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瓷碗

作品:《死遁后无情道师姐偏执了

    褚昭显然听不得这话。


    她就是在水里淹死,睡觉一直不闭眼睛,也不会拜入这个坏宗门!


    但下一秒她就呆住了。


    司镜将她捧在掌心里,指尖轻勾过她的尾鳍,将脆弱的腹部从冰丝里解救出来。


    旋即稍低下头,仔细端详。


    距离分外近,近到可以瞧见纤长睫羽、濡粉的唇,肚子上的乳白软鳞也蹭到了女子掌心常年练剑生的薄茧。


    褚昭乖乖蜷着不动了。


    她有些懊恼自己闭不上眼,实在不矜持,只好尾巴翘高,仰头,悄然等着被亲。


    可冷隽面庞忽然远离。


    “水灵根。”女子轻声喃,“资质尚可。”


    “但宗门不招妖修。”


    褚昭又被重新吊了起来,衣女子力度不留情面,她被晃得晕晕忽忽。


    司镜起身,将小鱼提在手里,却忽然听见一道微弱幽怨的泣音,“……没有心的仙修!”


    “我恨你像块石头一样,讨厌讨厌!”


    司镜停步。


    在听见“心”这个字后,她眸光透出一抹茫然,素白指尖不自知攀上衣襟。


    褚昭见她回应全无,焦灼地与捆住自己的冰丝纠缠了一会,终于放弃抵抗。


    决定用那个她从前不屑用的法术。


    是她最爱的貌美娘子嬗湖教给她的,如此这般、如此这般……便能叫倾心之人对自己死心塌地。


    小红鱼翻肚皮一跃,佯装缺水,难受翻滚起来,牵动白衣女子收束着的冰丝,“渴、阿褚渴啦……”


    司镜定定望她一阵,矮身,自泉边舀起一捧清澈的水。


    再起身之际,掌心里的冰丝松垮瘫软,小鱼已不见踪迹。


    她不露声色,忽而察觉到什么,伸手,触碰自己的侧脸。


    耳侧长出了一片不属于自己的凉滑鳞片,再向旁边摸,是如湿润羽毛般柔软的鳍丝。


    司镜蹙紧眉,借波纹丛生的水面打量自己。


    白皙侧脸上长出了赤色的鳞片与腮,双目流转间竟透出妖冶的淡桃色,连几缕发丝都染上绯意。


    同时,她清楚听见褚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娇气吵闹,“美人身子里好凉快呀!”


    “出来。”司镜开口。


    胸口处骤然聒噪跳得厉害,仿佛一面小鼓在敲,震得她心神不宁。


    褚昭趁虚而入,第一次附身,本就好奇,妖识在陌生的躯体里四下探索、横冲直撞。


    经脉恍若道道静谧流淌的水径,漫着熟悉的刺骨寒意。


    可大抵是修为实在悬殊,她根本就没办法控制女子的身体,只好耍赖般窝在司镜识海里,“不出不出,除非、你答应做我娘子!”


    “……”对方半点回应也无。


    褚昭有些沮丧。


    妖识在司镜心口处徘徊,尝试读取对方的心声。


    可如同数九寒冬季节时,她在冰下溯游的沉寂那样,一点回音也无。


    按照嬗湖教她的门路,这个术法本来是可以听见美人心声的呀。


    难不成是记错了?


    褚昭绕了好几圈,也没找到女子最薄弱的那丝心魂。


    只好用头拱对方的心门,悄摸重复:“你是我娘子、你是我娘子……”


    想让美人变得痴迷于她,每日每夜都要温声细语,时刻亲亲她,陪她睡觉。


    对方似乎轻叹一声。


    总算回应:“莫要在我耳边念。”


    “原来你可以听见的呀!”褚昭气恼地甩了甩尾,“大木头、大块冰!”


    老树婆分明说美人缺情寡欲,她才来报恩的。尽管这恩来的无甚缘由。


    翻译一下,卦象不就是要她娶了美人嘛。


    “坏仙修,你当真不缺娘子么?”褚昭泄了气,蜷进司镜无波无澜的胸口处,软声提议。


    “我是很厉害的鱼妖,是来报恩的!可以让你修炼顺遂,日进斗金,还、还可以帮你暖榻。”


    后一句越说声音越小,有点心虚。


    因为她体温素来是凉的。


    “不必。”


    司镜无动于衷,拾起一把素柄匕首,面不改色去剔脸颊的鳞片。


    “况且……你报恩的方式,便是吸食我的修为,进补自身么?”


    语声清淡,没有责怪意味,仅仅在阐述事实。


    褚昭惊慌失措,她爱美,那是她最漂亮的鳞片,见司镜衣着素净,特地想给她装饰上的。


    她才没有偷修为!


    明明只是想听听美人的心声,想让她喜欢自己一点。


    褚昭委屈又害怕,匆忙以原身跳出来,“不许割!”


    女子早有准备,不知使了什么法器,默然轻念,将她封进一只雪瓷小碗中。


    再轻巧一挥,方才褚昭视野里雪亮的匕首倏然如烟般消散,变作一张勾画笔墨的符纸,被藏入袖中。


    真假莫辨的障眼法罢了。


    褚昭扒住光洁的瓷碗边,屡次三番滑下去,仍鼓足了劲探头控诉,“你骗妖,大坏人!”


    外人看来,瓷碗不过司镜掌心大小,可落在褚昭眼里,竟然有许多个她洞府那么宽阔,一眼望不到头。


    司镜舀水注入碗内,又打包将泉里奄奄一息的海带和蟹捞进来,瞥她一眼,再不搭话。


    直起身子,她朝身后葱茏寂静之处兀自开口:“元苓,素素。”


    “还想躲着偷看到几时?”


    周围沉寂了一会,旋即窸窸窣窣,钻出两个沾了树叶的脑袋。


    “师姐、对、对不起!”


    元苓脸红透顶,死死揪住沈素素的腰带,躲在她身后。


    沈素素面上隐有尴尬之色,不知在往身后藏些什么,“那个、师姐……”


    她刚用留影珠偷偷留下了些不可说的画面,正美滋滋看着,就被抓包了。


    本来是因为早课上桓柳杳无音讯的事,受同门所托来实地探查的,可不知什么时候就走了神。


    郁绿峰偏僻,实在太久没有妖物游荡,且师门有一条禁养妖宠的律令。


    但……


    沈素素悄悄看一眼小鱼。


    昨晚是她有目无珠,这可是锦鲤诶!不会是大师姐偷偷养的宠物吧。


    司镜瞥一眼她掩在身后的手。


    不曾戳破,只将两人唤来,“我有事托付你们。”


    褚昭正在瓷碗里生闷气,累了就埋进水中,吐几个抗议泡泡,猝不及防被塞进元苓怀里,和清秀少女四目相接。


    “将这妖物带下山去,寻个合适地方放归罢。”司镜嗓音淡淡。


    思索片刻,又将一枚玉简递给沈素素,“若遇危险,捏碎此玉,我会赶到。”


    褚昭哼声,“才不管用。”


    她张口,露出细碎小牙,发出恐吓的声音,“我最喜欢吃小孩啦!”


    “并非提防你。”司镜垂眸。


    褚昭翘着尾巴,正等待众人如临大敌,将她视作厉害大妖的畏惧模样。


    闻言,眼睛睁大睁圆。


    “哦……”


    她吐出一圈泡泡,泄了气,闷声沉入水底。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