出来回话！”


    萧望山的声音，加持了灵力，如同九天惊雷，在整个都护府上空轰然炸响。


    府邸内，无数正在处理公务的文吏，被这声巨吼震得耳膜破裂，鲜血直流，瞬间昏死过去。


    府门，缓缓打开。


    袁左宗身披甲胄，一手按刀，一手持着那根象征大周皇权的节杖，独自一人，缓步走出。


    他的身后，只有两列亲卫，同样是神色平静。


    圣人的威压让他们脸色苍白，额头青筋暴起，握着兵器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骨节发白，但他们的脊梁，却像一杆杆标枪，刺破了那沉重如山的气势，


    仿佛天上的不是三艘战争巨舟，而是三只苍蝇。


    府内深处，王安石依旧在处理政务，对于外面的天翻地覆，充耳不闻。


    萧望山立于飞舟船头，俯瞰着下方那个孤零零的身影。


    当他感应到袁左宗身上那圣人境巅峰的修为时，心中闪过一丝惊讶。


    一个凡俗皇朝，竟然能有这等强者？


    不过，也仅仅是惊讶而已。


    在他看来，圣人境巅峰又如何？


    在他们萧家，圣人多如狗，大圣满地走，血脉与底蕴的差距，是后天努力永远无法弥补的鸿沟。


    他眼中的蔑视之色更浓，如同神明在质问凡人。“你，就是那个大都护？”


    “见到本执事，为何不跪？”


    袁左宗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平静地，缓缓举起了手中的节杖。


    就在节杖举起的一刹那，异变陡生！


    那通体漆黑的节杖顶端，盘绕的金色小龙猛然睁开了双眼！不含任何情感，只有纯粹的、至高无上的皇道威严！


    一声无声的龙吟，并非通过空气，而是直接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炸响！


    天空中那沉重如山的圣人威压，在这声龙吟之下，如同暖阳下的薄冰，瞬间土崩瓦解，烟消云散！


    “奉大周皇帝陛下口谕。”


    袁左宗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天上每一个人的耳中。


    “凡大周疆域之内，见此节杖，如见朕亲临。”


    他顿了顿，将节杖指向天上的萧望山，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见到朕，为何不跪？”


    此言一出，天地间仿佛都静止了一瞬。


    萧望山和他身后的几名年轻子弟，全都愣住了，他们脸上的讥讽和傲慢瞬间凝固，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大脑一片空白。


    短暂的死寂之后，飞舟之上，爆发出了一阵更加肆无忌惮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我听到了什么？”


    “一个凡俗皇帝，在我萧家面前，也敢自称‘朕’？”


    那带头的年轻子弟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个泥潭里的泥鳅，也敢妄称真龙？”


    “这帮蛮子，怕是连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写！”


    袁左宗不再废话。


    他知道，对这种活在旧时代里的白痴，言语，是最多余的东西。


    他将手中的节杖，重重地往地上一顿！


    “咚！”


    这一声闷响，并不震耳，却仿佛是整个东荒大地的心跳！


    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金色波纹以节杖为中心轰然扩散，地面上，无数金色的符文锁链一闪而逝，仿佛在宣告此地的主权！


    一股融合了他圣人境巅峰修为与整个大周国运的恐怖气势，冲天而起，化作一道无形的皇道天柱，直面那三艘青铜飞舟！


    他的声音，冷如北凉玄铁，重如皇朝律法，响彻天地：


    “藐视皇权者，按律，当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