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伤痕为证
作品:《重生八零:听取心声,铸我大国重器!》 欢呼,渐渐平息。
如同退潮后的海洋,指挥部里只剩下精疲力竭后的喘息。
许多人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冰冷的控制台,或者干脆就地坐倒、躺倒,任由身体的每一块肌肉,发出酸痛的抗议。
胜利的狂喜,在榨干了他们最后一丝肾上腺素后,留下的是一片巨大而空虚的疲惫。
陈岩和苏晴,早已带着昏迷的李向东,冲向了后方的紧急医疗点。
石铁山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生了锈的机械,缓慢而沉重。
他环视了一圈这间如同战后废墟的指挥部,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那团疯狂燃烧的火焰,已经化作了深沉的余烬。
“走。”
他沙哑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还能动弹的工程师,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脊梁。
“出去看看。”
沉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开。
一股混合着雨后泥土芬芳与水汽的清新空气,涌了进来,冲散了室内那股由汗水、硝烟和紧张情绪混合而成的浑浊味道。
门外,是一个被洗刷一新的,金色的世界。
夕阳的余晖,正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
那光芒,温暖,柔和,将整片刚刚经历过毁灭与新生的山谷,都染上了一层神圣的油画色调。
镜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缓缓拉向高空。
大地,满目疮痍。
那条被无数炸药强行撕开的古河道,如今已然成型。
它像一道狰狞的,永远无法愈合的巨大伤疤,丑陋地趴伏在青翠的山峦之间,提醒着世人,方才那场与天争命的战争,是何等的惨烈。
被分流的洪水,正从那深不见底的入口处,发出沉闷的咆哮,奔向未知的地心深处。
而在这一切的中心。
在那片被洪水肆虐过的,一片狼藉的河床之上。
龙脊大坝,静静地,伫立着。
它不再是图纸上那个完美无瑕的工业奇迹。
它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纹,像一张被揉碎后又重新铺开的纸。
那三十六处被内鬼赵平埋下炸药,又被陈岩小队紧急拆除的伤口,在夕阳下清晰可见,如同三十六枚刺眼的勋章。
它伤痕累累。
它疲惫不堪。
可它,就那么站着。
任凭金色的阳光,为它那饱经沧桑的躯体,镀上一层前所未有的,名为“新生”的光辉。
工地上。
那些在警报声中躲进最坚固掩体的工人们,那些在泥泞中奋战了一夜的士兵们,都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
他们互相搀扶着,从一个个临时的避难所里,探出头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分不清是雨水,是汗水,还是泪水。
没有太多言语。
劫后余生的人们,只是默默地,走到自己的战友、工友面前。
用力地,拍一拍对方的肩膀。
或者,张开双臂,给对方一个结实到骨头发痛的拥抱。
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工程师,踉跄着走到一片开阔地。
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他伸出颤抖的双手,抓起一把被洪水浸润过的,湿漉漉的泥土,紧紧攥在手心。
他想笑。
可眼泪,却先一步,决堤而出。
最终,他把脸深深埋进那片泥土里,放声大哭。
那哭声里,却又带着压抑不住的,劫后余生的笑意。
不远处,一名满脸胡茬的老兵,背靠着一台满是泥浆的重型卡车。
他从湿透的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才摸出一支被压得变形的香烟。
他用那双扛过枪,也扛过炸药箱的手,哆哆嗦嗦地,划了好几次火柴,才终于将烟点燃。
青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
他猛吸了一口,被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
可他却笑了。
笑得无比灿烂,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
石铁山,走到了大坝的边缘。
他越过警戒线,走到了那雄伟的坝体之前。
他伸出那双布满老茧,画过无数图纸,也签发过无数指令的手。
轻轻地,如同抚摸熟睡中的爱人一般,抚摸着坝体上一道巨大的,贯穿了数米长的狰狞裂纹。
他没有说话。
他的肩膀,在微微地颤抖。
浑浊的老泪,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无声地,顺着他脸上一道道深刻如沟壑的皱纹,悄然滑落。
丰碑。
这座他耗尽了半生心血浇筑的丰碑,保住了。
可它,也受了太重的伤。
就像他自己一样,风骨尚在,内里,却已是千疮百孔。
他身后。
那些跟着他走出指挥部的工程师们。
那些从工地上自发汇聚过来的工人们。
那些刚刚放下武器,满身疲惫的士兵们。
所有的人,都慢慢地,汇聚了过来。
他们静静地,站在石铁山的身后。
没有人开口说话,打破这份庄严。
数千人的目光,汇聚在一起,共同注视着这座被他们用血,用汗,用命,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大坝。
一种无声的,却重如山岳的情感,在人群之中,静静地流淌。
那是创造者的骄傲。
那是守护者的忠诚。
更是幸存者,对这片土地,最深沉的敬畏与热爱。
许久。
石铁山缓缓地,转过身。
他那双通红的眼睛,在人群中,下意识地搜寻着。
他的视线,越过了无数张熟悉或陌生的,同样写满了疲惫与激动的脸。
最终,落在了远处。
落在了那辆即将关上车门的军用救护车上。
他看到了。
他看到那个被苏晴小心翼翼搀扶着,浑身裹着毯子,脸色苍白如纸的年轻人。
那个,用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为这场必死的灾难,撕开了一条生路的年轻人。
石铁山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有感激。
有震撼。
有作为一个老工程师,对自己毕生坚信的科学与数据,被一种无法理解的力量所颠覆后的,一丝茫然。
但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最纯粹的……敬意。
他看着那个即将被送走的背影,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悠长的叹息。
“砰。”
救护车的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