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仰望着那道收敛了法相，独自持着一枚漆黑晶核，静立于虚空的身影。


    阳光为他玄黑的战甲镀上了一层冷冽的金边，让他宛若一尊审判终末的凛冽神祇。


    高顺心中，却生不出半分敬仰。


    只有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抑制的……战栗。


    这不是来拯救他们的友军，而是一尊行走的灾厄，一尊让神魔都要退避的死亡化身！


    白起并未理会下方的欢呼，更没看那些早已丧胆，跪地投降的蛮族士兵。


    他收起那枚“伪神神格”，目光平静地投向南方，视线洞穿了层层叠嶂，落在了十万大山的最深处。


    那里，是巫神殿的总坛。


    那里，还有着这场罪孽的根源。


    就在此时，他身后的大地开始有节奏地哀鸣。


    地平线的尽头，被一道无声蔓延的漆黑裂痕吞噬，那是三十万玄甲重军组成的钢铁洪流，正以一种碾压万物的姿态开赴而来。


    军容如山，步履如一，三十万大军行进，只发出一道沉闷而统一的踏地声，仿佛大地的脉搏。


    每一个士兵都身披制式相同的漆黑重甲，脸上罩着冰冷的面具，面甲下，只有漠视生死的瞳孔。


    他们的气息，尽在神宫境初期！


    正是白起的专属神魔军团——大秦锐士！


    大军在战场数里之外止步，一名王者境巅峰的副将越众而出，单膝跪地，声若洪钟。


    “禀武安侯！”


    “大秦锐士三十万，已至！”


    “请君侯示下！”


    白起的身影，自空中飘落。


    他没有看那名副将，径直走到高顺面前。


    高顺挣扎欲起，却被白起抬手虚按。


    “侯爷……”


    “高将军，辛苦。”


    “镇守此地，清扫战场，你军就地休整。”


    白起的声音没有温度，命令简洁到近乎冷酷。


    高顺一怔，立刻抱拳领命。


    “喏！”


    交代完毕，白起转身，走向那三十万如死亡雕塑般静立的大秦锐士。


    他未曾拔剑，也无任何动员。


    他只是抬起手，遥遥指向南疆深处。


    一个冰冷的字，从他口中吐出。


    “南下。”


    “凡所见，皆杀。”


    “喏！”


    三十万大秦锐士齐声回应，声震四野，杀意冲霄。


    随即，这架恐怖的杀戮机器再次启动，化作席卷一切的黑色怒潮，涌入了那片瘴气弥漫的十万大山。


    没有惨叫，亦无求饶。


    半个时辰后，那片区域再无任何活口能发出声音。


    巫神殿，这个盘踞南疆万载，让历代大周皇朝都束手无策的毒瘤，自今日起，于天玄大陆的版图之上，被彻底抹除。


    ……


    当白起返回落凤坡时，高顺已指挥陷阵营将战场基本清理干净。


    战死袍泽的尸骨被收殓一处，等待运回故土。


    而那数十万被缴械的蛮族降兵，则被圈禁看管，跪在空地上瑟瑟发抖。


    见白起返回，高顺立刻迎上。


    “侯爷，巫神殿……”


    “已平。”


    白起淡淡回应，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蝼蚁。


    他走到那数十万降兵面前，停下脚步。


    这些方才还嗜血狂热的蛮族士兵，此刻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勇气都已失去，只知匍匐在地，身体筛糠般抖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骚臭。


    高顺跟随其后，以为白起要处置降兵。按惯例，这些人将被收编为奴隶，送往矿山劳作，为大周榨干最后一份价值。


    然而，他听到了此生最为冷酷的一道命令。


    “吾，白起手下无俘虏！”


    高顺身体猛然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白起那张冷峻的侧脸。


    白起视线未动，继续用那平淡无波的语调，下达了那道足以让天地变色的最终指令。


    “全部坑杀。”


    “于此地，筑京观，以儆效尤。”


    此令一出，周遭正在收敛袍泽尸骨的陷阵营将士，动作都为之一滞。


    坑杀降卒！


    此乃绝天理、灭人伦的滔天暴行！


    高顺的心脏剧烈收缩，他张了张嘴，喉头干涩，欲言又止。


    可当他对上白起那双幽深不见底的眸子时，所有的话，都被那片死寂与漠然彻底冰封。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愤怒，没有残忍，甚至没有半分情绪。


    只有一片将万物视作刍狗的、纯粹的虚无。


    他瞬间明悟。


    在武安侯眼中，这些跪地求饶的蛮族，与方才被他一剑斩灭的伪神，并无任何不同。


    皆为……该杀之物。


    高顺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最终，他垂下头颅，将所有震惊与不忍尽数压下，抱拳躬身，声音嘶哑。


    “喏！”


    军令如山。


    既是命令，唯有执行。


    随着高顺一声令下，刚刚从血战中幸存的陷阵营将士，再次举起了屠刀。


    那些蛮族降兵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开始哭喊、求饶，乃至疯狂反抗。


    一切都是徒劳。


    在八万陷阵营与三十万大秦锐士组成的钢铁长城面前，他们的挣扎，可笑而无力。


    这场单方面的屠杀，持续了整整一天。


    当最后一具尸体被抛入巨坑，当一座由近百万头颅与尸骸堆砌而成的“京观”在南疆门户——落凤坡拔地而起时，这片土地，连风都寂静了。


    消息，如一场席卷世界的风暴，传遍天玄大陆。


    东荒，那些刚刚解散宗门，前往北境守边的修仙者们，听闻此讯，背后冷汗直流，庆幸自己跑得够快。


    北方，被岳飞扫清的草原余孽，彻底熄灭了所有反抗的心思，举族内迁，跪求归化。


    整个天下，为之失声。


    若说项羽的神王之威，是神魔降世的无敌。


    吕布的铁蹄征伐，是摧枯拉朽的霸道。


    那么这位一战封神的武安侯白起，他所代表的，就是最纯粹，最不加掩饰，足以让九天神魔都为之战栗的……死亡与恐惧！


    大周皇朝，有此三尊杀神坐镇。


    天下，谁还敢与之争锋？


    白起静立于京观之巅，玄黑的甲胄上，连一丝血迹都未曾沾染。


    他摊开手掌，那枚“伪神神格”静静悬浮，其中的怨毒与神性已被他彻底抹去，只剩下最本源的能量。


    他并未吸收，只是漠然地看着。


    “不够……”


    “仅仅是这种货色，还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