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部医院的隔离病房内，空气凝滞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凌玥盘膝坐在病床上，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的意识，正沉入体内那片更为凶险的“战场”。


    经脉之中，此前被强行封印的狂暴能量，如同被囚禁的洪荒凶兽虽暂时蛰伏，却无时无刻不在冲撞着那摇摇欲坠的牢笼，每一次细微的冲击都带来钻心刺骨的痛楚，让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指尖无意识地抠紧了身下的床单。


    “必须……掌控它。”


    凌玥在心中默念，意志如同淬火的钢铁，在痛苦的锤炼下愈发坚韧。


    净化污染土壤带来的微弱希望，驱使着她必须更快地获得力量，堡垒的存粮撑不了几天，外城的骚乱只是被暂时压制，更大的危机如同悬顶之剑，她等不起缓慢的恢复。


    她小心翼翼地以精神力为引，从封印的经脉中中，极其缓慢地剥离出一缕发丝般纤细的狂暴能量。


    “嗤——”


    那丝能量脱离束缚的瞬间，仿佛烧红的烙铁直接捅入了经脉！远比之前任何一次内力冲突都要猛烈的剧痛轰然爆发！


    凌玥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颤，嘴角立刻溢出了一缕鲜红的血丝。


    她能清晰地察觉到，那丝异种能量所过之处，经脉壁障如同被强酸腐蚀，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原本温顺流转的五毒内力如同遇到了天敌瞬间溃散。


    这能量霸道至极，充满了纯粹的毁灭与混乱特性，与她的五毒内力属性截然不同，甚至与她认知中的任何能量形式都迥异。


    “炼化它！”


    凌玥咬紧牙关，下唇被咬出深深的齿痕，血腥味在口中弥漫。


    她全力运转五毒功法，将自身精纯的毒系内力化作磨盘，层层包裹住那丝狂暴能量试图将其碾碎。


    这是一个水与火的残酷交锋过程。


    她的内力不断被消耗，那丝狂暴能量也在缓慢地被消磨，痛苦如同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冲刷着她的神经极限，皮肤之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蛇在血肉骨骼间啃噬。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变得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那一丝桀骜不驯的能量终于被强行磨去了部分棱角，化作一股极其精纯却依旧带着强烈侵蚀性的热流，融入了她自身的内力循环之中。


    刹那间，凌玥感觉自己的内力仿佛被淬炼过一般，总量似乎没有明显增加，但凝练程度和那股隐含的破坏性，却提升了一个台阶！


    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伴随着更深的经脉刺痛感同时涌现。


    凌玥缓缓吐出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浊气后睁开了眼睛，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此刻深处仿佛点燃了两簇幽冷的火焰，闪烁着一种近乎妖异的浅紫色光泽，她抬手抹去唇边的血迹。


    “可行……”她低声自语，声音因痛苦而沙哑，这能量是剧毒，足以致命，但若能承受住反噬便能成为她最锋利的武器。


    她休息了不到一刻钟，待经脉那火烧火燎的剧痛稍稍平复，便再次闭上了眼睛毫不犹豫地引导出了第二丝狂暴能量……


    一夜，就在这种周而复始的自我折磨中悄然流逝。


    当黎明的第一缕熹微透过加固过的玻璃窗洒入病房时，凌玥周身的气息已经发生了显著的变化。


    尽管看上去还带着病态的苍白，但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强大，却如同出鞘的利刃让人不敢直视，她经脉中内力的颜色似乎更深沉了些，流转间带着一种细微却不容忽视的侵蚀力。


    “咚咚咚。”


    敲门声轻轻响起。


    “进。”凌玥开口，声音比昨日更添了几分低哑。


    秦锋端着简单的早餐进来，看到凌玥的瞬间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眼前的少女明明还是那个人，但给他的感觉却更加危险，仿佛靠近她周身一定范围，就会被一种无形的毒素所沾染，他注意到凌玥嘴角未完全擦净的一点暗红血痂，以及她眼底那深藏的疲惫，心中不由一紧。


    “凌小姐，您的气色……”他欲言又止。


    “无妨。”


    凌玥打断他，目光落在早餐上——依旧是那点少得可怜的糊状口粮和一小杯清水。


    废土世界资源匮乏到了极点，尤其是洁净的食物和水源，堡垒底层和外城恐怕连这点供给都无法保证，易子而食的惨剧或许正在某些阴暗角落上演，这残酷的现实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让她无法停下脚步。


    她拿起水杯慢慢啜饮着，脑中却在飞速思考。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实力还不足以应对所有的危机，她放下水杯对秦锋道：“推我出去，找个安静无人的地方。”


    秦锋没有多问，立刻执行命令。


    轮椅碾过冰冷的水泥地面，发出单调的声响。


    堡垒内部气氛压抑，来往的士兵和工作人员脸上都带着浓重的忧色，广播里偶尔传来关于尸潮动向和戒严等级的通报，更添了几分山雨欲来的紧迫感。


    秦锋将凌玥推到了军部医院后方的一处封闭训练场，这里原本是给精英士兵做格斗训练之用，如今因物资和人力紧张而暂时闲置，空旷而安静，四周有高墙阻隔。


    “你在外面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


    凌玥吩咐道。


    “是。”秦锋肃然应命，退出训练场，关紧了厚重的大门。


    凌玥深吸一口气，撑着轮椅扶手缓缓站起了身，身体的剧痛和虚弱依旧存在，但经过一夜的修炼，她对身体的掌控力似乎增强了一丝，她将烛幽握住暗自使用内力。


    一道肉眼几乎无法察觉，带着微弱扭曲感的波动随着烛幽挥出的方向疾射而出，瞬间击中了十米开外的金属靶桩！


    那坚硬合金制成的靶桩被击中的位置，如同被强酸泼洒迅速变得暗淡发黑，表面出现了腐蚀坑洼，并且那腐蚀的痕迹还在以向周围蔓延！


    凌玥的心脏因激动而微微加速跳动。


    她反复尝试起来，调整着内力的输出强度，测试着攻击的有效距离、覆盖范围以及持续性。


    时间在专注的练习中飞快流逝。


    直到经脉再次传来隐隐的抽痛，精神力也消耗大半，凌玥才不得不停了下来，额头上已满是汗水，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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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训练场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隐约的争执声。


    “让我进去！我有重要情报要向凌小姐汇报！”


    是一个略显焦急的年轻男声。


    “凌小姐正在训练，任何人不得打扰！”秦锋冰冷的声音传来。


    凌玥皱了皱眉，扶着轮椅坐了回去扬声道：“秦锋，让他进来。”


    训练场大门被推开，秦锋一脸戒备地领着一名穿着后勤制服，看起来有些狼狈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那男子脸上带着惊惶，看到凌玥立刻说道。


    “凌小姐！不好了！墨辰长官他……他被执法队的人带走了！”


    凌玥瞳孔骤然收缩，周身那刚刚因修炼和试验而未能完全收敛的冰冷气息瞬间弥漫开来，让后勤兵和一旁的秦锋都感到一阵寒意。


    “说清楚。”


    “是……是因为西区那块被您净化过的土地！”


    后勤兵语速飞快带着哭腔，“今天一早，科研部的人按照墨辰长官的安排在那里试种了速生蕈薯的块茎，结果……结果刚种下去没多久，那些块茎就……就迅速发芽，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但是……但是长出来的根本不是蕈薯！是……是一些带着诡异颜色的怪藤！还散发出能让人产生幻觉的孢子！有好几个靠近的科研人员都中招了！”


    “执法队认定是墨辰长官擅自使用危险技术引发了新的污染泄露，违反了《堡垒紧急安全条例》直接把他带走了！现在恐怕已经被押往内城法庭了！刘丰副部长那边的人趁机发难，说墨辰长官是堡垒的罪人要求严惩！”


    凌玥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悄然收紧。


    净化土地……催生作物……结果却引发了变异？


    是了，那块土地是被她的帮会领地空间力量“净化”的，而领地空间本身，就带着那个诡异峡谷的辐射和变异特性！她净化了辐射，却可能留下了某种……促进“变异”的因子？


    难道是好心办了坏事？


    凌玥暗想，但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不，应该是自己的力量还不够“干净”，也不够“可控”！


    一股冰冷的怒意夹杂着对自己考虑不周的懊恼，以及对刘丰那伙人借机发难的杀机，在她心中翻涌，墨辰是因为信任她，才力排众议推行此事，如今却身陷囹圄！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那名报信的后勤兵，“知道内城法庭在哪里吗？”


    “知……知道！在内城核心区，守备非常森严……”


    凌玥点了点头，目光转向秦锋：“推我过去。”


    秦锋脸色一变：“凌小姐，您的身体……而且那里是内城核心区，守卫……”


    “推我过去。”


    凌玥重复了一遍，她轻轻抚摸着膝上的烛幽，笛身冰凉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让她躁动的心稍微冷静。


    墨辰因她而入狱，堡垒内外的危机因她这次的“意外”而可能进一步加剧。


    她不能再待在病房里慢慢地“恢复”了。


    有些麻烦，必须她亲自去解决。有些敌人，也必须由她亲自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