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凌抬手抚平眉间的忧愁说道：“今日城门口又贴了告示，说是从军有机会立战功，到时有丰厚的奖赏。”


    楚红袖一听顿时猜到什么：“所以夫君是想要上前线打仗吗，好男儿志在四方，保家卫国也是好的。”


    江子凌不放心道：“可是你们呢，我若一走，你们三个该怎么活下去，我实在是放不下。”


    莫清清将洗干净的帕子递到江子凌的面前：“相公擦擦脸。”


    江子凌接过她递过来的帕子，还有温水残存的余温，敷在脸上舒服极了。


    “只要相公想好了，不必担心我们，我们就留在这等待相公凯旋。”楚红袖说。


    江子凌将帕子放在一边：“前方战事混乱人人自危，我不敢保证此次前往，一定能有命回来。”


    “不如……不如我留下三封休书，按了手印，倘若我真的战死沙场，你们也好在那休书上按的手印，还你们自由。”


    楚红袖摇着头，攥紧了江子凌的手：“相公这么想，是把我们三个都看轻了。”


    “俗话常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日我们三姐妹已然是被挑拣剩下的。”


    “若不是相公好心将我们一口气买了回来，恐怕我们的下场会沦为军营中的军妓，那日子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红袖没有别的心愿，只希望生是相公的妻，死是相公的鬼，不论将来贫穷还是富贵，都愿意陪在相公身边。”


    说话间杨采薇挑着水回来，两大桶水压着她瘦弱的肩膀，疼痛不已。


    此前这种粗活哪是她干的，但眼下总是要做的，将屋中的那口水缸装满后，这才来到方桌前，准备一起吃今天的第一顿饭。


    杨采薇的性格生性爽朗，有的时候她的一言一行看起来不像个女子，更像一个假小子。


    自然是没有楚红袖那般体贴入微，可她如今既然成了妻子。


    夫君心中有什么事，多多少少也是能够感知一二的，尤其是她一坐下来，就注意到楚红袖眼眶红红的，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就连一直喜欢说话的莫清清此时都保持沉默。


    并不宽敞的茅草屋内气氛压抑得很，叫人喘不过气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


    莫清清一头扎进了杨采薇的怀里，小声地呜咽着。


    能让这丫头哭成这个样子，想来是相公说了什么重话。


    杨采薇小声安慰着：“清妹，你这是怎么了？”


    莫清清顶着泪眼对杨采薇说：“采薇姐，相公说要把我们全都休了，他要去前线打仗。说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要放我们自由。”


    突然听到莫清清这么说，杨采薇也很吃惊：“相公是觉得我们累赘了吗？”


    江子凌连连摆手：“怎么会，我只是担心自己若回不来，你们就要一辈子守寡。”


    “若回来了，也未必身体康健，你们何必把大好的年华青春浪费在我的身上。”


    然而杨采薇心中所想，竟和楚红袖不谋而合。


    那日她们三个人一同被江子凌买回来，不管曾经在家中是掌上明珠，还是千金小姐。


    如今她们都只是江子凌的妻子，唯一要做的便是照顾好相公的生活。


    不日再怀上一儿半女，也不枉她们为人妻子一场。


    可是她们这才嫁来没几日，就落得被休的下场。


    这传出去怕是不好看，也不好听。


    况且她们也没有信心，再遇到一个像江子凌这样好心的男子，能当她们是个人，而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


    杨采薇道：“相公，你若想休了我们，那也得有一个恰当的理由。”


    “三从四得七出之条，总要给我们扣一个坏名声，我们才能认，不然我们绝不同意。”


    江子凌将怀中的那张征军告示拿出来。


    “我想给自己去奔一个好前程，可又怕稍有不慎丢了性命，徒留你们在家中，为我担惊受怕。”


    “我只是说留下一封休书，倘若我能活着回来，那修书自然如废纸一张。”


    “可是我回不来，你们自行摁了手印就生效了，还可再去寻觅自己的终身幸福。”


    “总好过守在这个破茅草屋里度日，我这也是为你们着想，怎么你们还不愿意起来了，你们若不愿意，就当我没说吧，先吃饭。”


    杨采薇看着那张征兵贴，不禁感慨当初杨家如日中天时。


    她的几个哥哥也是争先恐后地参军，想要立战功，光耀门楣。


    可如今却成了阶下之囚，被流放到苦寒之地，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究竟是死是活。


    这官家女子向来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京城的那位少年皇帝昏庸无道。


    听信奸佞谗言，竟然将忠心耿耿的臣子，全都抓进了大牢里进行一番严审。


    有的更是落得抄家灭门的地步，想来她们三个都是如此。


    “相公你若是想参军的话，总要练就一身好武艺。”


    “当初我父亲自创了一套杨家枪法，虽不敢说战无不胜，但那枪法变化多端，即便是以一敌多也不会落下风。”


    “相公真的想清楚，我倒是可以将杨家枪法传给相公。”杨采薇说。


    江子凌故作惊讶神态：“此话当真？”


    “当真。”


    莫清清笑着说：“还有我，我小的时候眼睛就特别好使，拉弓搭箭，能百步穿杨。”


    “只可惜我是女子不能参军，不然的话我一定千里之外，取敌军的项上人头。”


    江子凌赶紧改口：“千里之外，你可连人影都看不见，这也太夸张了。”


    相较之下，楚红袖只觉得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一声不吭任由眼泪不争气地滑落。


    “你们的心意我已了解，不过距离下一次征兵还有些时日，我再好好考虑考虑。”


    “若是真的能够屡建军功，将来也能给你们更好的日子。”


    杨采薇严肃开口：“伴君如伴虎，相公应该是明白这个道理。”


    江子凌说：“这个我当然明白，既然要从军，总是要往上爬的。”


    “总不能一直都是大头兵一个，还是说你们三个不信我的才能，能在军营中有所发挥。”


    话说开之后，江子凌心下竟然没有一开始那样沉重了。


    且从第二日开始，凡是闲暇时间，杨采薇都会在院中为江子凌演示杨家枪法。


    一招一式堪称绝世！


    然而，江子凌早已掌握杨家枪法要领，耍起来竟然比杨采薇还更有一番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