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


    一股无声的恐慌，开始在大周皇朝的修行界中悄然蔓延。


    最初，只是个别隐世清修的圣人境老祖，在闭关的洞府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天地间的灵气，变得“稀薄”了。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起初被认为是自身修行的错觉。


    但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感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发清晰。


    终于，有修士在尝试冲击王者境瓶颈时，惊恐地发现，他打坐整整一个时辰，吸纳入体的天地灵气，竟比往日少了近乎三成！


    这绝非错觉！


    消息一出，整个修行界为之哗然。


    恐慌开始从上层修士，向下层迅速扩散。


    越来越多的炼气境、筑基境修士也发现了问题。


    以往一个周天的修行，丹田便能充盈，如今却需要两个周天，甚至三个周天！


    灵气浓度，在以一种肉眼不可见，但神魂可以清晰感知的方式，持续下降！


    ……


    神京，最高军机处。


    大殿内的气氛，比七日前项羽归来时，还要压抑百倍。


    “陛下，这是户部整合各地呈报上来的密奏。”


    王安石手捧一卷厚厚的奏折，躬身而出。


    “七日来，我大周境内，共计三千七百二十一座郡城，一万八千五百座县城，所有官办修行院，以及各地驻军的灵气监测法阵，都得出了同一个结果。”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无比沉重。


    “灵气浓度，平均下降三成。”


    “并且，还在以每日百分之一的速度，持续衰减！”


    此言一出，殿内死寂无声，连呼吸都已停滞。


    白起、吕布、项羽这三尊杀神，身上逸散出的恐怖杀机几乎凝为实质，让周遭的空间都泛起涟漪，结出冰霜。


    每日百分之一！


    这意味着，最多百日之后，整个天玄大陆的灵气浓度，将降至谷底！


    届时，莫说修行，就连维持正常的法阵运转，都将成为奢望！


    “不良人的‘天网’，依旧没有找到那只臭虫的踪迹吗？”


    吕布踏前一步，他身周的空气都在哀嚎，被那失控的战意扭曲、掠夺，充斥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绝望与死气。


    他麾下的并州狼骑，已经枕戈待旦了七天七夜！


    袁天罡的身影自阴影中浮现，单膝跪地。


    “回陛下，回常胜侯。‘天网’已覆盖大周全境，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五十万不良人倾巢而出，但……一无所获。”


    “此獠，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


    “蒸发？”


    项羽的重瞳中燃起怒火，右肩那个被圣光术洞穿的伤口，至今仍在隐隐作痛。


    “他分明是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报复我等！”


    “陛下，臣请命，率江东子弟，踏平西域！就算将西域每一寸沙砾都焚成琉璃，也要将他逼出来！”


    “不可！”


    刘伯温与诸葛亮异口同声。


    刘伯温面色苍白，走到巨大的九州沙盘前。


    “此獠行事，诡谲狠毒，绝非莽夫。”


    “他若想报复，大可随机屠戮城池，造成的恐慌远胜于此。”


    诸葛亮手持羽扇，来到沙盘另一侧，那双洞悉天机的眸子里，第一次充满了困惑与不安。


    “伯温所言极是。削弱整个天地的灵气，这种手段，闻所未闻，更不像是仓促间能够完成的。这背后，必有更大的图谋。”


    “此獠真正的目的，绝不是报复。”


    “他在执行一个，我们尚无法理解的计划。”


    整个大殿，再次陷入死寂。


    未知的敌人，未知的手段，未知的目的。


    这种感觉，让在场所有习惯了掌控一切的华夏人杰，都感到了一股深深的无力。


    秦昊端坐于龙椅之上，从始至终，一言未发。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当所有人都将矛头指向玄刹时，他的帝皇重瞳，却看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天子巡视！】


    秦昊心念一动，调动了这道帝皇专属的神通。


    嗡——！


    盘踞于神京上空的国运金龙，发出一声震彻寰宇的龙吟。


    秦昊的视野，在瞬间被无限拔高。


    他“看”到了整个大周皇朝，看到了连绵的山川，奔腾的江河。


    在他的帝皇重瞳之下，整个天玄大陆的脉络，清晰地呈现在他的意识之中。


    那是四条贯穿了整个大陆，如同世界主动脉一般的磅礴龙脉！


    它们分别蛰伏于大陆的四极。


    东方，是无尽东海之滨，一处连通着未知次元的巨大漩涡——归墟之眼！


    西方，是瀚海沙漠的尽头，一处魔气冲天的地底深渊——万魔窟！


    南方，是十万大山的中央，一处终年被毒瘴笼笼的死亡绝地——葬神谷！


    北方，是永冻冰川的核心，一根仿佛支撑着天与地的万丈冰柱——通天柱！


    这四条龙脉，便是整个天玄大陆灵气的源头与循环的枢纽。


    然而此刻。


    秦昊清晰地看到。


    在这四个龙脉的核心节点之上，各自深深地钉入了一枚通体漆黑，长达千丈，表面雕刻着无数吞噬光线的邪恶符文的巨钉！


    四枚巨钉的顶端，各自延伸出一条由纯粹法则凝聚而成的漆黑锁链。


    四条锁链横贯虚空，跨越亿万里，在大陆的中心上空交汇，最终形成了一个覆盖了整个天玄大陆的、巨大的、囚笼之网！


    这张网，正以一种无可阻挡的方式，疯狂地抽取着四条龙脉的本源灵气，然后通过那四枚巨钉，将其源源不断地排向未知的黑暗虚空！


    整个天玄大陆，正在被活生生地“放血”！


    秦昊收回了目光。


    他抬起手，屈指一弹，一缕神念化作水镜，将他方才所见的一切，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当看到那四枚贯穿龙脉的漆黑巨钉，以及那覆盖天地的法则囚笼时，刘伯温如遭雷击，整个人踉跄后退数步，脸上血色尽褪，指着水镜的手指都在剧烈颤抖。


    “绝…灵…之…链！”


    “上古禁忌阵法，绝灵之链！”


    “史书记载，远古魔神曾用此阵，毁灭过一方大千世界！此阵能锁死天地龙脉，断绝灵气再生，将整个世界打回末法时代！”


    “完了……”这位算无遗策的神算谋主，第一次在声音中带上了绝望。


    “是那玄刹！一定是他布下的此阵！”


    “他要毁了我们整个世界！”


    大殿之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个发现，震得亡魂皆冒。


    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敌人，而是一个要将整个世界都拖入深渊的疯子！


    “不。”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绝望之际，诸葛亮沙哑的声音响起。


    他死死地盯着水镜中那四枚巨钉，身体因极致的愤怒与冰冷的理智而微微颤抖。


    “你们看那钉身上的符文，其上流转的腐朽死气，充满了万古岁月沉淀的痕迹。”


    “布下如此覆盖整个大陆的禁忌大阵，所需耗费的精力与时间，绝非七日可成，甚至……七十年，七百年，都未必足够！”


    “这…不是玄刹布下的阵法。”


    诸葛亮缓缓抬起头，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众人的心脏上。


    “这是圣殿早在万古之前，就在我们这片‘牧场’里，埋下的后手！”


    “玄刹所做的，不过是激活了它而已！”


    轰！


    这个结论，比发现绝灵之令本身，还要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他们一直生活在一个早已被布置好陷阱的屠宰场里。


    生死存亡，从来都不在自己手中。


    全在对方的一念之间。


    诸葛亮闭上眼，再睁开时，只剩下冰彻骨髓的寒意，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了最后的审判。


    “若不拔除此钉，灵气循环便无法恢复。”


    “一年之后，天玄大陆灵气将彻底枯竭，沦为末法之地，再无任何修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