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荒，原太虚剑宗旧址。


    曾经仙气缭绕的万仞剑坪，此刻已变作了一座巨大的校场。


    三十万大雪龙骑，人马俱甲，肃杀之气直冲云霄，将天边的云层都染上了一层铁灰色。


    都护府帅帐之前，袁左宗身形笔直，站立如松。


    他刚刚被陛下耗费十万国运值，自轮回中捞回，对于生命与忠诚，有着比任何人更深刻的体悟。


    “举弩！”


    校场之上，一名副将高声怒喝。


    唰！


    三十万骑士，动作整齐划一，自马鞍一侧取下了一具通体由精铁打造，结构精巧的机械。


    诸葛连弩！


    此物，正是由军机处下发，天工院最新量产的制式装备。


    “装填灵石！”


    骑士们熟练地打开弩机下方的卡槽，将一块块标准制式的下品灵石嵌入其中。


    嗡鸣声中，弩臂之上的聚灵法阵逐一亮起，一股锋锐的气息开始凝聚。


    “放！”


    咻咻咻咻咻！


    刺耳的破空声连成一片，汇成了一股钢铁的风暴。


    三十万大雪龙骑，在短短数息之内，便倾泻出了三百万支附着着破甲灵光的弩箭！


    箭雨过处，前方百里外的一座作为靶子的山头，被硬生生削去了近半。山石崩塌，烟尘漫天。


    袁左宗看着这一幕，平静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满意。


    大雪龙骑本就擅长奔袭与冲杀，如今配上这等大范围的远程杀伤利器，战法将变得更加灵活多变，集团作战能力，又上了一个台阶。


    就在此时。


    轰隆隆——！


    一阵剧烈的震动，毫无征兆地从脚下的大地深处传来。


    这并非寻常的地震。


    整个校场上的所有骑士，都清晰地感觉到，脚下这片大地，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变得“虚弱”。


    空气中充沛的灵气，仿佛被一个看不见的饕餮巨口，疯狂地抽走。


    原本郁郁葱葱的山林，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


    “怎么回事！”


    “地龙翻身了吗？不对！是灵脉！都护府下方的这条主灵脉，正在枯竭！”


    有将领骇然出声。


    袁左宗的动作比所有人的惊呼都快。


    他一步踏出，身形已然升至千丈高空。


    神火境巅峰的神念，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瞬间笼罩了方圆数千里，而后直刺地底深处！


    他的神念，轻易地穿透了厚重的岩层，抵达了那条作为东荒都护府根基的主灵脉。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这位见惯了生死搏杀的沙场宿将，也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灵脉的核心处，空无一物。


    不，不是空无一物。


    那里盘踞着一团巨大无比的阴影，一团纯粹的、扭曲的、散发着死寂与腐朽的黑暗。


    他的神念扫过去，却像是泥牛入海，无法锁定其形体，无法感知其强弱，只能感觉到一种贪婪到极致的吞噬之意。


    那团阴影，正在一口一口地，将整条灵脉的本源，吸入其中。


    “报——！”


    “报——！”


    就在此时，数道流光自远方天际疾驰而来，正是派出去巡视各地的斥候。


    他们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声音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


    “启禀大都护！东荒境内，黑石城、望月城、流云城……共计七座凡人城池，出现诡异现象！”


    “城中百姓，无故变得精神萎靡，体弱多病，仿佛一身精气都被抽走了一般！”


    “城池上空原本汇聚的‘人气’，正在飞速流失！”


    另一名斥候紧随其后，急切地开口。


    “启禀大都护！东荒南部，铁脊山脉全境，草木枯萎，山石成灰，所有灵气消失殆尽！与此地灵脉衰减的迹象，一模一样！”


    听着斥候们的回报，再结合自己神念所见，袁左宗的脑海中，一道电光闪过。


    寻常妖兽，哪怕是上古凶兽，为的也只是灵气与血食。


    可眼前这东西，吞灵脉，吸人气，让山川枯萎，让城池衰败……


    它吞噬的，是“气”！


    是一方地域赖以存在的根本！


    是国运的基石！


    这绝非天灾，这是针对他大周皇朝根本的一次精准打击！


    “传我将令！”


    袁左宗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而决绝。


    “大雪龙骑，全军集结！”


    “另，立即启动最高级别军情传送法阵，上报神京军机处！”


    他一边说着，一边亲自抓过笔墨，在一方玉简上急速刻画。


    “东荒急报：有无形之敌降世，非妖非魔，无形无质，不可锁定。此物专噬灵脉、人气，动摇国本。”


    “东荒全境，正遭其害。臣，袁左宗，请军机处示下！”


    写罢，他将玉简交给传令官，看着那道光芒冲天而起，消失在天际。


    做完这一切，袁左宗将视线投向了那灵脉枯竭的方向。


    等待神京的回复，是必须的。


    但坐视这怪物将整个东荒的根基彻底蛀空，他做不到！


    “前军十万，随我出击！”


    没有半句废话，袁左宗翻身上马，手中北凉刀悍然出鞘。


    “目标，灵脉核心！”


    “是！”


    十万大雪龙骑，化作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带着无边煞气，直扑那灾祸的源头。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所有骑士心头。


    那并非威压，而是一种更加诡异的力量。


    突然。


    队伍最前方的一名骑士，催动战马的速度，猛地慢了下来。


    他脸上的坚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浓浓的疲惫与茫然。


    “家……我想回家了……”


    “打了这么多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种情绪，仿佛一种瘟疫，迅速在军阵中蔓延开来。


    越来越多的骑士，动作变得迟缓，战意开始消退。


    他们想起了远在中原的故乡，想起了家中的妻儿老小，一股强烈的厌战与思乡之情，毫无征兆地淹没了他们的心智。


    这是精神攻击！


    但又不是直接摧毁意志的攻击，而是瓦解斗志，从内部让一支铁军变成一盘散沙！


    好阴毒的手段！


    “哼！”


    袁左宗发出一声冷哼。


    “死士统帅！”


    他身上的神火境气机轰然爆发，一股冰冷、纯粹、摒弃了一切情感，只剩下绝对忠诚与杀戮意志的气息，瞬间覆盖了全军。


    “我等之命，属于陛下！”


    “我等之荣耀，在于为大周赴死！”


    冰冷的话语，如同利剑，斩碎了所有骑士心中的迷茫。


    十万骑士身体同时一震，涣散的思绪重新凝聚，变得比之前更加坚定，更加冷酷。


    那股蛊惑人心的精神波动，被这股悍不畏死的死士意志，彻底冲垮。


    呜——


    仿佛是察觉到了精神攻击无效，地脉深处，那团巨大的阴影，发出了一声无声的悲鸣。


    下一刻，它猛地从灵脉核心中脱离出来。


    那团无法被锁定的阴影，在半空中一阵剧烈蠕动，而后轰然散开，化作了铺天盖地的黑色浓雾，主动朝着十万大雪龙骑的军阵，反扑而来！


    雾气过处，天空黯淡，大地无光，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拉入了一个没有生机的死亡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