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妄毫不遮掩自己的嘲弄，让我不经攥紧了双手。


    我梗着脖子看他：“不管我能不能打到车，好像都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我本以为自己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确。可沈妄却像是没听懂我话语之中的意思一样，依旧停在原地，对着我勾了勾手指示意我上车。


    “你确定要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吗？”


    沈妄一句话戳中了我心中最在意的事情，我想起了刚刚给我打那通电话的念安，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因为车子抛锚的缘故，我已经耽误了一会儿了，要是再继续磨蹭下去的话，一定会迟到、错过念安的手工课。


    想到念安会因此而伤心失落，却又不会在我面前表现出来，而是故作坚强的样子，我顿觉心疼。


    我咬着牙，在心里反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苏梨，你只是在利用他的车，只是借个方便，到了幼儿园附近就下车，绝不让他靠近念安，更不会和他有多余牵扯。


    这不是妥协，只是为了念安的权宜之计而已。


    想通这一点之后，我压下眼底的抗拒，脚步僵硬地朝着那辆黑色轿车走去。


    拉开车门时，我甚至能感觉到沈妄投来的目光，带着几分戏谑，又像是藏着别的什么，让我浑身不自在。


    我强迫自己不去在意他的目光，目不斜视地坐在副驾驶上，报出了距离幼儿园比较近的一个位置，但又不会让人联想到我要去的地点是幼儿园。


    “麻烦你了。”


    我刻意把“麻烦”两个字咬得重了些，像是在强调我们之间的界限，也像是在给自己洗脑。


    这就是一场需要付费的“顺路”，谈不上任何情分。


    沈妄没接话，只是抬手帮我调整了一下副驾的座椅靠背，动作自然得让我我浑身一僵，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想要避开他的触碰。


    车内的冷杉香气变得格外清晰，和宋毅然身上温和的雪松味不同，沈妄的气息总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压迫感，让我莫名心慌。


    我侧头盯着窗外，假装看路边的街景，实则在心里一遍遍确认路线。


    还有三个路口就到约定的下车点了，只要熬过这几分钟，就没事了。


    “最近在忙什么？”沈妄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语气听不出情绪，像是随口一问。


    我心里警铃大作，略带警觉的扫了他一眼。


    “没什么，就正常工作。”


    我故意说得含糊，不想和他多聊任何关于我生活的细节，生怕多说多错，暴露了念安的存在。


    他“嗯”了一声，没再追问，可我总觉得他的目光还落在我身上，像探照灯一样，随时能看穿我所有的伪装。


    我不敢回头看他，只能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梧桐树，心里默默数着数。


    一、二、三……还有两个路口。


    “上次我在实验室的门口看到你”沈妄又开口，语气莫名。


    “和你一起的男人是谁？”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像是被人抓住了把柄，指尖瞬间冰凉。


    他居然看到了我和宋毅然？


    是巧合，还是一直在跟着我？


    我强压下心里的慌乱，皱眉看他。


    “同事，一起做实验的。这和你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同事？”沈妄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嘲弄，像是完全不相信我的解释。


    “同事会半夜给你送外套，还陪你走那么远的路？”


    他到底看到了多少！


    我终于忍不住，抬眼对上他的双眼，一字一顿。


    “沈妄，你到底想干什么？跟踪我很有意思吗？”


    沈妄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眼底的嘲弄淡了些，多了几分我看不懂的复杂。


    “跟踪你？我可没那么闲。”他顿了顿，气压很低。


    “那天我只是去附近谈事，碰巧看到你而已。”


    “碰巧？”我冷笑一声，根本不信他的说辞。


    哪有这么多碰巧，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可我没有证据，只能咬着牙把话咽回去。


    现在和他争执这些，只会耽误去见念安的时间。


    车厢里的气氛又冷了下来，只剩下引擎的低鸣。


    我侧头看向窗外，心里却乱成一团麻。沈妄看到了我和宋毅然，那他会不会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


    到时候又会不会查到念安？


    我越想越慌，甚至开始后悔刚才决定让他送我。


    但事已至此，就算我后悔也没用，反而会让沈妄更加起疑。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与其把他往外推，让他紧追不放，不如暂时忍耐。


    反正我只是利用他的便利，只要守住“不暴露念安”的底线，和他虚与委蛇又有什么问题？


    等以后再慢慢疏远也不迟。


    想通这一点，我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语气也缓和了些，不再像刚才那样带着尖锐的抗拒。


    “可能……确实是我想多了，抱歉。”


    沈妄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让步，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侧头看了我一眼，眼底的复杂又深了几分。


    “没必要道歉。”


    车厢里的氛围不再像刚才那样剑拔弩张，却多了几分微妙的沉默。


    我没再盯着窗外，而是低头摩挲着手机壳上念安的小贴纸。


    那是念安亲手贴的，因为时间过久的缘故，边缘还翘着一点，却成了我此刻唯一的慰藉。


    “你和那个同事……关系很好？”


    沈妄又开口了，语气平平，像是在随口闲聊。


    我心里警铃微动，却没再像之前那样抵触，只是淡淡回应。


    “他人很好，实验上帮了我不少忙。我们就是纯粹的工作伙伴，没别的。”


    我刻意强调“纯粹”，既回答了他的问题，又不动声色地划清了我和宋毅然的界限。


    现在不是让沈妄误会我和宋毅然的时候，免得他对宋毅然揪着不放，反而更容易暴露念安。


    沈妄“嗯”了一声，没再追问，只是脚下的油门松了些，车子的速度慢了下来。


    又过了一个路口，我看到约定的公交站就在前方，立刻开口。


    “前面那个公交站停就好，谢谢。”


    这次他没再犹豫，平稳地把车停在路边。


    我解开安全带，从包里拿出手机，准备转车费给他。


    “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沈妄看着前方，语气平淡，“顺路而已。”


    我握着手机的手顿了顿，没再坚持。


    现在和他纠结车费，反而显得生分又刻意。


    我推开车门，回头看了他一眼，顿了顿，这才开口。


    “今天谢谢你，帮我大忙了。下次如果有时间的话，一起吃顿饭吧。”


    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与其让他因为好奇而暗中调查，不如我主动抛出一点“甜头”，把关系拉到可控的“普通朋友”范畴里。


    这样既能稳住他，又能掌握节奏，避免他突然冒出别的念头来。


    沈妄听到这话，明显愣了一下，侧头看我的时候，随后勾了下唇。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