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虚空乱流之中，一道空间裂缝被粗暴地撑开，七道浸满血污的身影从中狼狈跌出，重重地摔在龟裂的大地之上。


    这里的天空，是一片永恒的死灰色。


    大地之上，是干涸到裂开的河床与风化成沙的巨石，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只有一股深入骨髓的腐朽与衰败，弥漫在空气之中。


    此地，便是十三古族最后的退路，也是他们共同的起源之地——归墟。


    “咳……咳咳！”


    一名赵氏族长剧烈地咳嗽着，吐出一口淤血，他挣扎着爬起身，环顾四周这片熟悉的死寂之地，残存的庆幸很快就被滔天的怒火所取代。


    他猛地转身，伸出颤抖的手指，直直指向正在搀扶着另一名姜氏族人的姜太炎。


    “姜太炎！”


    他的咆哮因为重伤而显得嘶哑，却充满了怨毒。


    “为了带上你的族人，你不惜燃烧本源！那我赵氏的老祖呢？孙家的神王呢？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咒力吞噬？！”


    此话一出，其余几名幸存的族长，动作都为之一顿。


    是啊，他们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几乎全军覆没，才换来七人逃生。


    可这七人中，姜氏就占了两个名额。


    内讧的火苗，在绝望的土壤中，瞬间点燃。


    面对赵氏族长的质问，姜太炎只是缓缓抬起了头，他那张原本儒雅的面孔上，此刻只有麻木与阴沉，不见半分愧疚或悔恨。


    他没有开口解释。


    也没有争辩。


    他只是动了。


    身影一闪，快到其余五位重伤的神王根本无法反应。


    下一瞬，姜太炎已经出现在那名赵氏族长的面前，一只干枯的手掌，轻轻印在了对方的天灵盖上。


    赵氏族长的脸上，还残留着愤怒与质问的表情，随即，这表情就凝固成了极致的惊愕与不解。


    他想不明白，都到了这个地步，姜太炎为何还要对盟友下杀手。


    姜太炎给了他答案。


    手掌微微用力，一股霸道绝伦的吞噬之力爆发。


    赵氏族长那强大的神王之魂，竟被硬生生地从识海中抽出，在他的掌心凝聚成一个痛苦挣扎的光团。


    姜太炎看都没看那光团一眼，五指猛然合拢。


    “噗！”


    光团应声而碎，化作最精纯的神魂本源，被他张口吸入腹中，用来弥补自己燃烧本源的亏空。


    “聒噪。”


    他丢下这两个字，随手将赵氏族长那失去神魂的躯体推开，任其倒在灰败的尘土之中。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


    剩下的五名神王，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们心中的那点怨气和不满，顷刻间烟消云散，只剩下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无尽恐惧。


    这个疯子！


    姜太炎缓缓转过身，用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扫过剩下的五人。


    “你们以为，我们最大的敌人，是那个大周皇朝？”


    他自问自答，话语中带着一股自嘲与绝望。


    “我们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他抬起手，掌心之中，浮现出那枚黑色玉符破碎后残留的一缕气息。


    “此物，来自‘中州圣殿’。”


    “中州圣殿”四个字一出，其余五名神王，包括那位重伤的姜氏族人，身体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那是刻印在他们血脉最深处的敬畏与恐惧。


    “我们所谓的古族，所谓的传承万年，不过是个笑话。”


    姜太炎的声音愈发低沉，“我们的先祖，不过是当年从圣殿之中，被驱赶出来的一群仆从而已。”


    “他们与圣殿签订了血脉契约，世世代代，为圣殿看守天玄大陆这片‘牧场’！”


    “我们的任务，就是定期收割这片大陆的气运与天才，作为‘贡品’，献给圣殿！”


    这个惊天的秘密，让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头晕目眩，他们传承的骄傲与荣耀，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这一次，便是千年一度的上贡之期。”姜太炎惨然一笑，“我本想借助大阵，掠夺大周国运，完成任务，换取圣殿的赏赐，助我等突破帝境。”


    “结果……我们失败了。”


    “违背契约，任务失败，你们知道等待我们，等待我们背后家族的，会是什么下场吗？”


    死亡，似乎都成了一种奢侈。


    剩下五人，面如死灰，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面对的，是比大周帝境强者更加恐怖万倍的绝境。


    “现在，我们只剩下最后一条路。”


    姜太炎的眼中，爆发出最后的疯狂。


    他指向这片死寂世界的中心。


    “激活归墟之地的核心，唤醒那件禁忌之物——【太古血魔】！”


    五名族长闻言，齐齐变了脸色，那是比刚才更加浓郁的恐惧。


    “你疯了！那东西一旦被唤醒，整个归墟之地都会被它吞噬，我们谁都活不了！”一名孙氏族长尖叫道。


    “不唤醒它，我们现在就得死，我们的家族，会被圣殿连根拔起，永世承受血脉诅咒！”姜太炎厉声反驳。


    他向前一步，用一种蛊惑的语调说道。


    “只要能借用它的力量，斩杀大周那个帝境，夺走他的帝境本源，再收割整个大周皇朝的气运，献给圣殿！我们就能将功补过！”


    “圣殿，或许会饶恕我们的罪过，让我们继续掌管天玄大陆这片牧场！”


    这番话，如同黑暗中的一丝微光，让陷入绝望的五人，重新看到了一丝希望。


    尽管他们都知道，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所有人的性命。


    但在死亡的威胁下，他们别无选择。


    姜太炎看着他们脸上变幻的神情，心中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阴冷。


    他没有说出全部的真相。


    他真正的目的，是利用血魔的力量，再将眼前这五位神王，连同整个归墟之地，一同血祭。


    以此为引，完成那个古老的邪恶仪式，让自己与血魔短暂融合，从而获得一股无限逼近帝境巅峰的至高力量。


    “诸位，做出选择吧。”


    五名族长相互对视，最终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决绝与疯狂。


    “干了！”


    “就按你说的办！”


    达成共识之后，一行六人，再不迟疑。


    他们化作六道血光，怀揣着最后的希望，向着归墟之地的中心，那座完全由无数骸骨堆砌而成的巨大祭坛，疾速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