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擢站在门口没动，拿出手机：“打车软件用哪个比较好？”


    宋言湫正挪开挡路的箱子，给段擢的行李箱腾个位置，闻言答了个自己用过的软件名，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难道是因为把车卖了，所以明天准备打车出门？


    谁知段擢说：“趁现在时间还早，我打个车回去。”


    宋言湫怔了怔，立刻明白了这位大爷是什么意思，忙说：“别！你别走，我马上就会收拾的，保证这里整洁又有序。”


    段擢会搬过来这件事谁能想到！


    这也不能怪他。


    早知道他就早点收拾了。


    宋言湫说着，生怕段擢真的会走，赶紧从那堆东西里跨出来，绕到段擢的身后，“哐”地关上了门。


    他提议：“我先带你去看看你要住的房间吧。”


    段擢还拿着手机：“‘马上’是什么时候？”


    宋言湫也挺窘的，其实他已经收拾了一些秋冬的衣物，但每天不是被这样的事就是那样的事打断，收拾的情绪没接上，再加上所有的东西都不是眼下要用的，拖延症就犯了。


    “报告，‘马上’的意思就是今天之内必定收拾完毕。”宋言湫信誓旦旦，“放心，我既然定了ddl，就绝对不可能食言。”


    他在学校跟教授也是这么说的 。


    而且圆满完成。


    段擢这才迈开尊腿，走进被各种杂乱物品占领的客厅，目之所及之处，行李箱上甚至还有托运的贴条，有点破防。


    宋言湫又跨回去，忙不迭介绍起房间：“这间是我的工作室，里面都放着我的设备啊什么的，你房间就在隔壁。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个房间全都做了隔音设计，我也经常都会戴耳机，一般情况下不会吵到你。”


    说完，他打开另一间房门：“当当当当！”


    模仿了惊喜音效。


    “这间客房呢，就是你要住的房间了。虽然肯定不如你现在住的那里大，但是很温馨的，你看，窗户外面就是树景呢！”


    不如现在住的那里大？


    应该说是段擢这辈子都没住过这么小的房间。


    走进房间，一眼窥见全貌。这里大约只有十三四个平方，尖屋顶，正对房门的是一扇提拉格子窗。房间里面摆放着一张一米五的床，一套书桌椅，还有一个木质衣柜。


    和客厅里的凌乱不同，这个房间虽然小，但是非常整洁干净，看得出经常有人使用。


    “有时候我会在这里看书，写点歌什么的。”宋言湫拿走了放在书桌上的纸笔，“我去拿床单过来，你看看需要什么，我马上在手机上买。”


    段擢叫住他：“卫生间呢？”


    这个房间里没有看到其他的门。


    “卫生间和浴室都在外面。”


    “只有一间？”


    “呃，对……就一间。但是很干净，一点也不乱。”


    只能两人共用一间卫浴，还以为段擢又要打车走了，宋言湫已经做好了说“每天让你先用”的准备，但没想过段擢并没有嫌弃条件有限，只是点了点头：“好。”


    宋言湫连忙回到自己的卧室，从柜子里找出干净的床单被套。


    那种感觉像回到十六七岁的时候。那时放假，他悄悄带了五六个朋友回来玩，孟朝不知道，保姆也不在，由他全程张罗安排大家的住宿、餐食，也算是井井有条。


    不过，那些朋友和段擢可不一样，他们能挤一张床，还能打地铺，房子里乱七八糟也没关系，段擢可不行。


    抱着床单被套来到隔壁房间，段擢还站在窗前，身形和三年前站在M国公寓里的他重叠，但是那股高贵冷艳的王霸之气减退了不少。


    “家里没有全新的，但这些都洗得很干净，家政阿姨每次都会用消毒液，很香的。”宋言湫把东西放在床上，犹犹豫豫地问，“你有铺过床吗？”


    段擢理所当然地回答：“没有。”


    没指望能得到别的答案，宋言湫说：“那我帮你铺吧。”


    宋言湫没有觉得被使唤了，像帮朋友那样三两下就铺好了床。一个人生活这么多年，这些必备的生活技能早已熟练。


    天气热，他轻微地出了一些汗，扯着胸口的衣服拉了两下：“呼——都好啦，别的东西还用我帮你整理吗？”


    段擢就在一旁看着，故意指道：“左边还不平整。”


    宋言湫转身，用手把那个床单的折痕抚平，也没有生气的样子，还笑了下：“好了哦。”


    这家伙为了达成目的已经开始忍辱负重了。


    段擢再捉弄不下去：“谢谢。其它的我自己来。”


    “好的。”宋言湫笑眯眯的，迟迟没有动，果然还另有目的，“明天我爸爸来的时候，可不可以拿一些你的东西去我房间？比如你的睡衣什么的。”


    段擢问：“为什么？”


    宋言湫有理有据地说：“如果我们是真的结婚同居，那么肯定不可能不在一个房间睡觉。所以需要用一些你的东西装装样子，糊弄糊弄就行，反正他晚上也不会留在这里检查。”


    段擢说：“如果他正好要留下来过夜呢？”扫视了宋言湫一下，意味深长道，“我也卖艺不卖身。”


    真记仇。


    “不可能！”被讽刺了，宋言湫忍下来，耐心解释，“这是我妈妈留下来的房子，他从来没留宿过，每次都是去住酒店。到时候，我们把这个房间关起来就好了。”


    还是热。


    宋言湫靠在门框上，尚未卸下的属于明星的妆造明艳，眼尾被勾得有点长，他懒懒地扯着身上的衣服扇风，浅色额发有一点湿润，脖颈也是，细微汗液在皮肤上亮亮的一片。


    “OK。”段擢移开视线，说，“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暂时没有了。”宋言湫狡黠地眨眨眼，“不然，我还是帮你把生活用品都摆上吧。”


    段擢笑了下，抬腕看表：“现在快八点，还有四个小时。去整理你自己的东西，宋言湫。”


    *


    东西实在太多了，需要分门别类地归纳，也需要把以前的东西清理以便腾出位置。


    宋言湫整理得很慢，好不容易把衣橱清空，速度就慢了下来，因为段擢指挥他把所有的衣物按季节和面料分开挂放。


    宋言湫试图反抗：“不用了吧，我自己知道哪件衣服在哪里就行了。”


    段擢再次拿出手机：“对了，刚说的打车软件是什么？”


    宋言湫：“……我分，我马上分。”


    天呐，这个人是不是有强迫症？


    管天管地，还要管人家的衣橱。


    宋言湫心里一边吐槽，手上一边动作，花一个多小时才挂放完毕，还清理出很多不要了的衣服，不得不说衣橱的确清爽顺眼了很多。


    段擢说他讨厌脏乱和无序的事物，讨厌到一想到身处其中就受不了。


    他指挥宋言湫整理完衣橱，又叫宋言湫继续收拾杂物，所有的东西分门别类，包括原本留在房子里的物品，都要像衣橱一样，先清空，再从头整理一遍。


    段擢光指挥，也不帮忙，宋言湫踩着凳子上上下下，累得大字型躺在地板上：“不行了……我要点外卖。”


    “三十分钟。”段擢说，“按你目前的进度，你有三十分钟吃饭的时间。”


    宋言湫：“……”


    知道了！


    段擢嫌弃地用指尖拎起身边的一只旧耳机——他还戴着手套，目前为止没有碰过这屋子里的任何东西。


    他把耳机扔给宋言湫，算是帮忙了，问道：“你到底是有多少只耳朵。”


    这只是刚才从橱柜里翻出来，加上从别的地方翻出来的，宋言湫的耳机竟然有十几只之多，有很多都是他早已遗忘或者找不到了的。


    宋言湫接住耳机，翻身把它挂在旁边的支架上——也是段擢教的，支架上已经挂得满满当当。


    失去了所有力气，他直接躺回去，继续翻外卖软件：“不同的耳机有不同的音效，比如一些特殊的波形，必须用专用的耳机才会听出有细微差别。”


    段擢问：“就像你今天提到的那些太空混响？”


    宋言湫非常意外，连手机都不看了，坐起来道：“你今天听节目了吗？”


    他没想到段擢会收听节目。


    段擢没有否认，还说：“我以为这是合作的一部分。”


    也算是？


    了解他的工作并在必要时配合公关，的确是合作的一部分。


    宋言湫躺回去：“我今天说的太空混响都是我们自己模拟的，不是真正的太空采样。现在我们能听到的太空的声音都是一些电磁波，是科学家发现的‘太空和声’。我和制作人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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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要藏一些频率，作为彩蛋让歌迷或者音乐发烧友去发现，但是后来因为技术原因没有做成。”


    段擢点点头，宋言湫忽然问他：“你觉得我今天表现得怎么样？嗯……以一个普通的听众来说。”


    不带任何偏见的那种。


    “你有点紧张。”段擢公平公正，“但聊到音乐的那部分很好。”


    那么，没有聊音乐的那部分为什么会紧张，他们两人都应该很清楚不是吗。


    已经过去了，宋言湫注意力转移：“我想吃麻辣烫，要不要帮你点？”


    段擢还没点过外卖，但拒绝了麻辣烫：“不要，我自己点。”


    宋言湫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特别违和的东西，看着段擢：“你点过外卖吗？要不要我帮你。”


    “没有。”段擢闲适地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很难？”


    说是，那是对正常人类的侮辱，何况是这位斯诺克冠军。


    宋言湫翻身爬起来，也来到沙发上坐下，伸出手：“不难，但是先给我看看你填的昵称和地址。”


    段擢把手机递给他。


    宋言湫拿过来一看，露出笑容，终于轮到他教人了：“你看，第一步你就错了，怎么能直接填真实姓氏呢？我们点外卖都要有化名的。”


    段擢：“是吗，你的化名是什么？”


    宋言湫可疑地滞了下：“……狂野骑手宋小伟。”恼道，“你笑什么，我现在是在给你提供经验。比如你这个段先生，就可以改成……AAA建材段总。”


    段擢受教：“明白了，有没有好听点的。”


    “外卖名不用那么好听。”宋言湫一本正经地改完，又点进地址，“详细地址这块写‘门口的石墩’就行，这样就不用给外卖员开门，也不怕被认出来了。我们现在是室友，要一起保护好隐私。”


    段擢拿回手机，垂眸滑动菜单。


    宋言湫凑过来：“要不要我帮你推荐几家好吃的菜？再传授你一些点外卖不踩坑的经验。”


    段擢眼皮也没抬：“别想拖延，宋言湫。”


    宋言湫：“……”


    AAA建材段总研究外卖软件，几分钟后顺利下单。宋言湫的外卖先到，吃完后没得到休息时间，被勒令起来继续收拾，又过了大半小时，段擢的外卖才姗姗来迟。


    说是外卖……不如说是私家菜□□，一碟碟精致的菜肴摆开，段擢洗完手重新换了一副手套，施施然优雅落座。


    宋言湫目瞪口呆，怎么会有人快破产了还能把生活过成别人过不起的样子啊。


    一边幽怨地收拾，一边看段擢享受美食。


    倒是不馋，就是内心不平衡。


    吃饱后，宋言湫越收拾越困，眼皮都打起了架。眼看段擢洗漱完毕回了房间，一句“我可以明天再收拾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没想到同居的第一晚，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度过的。


    宋言湫都没来得及感到尴尬。


    说来也奇怪，他拖了快半个月的事情，动起来竟然也没那么难。


    一直到距离午夜ddl只剩下不到一小时，宋言湫才休息了一会儿，先去洗了澡，再乖乖的继续收拾。


    一边收，一边打瞌睡，等他再一次惊醒，就看见段擢出现在房间门口，大发慈悲地对他说：“行了，先去睡觉。”


    段擢穿了一套深蓝色的睡衣，看起来竟然很温和：“明天再弄。”


    没再说要打车走。


    宋言湫反应了几秒，才想起来对方现在是他的新室友：“哦。”他揉揉眼睛，昏昏沉沉站起来，“真的？”


    “真的。”段擢笑了下，“你现在整理得不好，明天我也会要求你重来。”


    宋言湫又困又累，嘟哝了一句：“新来的室友太可恶了啊。”


    叫什么段总，不如叫段扒皮。


    他三两步回了房间，连门都顾不上关，整个人扑进床铺里没了声响。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客厅的灯光亮着，昏暗中宋言湫的身形形成一道隆起的阴影，不一会儿，床上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段擢扫视客厅，发现只剩下了两个大箱子，都开着，里面是各种碟片、纪念册和摆件。他关掉客厅的灯，也回了房间。


    两分钟后，客厅的灯又亮了。


    段擢去而复返，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