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龙王的托付
作品:《重生八零:听取心声,铸我大国重器!》 审讯室的灯,熄灭了。
林默那张彻底崩溃的脸,连同他最后的嘶吼,一同被吞入了无边的黑暗。
喧嚣,也终于落幕。
基地陷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狂欢。
庆功宴上,酒瓶被一次次撞响,嘶哑的歌声混着压抑不住的哭腔,在每一个角落回荡。
这是属于胜利者的夜晚。
……
夜深。
狂欢的潮水退去,留下寂静的沙滩。
龙文涛的办公室里,没有开灯。
只有窗外巡逻探照灯的光束,偶尔会像一把冷白的刷子,从房间里一扫而过。
老人独自坐在那张巨大的钢制工作台后,身形在黑暗中,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他的手,正轻轻地,抚摸着桌子中央的一艘潜艇模型。
模型不大,约莫半米长,通体漆黑,舰桥的线条却带着一种古朴而决绝的锋锐。
那是共和国第一代攻击核潜艇的复刻。
是他年轻时,用一整年的业余时间,亲手打磨出来的。
此刻,模型上落了薄薄的一层灰。
在探照灯扫过的瞬间,那灰尘像是给这头沉睡的钢铁巨兽,披上了一层属于过去的,寂寥的霜。
龙文涛的手指很慢,很轻。
像是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抚摸一个夭折的孩子。
他的指尖,拂过那些曾经被他视为毕生荣耀的棱角。
拂过那些代表着一个时代,代表着他那一代人全部骄傲与固执的,冰冷的线条。
最终,他的手停住了。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陈岩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酒气,但步履依旧沉稳。
“龙总工。”
龙文涛没有回头。
他只是看着窗外那片深不见底的夜色,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有些飘忽。
“去把李向东,请过来。”
他用的是“请”字。
陈岩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看着那个在黑暗中显得愈发佝偻的背影,那双总是藏着刀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几分钟后。
李向东走进了办公室。
空气里,那股熟悉的机油味和烟草味还在,却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庄重的静。
龙文涛已经转过身来,正对着门口。
他没有坐在那把象征着绝对权威的靠背椅上,而是站在工作台前,静静地等着他。
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深刻的轮廓,那张总是紧绷着,像一块顽石的脸上,此刻,竟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于虔诚的平静。
李向东站定。
陈岩默默地退到门边,靠着墙,将自己隐入了阴影。
办公室里,只剩下三个人沉默的呼吸。
没有质问,没有咆哮。
与前几次那剑拔弩张,几乎要将屋顶掀翻的对峙,恍如隔世。
突然。
龙文涛动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
然后,在李向东和陈岩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注视下。
他那副挺了一辈子的,宁折不弯的,钢铁般的脊梁,缓缓地,深深地,弯了下去。
一个标准的,九十度的鞠躬。
动作缓慢,甚至能听到老人腰椎骨节发出的,不堪重负的轻微脆响。
却又那么决绝。
像一座山,轰然倒塌。
陈岩那只正习惯性伸向口袋,准备摸烟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整个人,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死死钉在了原地。
李向东也愣住了。
他只是站着,看着眼前这位固执得像头老牛,骄傲得能把天捅个窟窿的老人,向他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行此大礼。
一种巨大的,荒谬的,却又无比沉重的冲击,狠狠撞在他的心上。
“对不起。”
龙文涛站起身,他的声音沙哑,却清晰。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那颗骄傲了一辈子的心脏里,硬生生剖出来的。
“我错了。”
“错在我的固执,我的偏见,我的刚愎自用。”
“我这双老眼,差点因为被灰尘蒙住,毁了‘龙吟’,毁了我们几代人的心血。”
他看着李向东,那双浑浊的老眼里,没有半分闪躲,只有一种彻底的,坦荡的澄澈。
“孩子,你用你的能力,你的担当,给我这把老骨头,给所有我们这些老家伙,上了最重,也最疼的一课。”
“谢谢你。”
说完,他转过身,用一种近乎于朝圣的姿态,小心翼翼地,双手捧起了桌上那艘落满了灰尘的潜艇模型。
他用袖子,仔仔细细地,将模型上的每一粒尘埃,都擦拭干净。
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交接仪式。
他捧着那艘恢复了乌黑光泽的潜艇,重新走到李向东面前。
那艘模型,是他一生的心血凝结,是他所有骄傲的起点。
是他灵魂的具象。
他将模型,郑重地,递到了李向东的手中。
“长江后浪推前浪。”
“我这道前浪,早就该被拍死在沙滩上了。”
他看着李向东,那双燃烧了一辈子的眼睛里,所有的火焰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种如释重负的,寄托了全部希望的温和。
“从今天起。”
“你,才是‘龙吟’的‘龙王’。”
李向东的手,接住了那艘模型。
入手,很沉。
那不是木头和金属的重量。
那是一个国家,两代工业人,在一个最艰难的时代,用血汗、泪水和不屈的意志,浇筑出的重量。
他能听到。
他听到模型内部,那些微小的零件,在发出微弱而骄傲的共鸣。
听到龙文涛年轻时,为了打磨一个完美的曲面,在灯下熬红双眼的喘息。
听到他将最后一块零件装上时,那一声压抑不住的,喜悦的呐喊。
这艘模型,有心跳。
它跳动的,是这位老人一生的执着。
龙文涛看着李向东接过了模型,那张布满深刻纹路的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甚至带着一丝解脱的笑容。
他紧接着,说出了他今晚,最后的,也是最核心的请求。
他的语气,不再是命令,也不是托付。
而是一个纯粹的,工程师对另一个工程师的,恳求。
“‘龙吟’号的心脏病,还没有根治。”
“‘海妖歌谱’,是我们造出的假象,是我们用来欺骗敌人的武器。”
“但它的心脏,依旧脆弱。”
他指了指李向东手中的模型,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它的螺旋桨,还是有缺陷。”
“我用了一辈子,都没能给它造出一副,能让它在深海里,彻底‘消失’的,完美的心脏。”
他看着李向东,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期盼。
“李向东同志。”
“我请求你。”
“为‘龙吟’号,为我们华夏的潜艇事业,设计一副真正完美的螺旋桨。”
“让它,再也不用唱那首悲伤的歌。”
李向东低头,看着手中的模型。
那冰冷的,光滑的艇身,在他的掌心,却仿佛有了温度。
他没有推辞。
他也没有豪言壮语。
他只是抬起头,迎上龙文涛那双写满了期盼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
一个字。
却重逾千斤。
龙文涛笑了。
那笑容里,是一个父亲,终于为自己最心爱的孩子,找到了一个能托付终生的依靠时,那种发自内心的,全然的欣慰。
两代“龙王”,在这间寂静的办公室里,在这艘承载了历史与未来的模型见证下。
无声地,完成了精神的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