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地下交响乐

作品:《重生八零:听取心声,铸我大国重器!

    吉普车没有开车灯。


    它像一头黑色的铁兽,借着戈壁滩上清冷的月色,无声地滑行。


    车轮碾过沙砾,发出细微而干燥的碎裂声,在这片死寂的荒原上,显得格外清晰。


    陈岩握着方向盘,视线锐利如鹰,不断扫视着后视镜和远方的地平线。


    苏晴坐在副驾,怀里抱着一个沉甸甸的仪器箱,箱体冰冷的金属质感,透过薄薄的衣料,渗入她的皮肤。


    李向东坐在后排,一言不发。


    他靠着车窗,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单调得令人绝望的景物。


    白日里那些被王撼山和他手下弟兄们投来的,充满敌意和排斥的画面,并未在他脑中停留。


    他现在,就是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刃。


    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志,都已收敛于一点,等待着刺向目标的瞬间。


    车子最终在一片相对平坦的开阔地前停下。


    前方不远处,五号钻井平台的巨大骨架,在月光下拉出一道狰狞扭曲的影子,像一头死去多年的史前巨兽,骸骨依旧不甘地刺向苍穹。


    这里是距离基地最远的一口废井。


    也是最新的一口。


    “下车。”


    陈岩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他率先跳下车,从腰间拔出一支手枪,检查了一下弹匣,然后像一头警惕的孤狼,迅速消失在附近一处沙丘的阴影里。


    他负责警戒。


    苏晴也抱着仪器箱下了车。


    她没有问李向东要做什么,也没有问他想找什么。


    她只是走到井口附近的一块空地上,打开箱子,取出里面的地磁探测仪,熟练地架设起来。


    她打开开关,仪器上几排指示灯闪烁起微弱的绿光,发出一阵细微的蜂鸣。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


    万一有人巡逻至此,她可以说是在进行夜间地磁环境勘测。


    这是一个完美的掩护。


    做完这一切,她便站在仪器旁,一动不动,用自己的存在,为李向东圈出了一片绝对安全的,不受打扰的领域。


    李向东走下车。


    一股寒风,立刻像刀子一样割了过来。


    这里的夜晚,气温骤降,空气冰冷而稀薄,吸进肺里,带着一股沙砾的腥气。


    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


    没有虫鸣,没有鸟叫。


    只有风声,贴着地面呜咽着流淌,卷起细沙,敲打着钻井平台冰冷的钢铁支架,发出一阵阵若有似无的,鬼魂般的低语。


    头顶的天幕,是纯粹的墨蓝色,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丝绒。


    月亮悬在天上,明亮得有些诡异,将整片戈壁滩照得一片惨白,毫无生气。


    李向东的视线,落在了井口。


    那根直径近半米,从地下深处延伸出来的巨大钻杆,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


    它像一条被斩断了头颅的钢铁巨龙的脖颈。


    断口处,凝固着干涸的泥浆和油污,狰狞而沉默。


    它曾承载着无数人的希望,像一把利剑,刺入这片土地的心脏。


    最终,却只带回了绝望。


    李向东朝着它,一步一步走去。


    他的脚步很稳。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某种无形的节拍上,将自己与这片天地的呼吸,调整到同一个频率。


    他走到那根粗糙的钻杆旁。


    伸出手,却没有立刻触摸。


    他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灌满胸腔,让他那因为连续三天高强度思考而有些发胀的大脑,瞬间变得清明无比。


    他排空了脑中所有的杂念。


    苏晴的担忧。


    陈岩的紧张。


    王撼山的咆哮。


    那些工人们不信任的眼神。


    所有的一切,都像潮水般退去。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根冰冷的,沉默的钢铁。


    然后,他伸出手。


    将整个手掌,稳稳地,按在了那根粗糙的钻杆上。


    掌心传来的,是深入骨髓的冰冷。


    那是一种被地下数千米的黑暗与死寂,浸泡了太久之后,才会有的温度。


    他闭上了眼睛。


    风声在远去。


    月光在远去。


    整个世界,都在他感官的边缘,迅速地褪色,消散。


    他将自己全部的精神力,凝聚于掌心。


    像一个最顶级的潜水员,屏住呼吸,沿着这根连接着地表与地心的钢铁脐带,朝着那片未知的,深达五千米的黑暗,猛地“潜”了下去。


    一瞬间。


    无数庞杂,混乱,尖锐的声音,像一场蓄谋已久的海啸,轰然冲垮了他精神世界的堤坝,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


    “嗡——!!”


    那不是一种声音。


    那是由亿万种声音,在数千万年的时光和巨大的物理压力下,被强行挤压、扭曲、融合后,形成的混沌音墙!


    他“听”到了。


    地底两千米处,沉积岩层被上方巨大的压力挤压时,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呻吟。


    那声音,低沉,绵长,像一头远古巨兽在沉睡中的呼吸。


    他“听”到了。


    三千五百米深处,被隔绝了数万年的地下咸水层,在岩石的缝隙间,缓慢而固执地流动。


    那声音,细微,却带着一种永不枯竭的脉动,像是这颗星球最深处的血管。


    他“听”到了。


    四千八百米,坚硬的花岗岩地带,金刚石钻头高速旋转着,与岩石剧烈摩擦时,留下的记忆回响。


    那是一种无比刺耳的尖啸,充满了金属被撕裂的痛苦和一往无前的狂暴!


    他还听到了更多,更多……


    不同地质年代的岩层,在各自的频率上,发出着属于自己的,永恒的低鸣。


    机械的轰鸣,钻杆的共振,泥浆泵的脉冲,工人们隔着数千米岩层传下来的,模糊不清的呐喊……


    这是一个由地层活动和人类工业共同演奏的,无比嘈杂,无比恢弘,却又毫无秩序的地下交响乐!


    这些声音,每一个单独拎出来,都需要顶级的地质学家或工程师耗费数月时间去分析。


    而此刻,它们却在零点零一秒内,以最原始,最狂野,最不讲道理的方式,悉数灌进了李向东一个人的脑子里!


    李向东紧闭的双眼下,眼皮在剧烈地颤动。


    他的眉心,拧成了一个死结。


    额头上,一排细密的冷汗,瞬间渗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