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最后的赌徒

作品:《重生八零:听取心声,铸我大国重器!

    招待所那扇铁门在他们身后“哐当”一声锁死,像铡刀,斩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欺人太甚!”


    苏晴那根紧绷到极限的弦,断了。


    她像一头被惹毛了的母豹,在巴掌大的水泥地上来回兜着圈子,皮鞋跟每一次砸在地上,都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响。


    “他凭什么!”


    “他凭什么用那种态度对待科学!”


    “三天?他以为他是谁?神仙吗?!”


    她的声音在发抖,那张一向清冷的脸上,涨起一层屈辱的潮红。


    她一把抄起桌上的搪瓷茶缸,手背上青筋都蹦了出来,看那架势,下一秒就能把茶缸砸到墙上摔个稀巴烂。


    可最后,她还是忍住了。


    只是把茶缸重重地墩回桌面。


    哐啷!


    一声刺耳的巨响。


    李向东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说。


    他就那么安静地坐在床沿,看着苏晴在那片小小的空间里,徒劳地发泄着怒火。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苏晴终于站定,那双冒着火的眼睛,死死地钉在李向东身上。


    “他就差指着咱们鼻子骂废物了!你难道不生气?”


    李向东抬起头,迎上她的视线。


    那双眼睛里,没有火,也没有屈辱,只有一种冷得吓人的清醒。


    “生气有用?”


    他反问。


    “生气能让那些仪器从京城飞过来?还是能让那堆废铁自己开口说话?”


    苏晴被他堵得一噎。


    “那怎么办?就这么等着三天后被他扫地出门?!”


    “他不会。”


    李向东的声音很轻,却有种不容反驳的劲儿。


    “他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急。”


    苏晴的眉头拧成了一团。


    “什么意思?”


    李向东站起身,走到那扇焊着钢筋的窗前。


    他的视线,飘向远处那座黑黢黢的钢铁坟场。


    “你看见的,是个蛮横、固执、不讲理的老顽固。”


    “我看见的,是个已经输红了眼,准备押上全部身家的赌徒。”


    苏晴愣住了。


    “赌徒?”


    “对。”


    李向东转过身。


    “他的暴躁,他的不讲理,都是装的。那是一个人被逼到悬崖边上,为了盖住心里的怕,才给自己套上的硬壳。”


    “他把所有专家都轰走,不是他自大,是他怕。”


    李向东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一层一层地,剖开秦振国那顽固的外壳,直捅那颗正在滴血的心脏。


    “他怕我们这些外来户,用那些他听不懂的理论和数据,把他一辈子的心血给否了。”


    “他更怕,我们真的找到了问题,而那个问题,恰恰出在他最骄傲的设计上。”


    “所以,他宁可信有鬼,也不愿意信是他的孩子,生下来就有毛病。”


    “他给咱们三天时间,不是在考我们。”


    李向东的眼神,在这一刻,变得极深。


    “他是在给自己,争取最后一次翻本的时间。”


    “他要用这三天,掏空他这辈子的所有本事,去改,去补,去攒出一台他心里最完美的发动机。然后,用一次玩命的试车,告诉所有人,他没错。”


    “他是在赌命。”


    李向东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苏晴的心口。


    她脑子里那团被愤怒搅成乱麻的思绪,被这几句话,硬生生给理顺了。


    她想起秦振国那双布满血丝,却亮得吓人的眼睛。


    那里面,真的只有暴躁吗?


    还是藏着更深的,能把人烧成灰的绝望?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陈岩推门进来,脸上那股子不修边幅的懒散劲儿已经没影了,取而代之的,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他反手关上门,声音压得极低。


    “出事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份皱巴巴的会议纪要,拍在桌上。


    “刚开完的会。”


    “秦振国,跟所有反对他的技术委员,全掰了。”


    陈岩的视线扫过李向东和苏晴。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签了军令状。”


    苏晴的呼吸,猛地停了一拍。


    军令状?!


    “他要用库房里,最后一台备用样机。”


    陈岩的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碴子,砸进屋里。


    “那台样机,塞进了他这几天能想到的所有改进方案。是他最后的指望,也是整个涡喷-8项目,最后的家底。”


    “他立了军令状,三天后,最后一次试车。”


    陈岩顿了顿,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连他都感到心惊的复杂情绪。


    “要是再失败,他秦振国,承担所有责任,就地免职,滚蛋回家。”


    “要是成了……”


    “他要所有之前反对他的专家,集体向那台发动机,鞠躬道歉。”


    屋子里,死一般的安静。


    苏晴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后脑勺。


    李向东的分析,竟然一个字都没错!


    那个倔老头,真的选了最惨烈,最悲壮的法子,赌上了一辈子的名声和前途。


    接下来的两天,整个132厂,都掉进了一个让人窒息的漩涡里。


    厂区里那高亢的广播喇叭,破天荒地,哑了。


    所有生产线全部停摆,所有资源,所有人力,都像潮水一样,灌进了三号试车台周边的几个核心车间。


    灯火通明,不眠不休。


    走在厂区里,再也听不见平日的玩笑和吆喝。


    擦肩而过的工程师和工人,脸上都挂着熬夜留下的灰败,眼神直勾勾的,像是已经把魂儿提前抵押给了两天后的试车台。


    那不是在干活。


    那是在准备一场决战。


    李向东和苏晴,成了这座孤城里,最碍眼的两个闲人。


    他们被禁止靠近任何核心区域,每天除了在招待所发霉,就只能在生活区里,像两个孤魂野鬼一样闲逛。


    第三天,黄昏。


    太阳跟块烧红的铁似的,把西边的天,烧成了一片。


    食堂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李向东和苏晴坐在招待所的房间里,沉默地啃着冰凉的馒头。


    窗外,远处试车台的方向,巨大的探照灯已经亮起,一道道光柱刺破暮色,直戳天际。


    今晚,就是秦老虎的审判日。


    苏晴捏着手里的馒头,却一口都咽不下去。


    她心里,第一次对那些冰冷的数据和公式,有了动摇。


    她甚至开始有点希望,那个固执的老头,能赢。


    “我们不能就这么待着。”


    苏晴放下馒头,看向李向东。


    李向东也放下了手里的食物。


    他抬起头,那双平静的眼睛里,映着窗外那片壮烈的火烧云。


    “当然不能。”


    他站起身,走到苏晴面前,用一种不容商量的口气,沉声开口。


    “我们必须亲眼看到这次失败。”


    苏晴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全是震惊。


    看到这次失败?


    为什么?


    李向东没解释。


    他只是从床底下,拖出了一个帆布包,不知道是陈岩什么时候塞进来的。


    拉开拉链,里面是一卷厂区地下管线的工程图,详细到了每一个阀门和暗沟。


    图纸旁边,是两套沾满油污的,管道维修工的衣服。


    李向东将其中一套递给苏晴。


    “换上。”


    苏晴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在昏暗光线下,棱角分明的脸。


    她没再问。


    她只是默默地,接过了那套衣服。


    半小时后。


    夜,彻底黑了。


    两道黑影,借着建筑物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招待所。


    他们避开所有大路,钻进了一条散发着霉味的排污暗沟。


    借着管线图,他们在迷宫般的地下世界里穿行。


    最终,从一个废弃的通风口爬了出来。


    一股带着铁锈味的夜风,扑面而来。


    他们正站在一座废弃水塔的下面。


    这里,是整个厂区的制高点。


    也是距离三号试车台最近,能避开所有明哨暗哨的,唯一的观察点。


    李向东抬头,看了看那道生满了铁锈的旋梯。


    他转过头,对苏晴说了一个字。


    “走。”


    他第一个攀了上去。


    苏晴咬着牙,跟上。


    冰冷的铁梯在他们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十分钟后,他们终于爬上了水塔顶端那个狭小的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