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没有回答。


    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


    他只是抬手，对着下方岌岌可危的陷阵营军阵，轻轻一挥。


    一股纯粹到极致的杀伐之力，化作无形之刃，注入那面布满裂痕的赤红军魂护盾之中。


    高顺与陷阵营将士们浑身一震。


    预想中的毁灭并未降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淬炼！


    那股杀伐之力，并未伤害他们的军魂，反而化作最锋利的磨刀石，将他们军魂中因苦战产生的滞涩、因巫神毒素沾染的污秽，尽数刮除、磨砺！


    那面濒临破碎的军魂护盾，非但没有崩溃，反而在杀气的淬炼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弥合！


    不仅如此，护盾的颜色愈发深沉，其上流转的血煞之气，也变得更加凝练、锋锐！


    白起的杀神领域，不仅能碾压敌人，其至纯的杀伐意志，竟还能净化友军，剔除杂质，反向淬炼军魂！


    以杀止杀，以杀炼魂！


    做完这一切，白起的目光，才终于落在了半空中那道癫狂的身影上。


    他的语气平淡如水，却带着审判般的终极寒意。


    “奉陛下之命，取你性命。”


    大祭司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危机。


    这种感觉，远比面对那八万悍不畏死的铁卒，远比面对那个重伤的圣王境巅峰将领，要恐怖千万倍！


    他明白了。


    眼前这个男人，不是统帅，不是强者，他本身就是战争与死亡的具象化！


    是他此生未见的绝世凶神！


    再打下去，他必死无疑，整个巫神殿的未来，都将葬送于此人之手！


    他不再犹豫，脸上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他要发动巫神殿传承万载，最恶毒、最强大的禁术！


    噗！


    大祭司猛地咬碎舌尖，一口蕴含着本源的紫黑色精血，狂喷在那根惨白的人骨法杖之上。


    他那双早已不似人类的枯爪，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在胸前合十，指节间发出“咔咔”的脆响！


    一声尖锐到撕裂耳膜的长啸，从他喉咙深处炸开！


    这啸声并非物理攻击，而是一道直接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命令！


    “以我残躯，献祭苍冥！”


    “以我神魂，恭迎……巫神降世！”


    一股比先前任何时刻都更加邪恶、更加死寂的气息，自他枯槁的体内轰然引爆！


    这是早已刻印在十万生灵灵魂最深处的，终极指令。


    战场之上，那三十万悍不畏死的蛮族大军中，骤然有三分之一的士兵，动作齐刷刷地凝滞了。


    他们的数量，正是十万！


    下一瞬，这十万名蛮族士兵的双眼，瞬间被一种妖异的血红色彻底吞噬，所有的理智、恐惧、乃至求生的本能，都在顷刻间被硬生生抽离。


    神智，尽失！


    他们是巫神殿耗费数百年光阴，以禁忌秘法培养出的“血奴”。


    他们的生命与灵魂，从降生之日起，便不属于自己，而是巫神殿大祭司手中的一件祭品！


    “杀！”


    “为了…伟大的巫神！”


    身旁的蛮族同袍还在不明所以地咆哮冲锋，而这十万血奴，却做出了令所有观者亡魂皆冒的举动。


    他们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有人，将锋利的弯刀狠狠捅进了身边同伴的后心。


    更多的人，则是面无表情地，将冰冷的弯刀、淬毒的长矛、甚至是自己尖利的爪子，对准了自己毫无防备的胸膛！


    噗嗤！噗嗤！噗嗤——！


    利刃撕开血肉的声音，密集得连成一片死亡的交响曲！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十万蛮族士兵，在短短数个呼吸之间，全部自尽！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神情肃穆，仿佛在执行一场无比神圣的仪式。


    这血腥而诡异的一幕，让幸存的二十万蛮族士兵彻底懵了，他们脸上的嗜血与狂热，被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巨大恐惧与茫然所取代。


    陷阵营的推进，也在这场惊悚的集体自杀面前，暂时停滞。


    高顺强撑着重伤之躯，死死盯着这一切，一股冰冷刺骨的危机感，攥紧了他的心脏。


    “嗡——！”


    十万具尚有余温的尸体上，一缕缕浓稠如浆的血气混合着他们刚刚离体的神魂，被一股无形而霸道的力量强行抽出。


    血肉与神魂在半空中汇聚，化作一道道粗壮无比的血色洪流，逆天而上！


    这血色洪流仿佛一柄来自地狱的战矛，直接在天幕上凿开一个狰狞的豁口，尽数涌向遥远的南方——那片被瘴气笼罩的十万大山最深处！


    那里，是巫神殿的总坛。


    那里，有一座沉眠了万古的血肉祭坛！


    大祭司以十万生灵为祭，以他们临死前最精纯的生命本源与滔天怨念为引，竟是要将那尊“荒古巫神”的真身，从总坛强行唤醒，并使其跨越万里之遥，降临此地！


    白起见状，面容依旧冷峻如山，但那双幽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第一次掠过纯粹的毁灭意志。


    他从不会给任何敌人，完成仪式的机会。


    一步踏出，白起的身影便已从原地消失，他要抢在巫神真身降临的刹那之前，将这个祸乱之源彻底抹除！


    然而，大祭司对此，似乎早有预料。


    他看着瞬杀而至的白起，那张枯树皮般的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绽开一个阴冷到极致的笑容。


    “哈哈哈哈……晚了！”


    他做这一切，还有一个更深层，也更恶毒百倍的目的！


    看着已然近在咫尺，杀意凝成实质的白起，大祭司脸上满是病态的、报复的快意。


    他再次张口，逼出一滴金中带紫的心头血！


    这滴血中，蕴含着他全部的生命本源与神魂印记。


    屈指一弹，那滴心头血被他精准无比地打入了冲天而起的血色洪流之中！


    嗡——！


    血色洪流在融入这滴精血后，其上瞬间浮现出亿万个扭曲、诡异、令人看一眼便神魂欲裂的诅咒符文！


    他要借助血祭十万生灵产生的庞大怨力，以“荒古巫神”那堪比神明之境的伪神之力为载体，发动巫神殿传承万载、最为歹毒的终极禁术——


    因果咒杀术！


    他的目标，从来就不是眼前的白起，更不是那支杀不穿的陷阵营！


    而是远在万里之外的神京，坐镇中枢，身为整个大周皇朝国运龙脉核心的那位无上帝皇——秦昊！


    当初，秦昊在金銮殿上斩杀巫神殿使者，那一丝微不足道的因果，早已悄然种下。


    平日里，有大周国运金龙护体，这丝因果不过是飞絮微尘。


    但此刻，借助十万生灵的血祭，借助荒古伪神的力量，这丝微弱的因果，便成了足以弑杀真龙的致命剧毒！


    他要逆着这条因果线，隔着万里江山，直接咒杀那位高高在上的大周皇帝！


    国君亡，则国运溃！


    届时，就算白起再强，这支军队再悍勇，也终将沦为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不攻自破！


    “白起！你不是很强吗？！”


    大祭司的声音，癫狂到扭曲，充满了怨毒与快慰。


    “你想杀我？”


    “你们的皇帝，会死在我前头！整个大周，都将为我巫神殿陪葬！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