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没有？”


    姜晴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前方。


    林南延收回手，大步跟上，视线顺着女孩示意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


    姜晴食指指节放在唇边，是一个思考的姿态。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林南延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前面的人，最后得出结论，“衣服换了，发型换了。”


    “诶呀，不是……”姜晴摇头，她的目光仔仔细细地从上到下探究地扫过，想要知道自己心头那隐隐感到怪异的感觉从何而来。


    “人走了，”林南延低头，提醒身前的女孩，“要跟上去吗？”


    姜晴立刻：“要！”


    她拽着林南延小心跟上去。


    “我发现我现在这跟踪技术是越来越熟练了，以后说不定还能去当个私家侦探什么的。”


    林南延：“挺好，能当个法制咖。”


    姜晴刀一样的眼神瞬间甩了出去，“看到我的白眼了吗？不用谢，免费赠你的。”


    林南延唇角漫上笑意，“收下了。”


    两人鬼鬼祟祟地当上了人群中甩不掉的小尾巴，跟着前面的人越走越偏。


    姜晴拽住林南延的衣角，环顾四周，“我怎么觉得，有点阴森森的。”


    城市边缘一角，废弃的木材成堆堆砌，裸露的钉子上沾满了斑斑锈迹，红砖墙面空荡荡的，水泥柱中风声穿堂而过。


    没有灯光的夜色下，所有的一切的隐在黑暗中看不分明。


    姜晴抬头，望向前方，“她来这里干什么？”


    “这是废弃的楼房，应该很多年没有人住了，”林南延收回观察周围环境的目光，“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应该是有什么必须要做的事。”


    “必须要做的事……”姜晴喃喃出声。


    恍惚间，余光扫到了一点什么艳丽的色彩。


    她不确定地拍拍林南延，“那、那像不像是火苗？”


    林南延屏息一秒，“是火。”


    黑暗中，橙色火舌凭空而起，一点光亮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姜晴和林南延两人对视一瞬，转身就疯狂往光源处跑去。


    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暴露不暴露了，林南延打开手机灯照亮身旁女孩脚下，“周围都是木材钉子，小心点。”


    姜晴嗯嗯应下，大脑一片混乱。


    林南延见状，拉起姜晴的手，带着她从安全的路线中横穿而过。


    夜色下，两人手牵着手，只有脚下一小片亮光照亮前路。


    肌肤相碰，筋骨相触，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道，彼此之间熟悉的温度传来，姜晴指尖微蜷。


    她抬眼往楼上望去，窗前静立的黑影一闪而过，只剩下熊熊燃烧的亮光。


    姜晴在这一瞬间，心沉到了最底。


    林南延推开二楼的大门，房间里早已没有了人影，唯余最中央的火堆仍在不知疲倦地燃烧着，肆意伸展着火舌，墙面上火焰阴影攀爬涌动着。


    房间内的空气愈发稀薄，散发出纸张布料燃烧殆尽后的烟火味。


    男生推门的动作定格。


    眼前的场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更重要的是——


    他回头，只见身后女孩怔怔地站在原地，瞳孔放大，漂亮圆润的眼睛里倒映出了火红色的光亮，眼底深处满是震惊。


    姜晴被惊到近乎失语，“这、这是……”


    “是我送你的礼物，”米娜将手中的东西放到茶几上，“喜欢吗？”


    华丽的大吊灯将整个客厅照的亮堂堂的，干净到一尘不染的地板上能映出人的影子，两个人相对而立。


    “如果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叶美烟垂眸，“那你可真够无聊的。”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米娜坐在沙发上放松身体，目送女生的背影，语调悠长，“不打开看看？”


    叶美烟脚步定住。


    米娜：“说不定你会后悔的。”


    这个语气……叶美烟转身，目光落到茶几上那褐色的文件袋。


    “你又搞什么鬼？”她抬眼直直地盯着姿态随心所欲的女生。


    “没有啊，”米娜摊手，“不要把我想的那么坏嘛，这次我保证你会感谢我的。”


    叶美烟沉思两秒，踱步上前，拿起厚厚的文件袋。


    米娜：“看你这身打扮，刚运动完？”


    叶美烟拆文件袋的动作顿住，抬眼，“有话直说。”


    “打球很难吧，以前能够信手拈来的动作到现在拼尽全力一遍一遍地打磨，却也再到达不了之前的高度，”米娜轻叹口气，摇头，“这滋味可不好受。”


    叶美烟的手收紧一瞬，平展的纸面被抓出了细密的褶皱。


    “我很早之前就说过了，人的天赋是会消失的。”米娜站起来，倒了一杯果汁，动作优雅。


    “上天给了人一点灵，既然没有抓住，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后悔也来不及，这是对不珍惜时间，不珍惜天赋的小孩的惩罚。”


    “叶叔叔想把你培养成你妈妈那样艺术气息浓厚的高雅女士，”她的目光轻轻扫过女生手腕上的钻石珠串，将杯子递出去，“而你，既然决定按照叶叔叔的意愿选择做个乖乖女，现在又何必少年叛逆，自讨苦吃。”


    叶美烟看着眼前那近在咫尺红艳艳的果汁，反光的玻璃杯照亮了她的眼眸。


    她抬手慢慢接过杯子，握紧。


    米娜笑笑，转身也为自己倒了一杯果汁。


    “我也说过很多次了，”叶美烟抬眼，一双眼在灯火辉煌中亮得发光，“米娜，我们都不再是小时候了，但你好像没放在心上。”


    水流与玻璃碰撞的声音停顿片刻后，再度响起。


    “我很明白我在做什么，但你，”叶美烟平静地问，“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


    米娜唇边带着笑，转身，“你想说什么？”


    叶美烟不闪不避，“你已经不再是我的朋友，所以别再打着为我好的旗号胡乱插手我的生活。”


    “还有，我爸从没强行干涉过我的选择。”


    米娜手中倏然用力，玻璃杯在她白嫩的手心印下深深的红痕。


    她仰头将手中的鲜红的饮料一饮而尽，“你先打开文件袋看看吧。”


    叶美烟微怔，手中动作加快几分。


    嘶啦一声裂口变大，掉出了几张照片。


    叶美烟目光霎时凝住，死死地粘在那些或熟悉或不熟的场景上。


    米娜：“听说你最近和江轻还有姜晴走得很近，还去跟踪了那个叫什么什么青云的。”


    叶美烟拾捡起照片，抬头，“你调查我们？”


    “我只是好奇，”米娜拨了拨自己雾蓝色的头发，“而且最近你们的行为确实挺古怪的。”


    “毫无由头，毫无逻辑，行为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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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她靠近几步，附在叶美烟耳边轻声，“你变化太大了，很难不让人怀疑。”


    “所以，”她退开，“我发现了点有趣的东西。”


    姜晴瞳孔放大，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满墙的画像，密密麻麻地张贴在每一个角落。


    不管背景如何变幻，每一张画像主体都是同一个人，或坐或趴，或大笑或嗔怒，或一人或结伴，活灵活现，张扬的生命力扑面而来。


    熟悉的笔触，熟悉的色彩，熟悉的画风，充满着艺术气息。


    如果不是在这个诡异的场景，如果不是画中那个人是她，如果不是她从未见过这些画像，姜晴也会为这饱满的、色彩艳丽、充满感情的艺术品喝彩。


    她的目光从一张张纸张的右下角扫过，那里全部都署着同一个人的名字。


    ——江轻。


    林南延皱着眉将每一张画像看过，大多背景是在学校，还有一小部分是在校外。


    江轻近乎是把姜晴每一个情绪波动的瞬间，每一个行为都一比一地记录下来，并用艺术手法将其中的情绪放大，作画人的笔触热烈、浓郁，近乎狂热。


    他不由得想起了曾在李青云床下看到的那幅人像画。


    本来以为是意外，现在看来，只是冰山一角。


    昏暗的卧室里，点亮一盏小夜灯，李青云掀开床单，慢慢地将床底下的东西取出来。


    白色的纸张被玻璃裱在内侧，画中风格各异，有蝴蝶、有山水、还有人物画。


    李青云拿起其中一副，画里的人正与人说笑，笑得灿烂，连发丝都是张扬的，诉说着女孩的快乐。


    他的目光却怔怔落在右下角的签名上，拇指隔着玻璃一遍一遍地摩挲着。


    良久，他摸起手机。


    “我以为你不会再联系我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李青云打断对方：“你想要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得到。”


    “看来，”李亮忍不住笑了，显然并不怎么在意，“我和悦萱的合作不得不结束了。”


    李青云弯起唇角，声音很凉，“她一直在骗你。”


    李亮脸色微变，不自觉握紧手机，“她骗我什么？”


    “那枚金锁，”李青云笑得恶劣，“你一直在找的那枚金锁。”


    尽管知道李青云是故意的，但李亮还是忍不住追问：“在哪？”


    “金锁在哪？”


    他永远记得那天被抱走的时候，爸爸亲手从他脖子上摘掉的金锁。


    就连他唯一的念想也要被残忍地夺走。


    他想要回来，一直都想。


    那本来就是他的东西！


    李亮压抑住席卷至心头的可悲，开口，“你的条件。”


    “没有条件。”


    李青云重复，“李亮，没有条件。”


    “如果你非要得到，”他说，“去刨姥姥的坟吧。”


    说完，他挂断电话。


    轰隆一声，李亮脑袋有一瞬眩晕，他手脚冰凉，手中一松，电话瞬间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即隐没在黑暗中。


    寂静中，空气中突兀传来短促泣血的音节。


    “哈——”


    “哈哈哈——”


    李亮笑着笑着笑弯了腰，眼角都笑出了眼泪。


    承受着巨大的痛楚般，他慢慢弓起身子，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