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锈蚀的记忆
作品:《重生八零:听取心声,铸我大国重器!》 日内瓦酒店的附楼。
一间不对外开放的僻静酒吧。
灯光被调得很暗,空气中弥漫着昂贵威士忌与陈年皮革混合的,沉闷气息。
尼日利亚代表,阿德巴约,正独自一人坐在最深的角落。
他面前的酒杯里,琥珀色的液体只剩下浅浅一层。
他没有喝,只是出神地看着,整个人像一尊融入阴影的雕塑。
郑建国,李向东,苏晴三人,安静地走了进来。
侍者迎上前,被郑建国用一个手势无声地屏退。
他们走到了阿德巴约的桌前。
“阿德巴约先生,不介意我们坐下吧。”
郑建国的声音,打破了角落的宁静。
阿德巴约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被打扰的烦躁,随即化为浓重的警惕。
“郑团长。”
他点了点头,声音沙哑,算是打了招呼。
但他没有做出邀请的动作,身体依旧保持着一种疏离的,随时准备起身的姿态。
郑建国毫不在意,他自顾自地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李向东和苏晴则分别坐在他的两侧。
“我听说,先生您是尼日利亚最出色的水利工程专家。”
郑建国开口,语气自然得像是在与一位老友闲聊。
“我们国内正在规划几个大型的水电项目,遇到了一些关于热带地区地质结构的技术难题,想向您请教一二。”
阿德巴约的眉毛几不可查地挑了一下。
他的脸上,挤出一个公式化的,毫无温度的笑容。
“郑团长过誉了,我早已不在一线工作多年。”
“一些浅薄的经验,恐怕帮不上贵国的大忙。”
他的每一句话,都礼貌得体,却又像一扇关得严丝合缝的门,拒绝任何深入的可能。
谈话,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李向东,视线落在了阿德巴约放在桌下的那只手上。
那只手,正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口袋里的某样东西。
隔着一层薄薄的西裤布料,能隐约看出一个坚硬的,带着棱角的轮廓。
“先生。”
李向东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属于工程师的好奇。
“恕我冒昧,您口袋里的,听声音,像是一枚大规格的六角螺栓。”
“我以前在工厂里待过,对这些老旧的工业零件,总有种特别的感觉。”
阿德巴约摩挲的动作,猛地停住了。
他那双始终保持着警惕的眼睛,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抬眼,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向东。
那是一种混合着惊讶,痛苦,与一丝被看穿了秘密的,复杂情绪。
酒吧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远处吧台,传来冰块落入杯中的,清脆声响。
许久。
阿德巴约缓缓地,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东西。
那是一枚锈迹斑斑的,头部已经严重变形的巨大螺栓。
它被摩挲了太久,以至于某些棱角,已经被磨得圆润光滑,呈现出一种暗沉的,包浆般的色泽。
他将那枚螺栓,轻轻地,放在了桌面上。
像是在安放一块墓碑。
“十年了。”
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梦呓。
“凯恩吉大坝的遗物。”
“他们告诉我,这是那场溃坝事故中,找到的唯一一枚,来自核心承重结构的零件。”
他的手指,在那粗糙的锈迹上,缓缓划过,像是在抚摸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所有人都说,是我们的地质勘探出了问题。”
“只有我知道,不是。”
“我留着它,就是为了提醒我自己,我当年,究竟有多愚蠢,多天真。”
“这是一个耻辱的纪念品。”
李向东看着那枚螺栓,没有说话。
他只是伸出手,端起了自己面前那杯未曾动过的清水。
就在酒杯举到嘴边,遮住他半张脸的瞬间。
他的左手,以一个极其自然的姿态,落在了桌面上。
指尖,轻轻地,触碰到了那枚冰冷的,锈迹斑斑的螺栓。
嗡。
一股冰冷到刺骨的记忆洪流,顺着他的指尖,瞬间涌入了他的脑海!
他看到了滔天的洪水,如同巨兽般撕裂着钢筋混凝土的堤坝。
他看到了阿德巴约那张年轻了十岁的,焦急的脸,他正指着一张图纸,用英语对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工程师,愤怒地咆哮。
“我们的数据明明显示,河床的冲积层厚度超过了三十米!你们提供的设计方案,根本撑不住!”
“哦?是吗?”
一个傲慢的,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响起,伴随着轻蔑的笑声。
“年轻人,相信我,我们修过的大坝,比你走过的桥都多。按照我们的方案来,不会有问题的。”
画面一转。
他看到一间昏暗的办公室里。
那个年轻的阿德巴约,被几个西装革履的白人围在中间。
一份补充协议,被推到了他的面前。
“签了它,阿德巴约先生,这只是一个标准流程的风险规避条款,为了应对一些……极端情况。”
“什么极端情况?”
“比如,难以预测的,地质结构突变。”
那个白人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手指,却不容置疑地,点在了协议的某一处。
那些画面,那些声音,那些不甘与绝望的情绪,像无数根钢针,狠狠刺入李向东的精神深处。
李向东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他放下水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他看着那枚螺栓,仿佛自言自语般,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充满了遗憾的叹息。
“唉。”
“最怕的,就是那种补充协议了。”
“尤其是那种写着‘若因不可预见之重大地质变动,导致工程出现颠覆性风险,则担保方有权对项目所有抵押资产,进行优先清算’的条款。”
“简直就是魔鬼的契约。”
整个酒吧,仿佛在这一刻,被抽干了所有的空气。
阿德巴约的身体,如同被一道看不见的闪电,狠狠劈中!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眼睛,死死地,难以置信地,盯在了李向东的脸上!
他端着酒杯的那只手,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当啷!”
酒杯,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
半杯威士忌,尽数泼洒了出来。
琥珀色的酒液,浸润了他那昂贵的西裤,狼狈不堪。
但他感觉不到。
他所有的感官,所有的神志,都已经被李向东刚才那句话,彻底摧毁!
那个条款!
那个被隐藏在几百页补充协议附件里,从未对任何外人,甚至对他的祖国,公开过的,魔鬼条款!
那个在他被撤职后的无数个深夜,像毒蛇一样,反复啃噬他灵魂的,最终的真相!
这个年轻人!
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华夏工程师!
他怎么会知道!
他怎么可能知道!
这一刻,阿德巴约看着李向东,眼神里再也没有了警惕和疏离。
只剩下了,如同白日见鬼一般的,极致的惊恐与骇然!
李向东没有理会他泼洒的酒水。
他只是迎着对方那惊骇欲绝的目光,平静地,将那把插在他心头十年的刀子,拔了出来。
然后,再用一种更冰冷,更残忍的方式,狠狠地,捅了回去。
“我听说。”
他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却清晰地,钻进了阿德巴约的耳朵里,钻进了他的骨髓里。
“灯塔公司那份‘全球工业发展基金’的援助协议里,也有一条,非常相似的条款。”
李向东的视线,从阿德巴约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上,缓缓移开,落在了那枚浸泡在酒液里的,锈迹斑斑的螺栓上。
“先生。”
“您不觉得……”
“这很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