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大陆，彻底失声。


    嬴氏祖地被一握成墟的画面，仿佛一道无形的梦魇，通过无数上古水镜，烙印在大陆每一个强者的神魂深处。


    尤其是那些自诩万古不朽，高高在上的隐世古族，当他们亲眼目睹那只遮天蔽日的混沌巨手，将一片古族小世界轻描淡写地捏成虚无时，一种源自灵魂本源的战栗，死死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大陆极西。


    九天云海之上，悬浮着一座通体由仙玉构成的巨大山脉，正是姬氏古族的祖地。


    议事大殿内，气氛死寂，空气凝固如万载玄冰。


    “砰！”


    一声爆响，盛放着那段影像的上古玉璧被狠狠砸碎在地。


    清脆的碎裂声，在这死寂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


    姬氏族长姬无命，这位神王境巅峰的强者，胸膛剧烈起伏，一双枯瘦的手掌攥得骨节发白，周身不受控制逸散的神王气机，让整座仙玉大殿都在嗡鸣摇晃。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他愤怒的，不仅是吕布那毁天灭地的一击，更是秦昊那句传遍天下的宣告。


    再无古族！


    这是要将他们这些传承万古，见证了无数皇朝兴衰的古老血脉，连根拔起！


    “父亲，息怒！”


    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一名身穿紫色长裙，容貌绝美的女子快步走出，她正是姬无命的女儿，姬紫月。


    “嬴氏挑衅大周，屠戮边关将士，本就是咎由自取！他们被灭，与我姬氏何干？”


    姬紫月对着姬无命躬身一礼，语气急切。


    “我姬氏自上古之后便隐世不出，与外界早已断了因果。那大周皇帝就算再霸道，总要师出有名吧？”


    “我们即刻封锁祖地，开启‘万载天幕’，龟缩不出，他难道还能无缘无故打上门来？”


    “避其锋芒，才是上策！”


    姬紫月的话，让殿内不少长老都暗自点头。


    是啊，嬴氏自己找死。


    他们姬氏躲起来，大周总不能吃饱了撑的，来攻打一座与世隔绝的山门吧？


    然而，不等姬无命开口，一个洪亮而焦躁的声音，便如惊雷般从殿外滚滚而来。


    “姬族长！都火烧眉毛了，你姬氏还在这里商量着怎么当缩头乌龟吗？”


    话音未落，一行十数人，身穿各色华服，气息强横，竟是无视了姬氏的护山大阵，直接闯入议事大殿。


    为首之人，身材魁梧，须发皆张，手持一根燃烧着熊熊神火的赤金长杖，正是姜氏古族的族长，姜太炎！


    在他身后，风氏、姚氏等十几个古族的族长或使者，人人面色铁青，带着末日降临的惶恐。


    “姜太炎！你放肆！此乃我姬氏议事大殿！”姬无命脸色一沉，神王威压轰然爆发。


    “现在还计较这些繁文缛节有何意义！”


    姜太炎手中神杖重重一顿，赤金火焰冲天，竟与姬无命的威压分庭抗礼。


    他环视一周，目光落在姬紫月身上，脸上尽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避世？封山？天真得可笑！”


    “那人皇秦昊，已对天下宣告，再无古族！你以为这是商量？这是审判！是我们所有古族的死刑判决书！”


    姜太炎的声音，如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嬴氏的今天，就是我们所有人的明天！”


    “你们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吗？”


    “等他大周将我们逐个击破，你姬氏这小小的护山大阵，在那帝境强者面前，与纸糊的有何区别！”


    这番话，让殿内原本支持避世的长老们，脸色瞬间煞白。


    姬无命沉默了。


    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那依你之见，又该如何？”


    他沉声问道，“与大周皇朝硬碰硬？你没看到吗，那吕布已入帝境！一戟之下，神王陨落如雨！我们拿什么去抗衡？”


    “拿族人的命去填吗？”


    “正面抗衡，自然是死路一条。”


    姜太炎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癫狂的狠戾。


    “但运朝，有其最大的命门——国运！”


    他压低了声音，每个字都透着森然寒气。


    “我等古族，自上古传承至今，共同执掌着一道禁忌阵法——【万古诛仙阵】！”


    “万古诛仙阵？”


    姬无命身体猛地一震，脸上满是惊骇。


    “姜太炎，你疯了！那道禁术，需以同族嫡系的精血与神魂为祭品，引动天地间最恶毒的怨力与业火才能发动！”


    “代价之大，稍有不慎，便是布阵者自己被反噬，万劫不复！”


    “代价大，威力才更大！”


    姜太炎狂热地嘶吼，“此阵一启，可跨越亿万里时空，无视一切防御，直击那大周的国运金龙！”


    “只要重创其国运，秦昊的人皇之力便会大幅衰退，他麾下那些受国运加持的强者，甚至会境界跌落！”


    “届时，帝境，未必不可杀！”


    大殿之内，呼吸声都已断绝。


    用自己族人的命，去咒杀一国之运。


    这等歹毒狠绝的计划，让姬氏众人不寒而栗。


    姬无命的脸上，挣扎之色更浓。要他亲手血祭自己的族人，他做不到。


    “此事风险太大，代价太高……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他缓缓开口，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那大周皇帝，要的无非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皇权。”


    “我等古族，可以联合起来与他谈判，献出祖地，上缴供奉，承认其地位，只为换取血脉存续……”


    “谈判？哈哈哈哈！”


    姜太炎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悲凉与嘲弄。


    他止住笑，死死盯着姬无命。


    “姬无命，你的天真，让我感到可悲！你当真以为，你姬氏，还有谈判的资格吗？”


    姜太炎向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却如一道惊雷在姬无命耳边炸响。


    “你是不是忘了，你姬氏第十三代先祖，那位‘咒杀之王’姬玄，当年可是咒杀过，大周的太祖皇帝！”


    这句话，像一把无形的利刃，瞬间刺穿了姬无命所有的侥幸与防线。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如遭雷击，浑身冰冷。


    “此事早已列为族中最高机密，你……你怎么会……”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姜太炎冷笑，“你以为这等辛秘，能瞒得过那执掌国运、身具帝皇重瞳的人皇吗？嬴氏被灭，是因他们跳得最高。”


    “等秦昊处理完嬴氏，你猜，他下一个会来清算谁？”


    冰冷的话语，将姬无命所有的退路、所有的幻想，彻底斩断。


    谈判？


    一个曾经诅咒过人家祖宗的家族，有什么资格去谈判？


    一旦此事败露，等待姬氏的，只会是比嬴氏惨烈百倍的清算！


    姬无命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黑。


    殿内的空气，凝固到了冰点。


    许久。


    姬无命缓缓闭上双眼，再睁开时，所有的犹豫和挣扎都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破釜沉舟的决绝与疯狂。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我姬氏，加入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