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作品:《妾薄命

    正月里的秦山仍旧是一片白雪皑皑。进山的小路虽有山民们铲雪,却也仍旧崎岖不堪,尤其是有时积雪被踩化,原本还算结实的土地也变得泥泞,马车都难以前行。


    是以许连夏对这位客人的到来也很震惊。


    她愣在原地,看着远处一个身着白衣,虽是衣摆沾染了泥点,却也依旧不染凡尘、温润如玉的男子一步步走近,面容越发熟悉。


    惊道:“阿湛!”


    不远处,姚湛翻过几座大山,才寻到此处,抬眸看见一间喜庆的小院前,站着一个身穿绯色长裙的女子,眉眼舒朗一笑,蕴着几分带有风雪的芳华,“连夏!”


    “真的是你!”许连夏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道,见来人真的是姚湛,忙跑过去。


    这几年他二人一直常有联系,起先是姚湛因为当年之事愧疚不已,常常往许家寄东西,许家连同许连夏一次也未曾收过,后来便是时常寄信,里头有时也会提及不少盛京的消息,于许明舟这等地方小官倒是很有用处,至少前两年知晓陛下什么时候心情甚佳,找户部要海防拨款的时候,简单容易不少。


    许家的态度软了下来,许连夏便也没有一直再拒人于千里之外。尤其是当年之事,她后来也从旁人口中听说过,姚湛并非故意,若非平南王逃婚,他被人错认,又岂会闹出那样的乌龙。况且,他也因着此事受了不少苦。许连夏至今都记得他那道染红的衣身,到底是要多深的伤口,才能在许久之后依旧未能痊愈。


    她心软之后,便也寄了不少药去盛京,虽然已于事无补,可到底是一番心意。


    更何况,逃婚一事,遭罪的可不止她一个人。


    姚湛身世本就遭人口舌,如今更是举步难行,婚事多磨,至今未成。


    连带着在朝堂里也不太受人待见,虽是首辅外甥,前年又考上了进士,可这两年在翰林院的日子也不大好过。


    当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两个逃婚事件最惨的受害者,一时间惺惺相惜,这几年联络下来,竟也成了至交好友。


    姚湛看着她奔过来,裙摆像是春日里的桃花一样绽开,眼角的笑意更甚。他张开手险些将跑过来的许连夏揽在怀里,却也只是虚虚地收住手,环住她急停下来摇晃的身子,柔声道:“怎么跑得这般急。”


    深山雪岭,得见故友,怎能不心生欢喜?


    许连夏跑了两步,抓住他的胳膊直喘气,待好一会儿气喘匀了才问:“你怎么来了?”


    姚湛笑道:“朝廷有一桩差事差人去办,我听说是来南城,便主动请缨了。”他又看了看许连夏的小院,淡笑道,“你这寻的地方也确实够偏僻,若非我来之前让许家的人指路,怕是我也寻不到,马车也被困在山下了。”


    许连夏有些不好意思,当日她一心只想逃避,自是越偏僻越好。


    “你见过叔父了?”许连夏同他边往回走边聊。


    “嗯。给许大人带了些年货,未能赶上正月拜年,倒是一桩憾事。”姚湛温声道。他又抬了抬手上的东西,“给你带的,几本医书和一些药材。”


    姚湛知晓她如今行医,时常会寄来不少珍贵的药材和医书。这些却是于她有用,许连夏倒也不推辞,只是道;“回头我把钱给你。”


    姚湛停下脚步,“你还要同我这般客气。”


    可许连夏却道:“你本也不富裕。”


    她也知道姚湛在姚家并不受待见,往日里手上并无太多银钱。


    姚湛叹了口气,看着她不满道:“朝廷发我俸禄,我如今孤身一人,银钱都用不完,哪里不富裕了。”


    许连夏被他逗笑了,道:“你那点俸禄总要攒钱娶妻生子的吧。”


    姚湛望着她,眼底掩着隐秘的情愫,他低声道:“你又如何知道,我不是在为娶妻、”生子努力……


    可话还不等他说完,身后便传来了一道熟悉的男子声音。


    “夏夏,是谁来了?”只见屋内走出一个身着绛红色长袍的男子,他手中还端着一盘药材,可见在这屋中熟悉至极。


    姚湛愕立当场。


    沈萧也停步在门口,看着小院前的两人,面色阴晴不定。


    “你……”姚湛脸上原本的春风拂雨顿时化作晴天霹雳。


    许连夏见他二人对上,想起自己还未介绍过,刚好趁着此次机会引荐沈萧给自己身边的亲朋好友认识,忙回道:“是姚湛,我的好友。”


    然后又冲姚湛道:“阿湛,他是沈萧。”


    “沈萧?”


    “嗯。是我的……”许连夏垂眸,有一瞬间的不好意思,是以她未曾注意到沈萧冲着姚湛轻轻摇头,声音越来越低,“夫君。”


    “夫君?”姚湛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瞬间皲裂开来。


    “你们已经成亲了?”他追问道。


    “是啊。”许连夏承认道。


    姚湛看着这满院子的喜庆,方才离得尚远,以为是新年祈福才这般红艳,可如今再看,那门上窗贴的红纸分明剪裁的是个“囍”字。


    他惊得不敢相信,厉声问道:“你怎么从未与我说过,你可知道……”


    “阿湛。”沈萧忽然出声打断他,漆黑的瞳眸带着一丝锐利,“夏夏的好友,是吧。”


    姚湛咽了口口水,他看着眼前人,如何也不敢信,许连夏竟会同他成婚?倘若这是真的,那么三年前那场人尽皆知的逃婚又算是什么?


    不可能……


    他低头看向许连夏,看着她容光焕发、笑容满面的娇羞模样,唇瓣颤抖,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


    许连夏也有些愧疚的解释道:“此事本也不该瞒着你们的,只是婚事仓促,这才未曾来得及说。而且,你也知道我的。”许连夏语气有些低落,当年那场大婚,让她成了人尽皆知的笑话,所以这一回她不想让那么多人知道,“我不想再闹得人尽皆知了。”


    姚湛望着她,红了眼,他如何会不知道许连夏所想,正是因为知道,所以这几年他才从未提及过那场婚事,便是如今因着平南王涉及南城知府马从良惨死一案,朝廷派他前来彻查,他也不敢在她面前提及此人。


    可是现在……


    “连夏,你、其实我……”姚湛几乎是语无伦次,一双发红的眼眸让人无法不心疼。


    许连夏也瞧出了他的一丝不对劲,“阿湛,你怎么了?”


    沈萧拍了拍姚湛的胳膊,姚湛哑言,又见他对许连夏温柔道:“夏夏,既是有客,你先去做饭吧。”


    许连夏犹豫,“可是……”


    他将手中的药材交到许连夏手中,拉着她到一旁密语,“你成婚这么大的事情没告知他,他自是有些不欢喜。没事儿,我们都是男子,我同他聊上几句求个宽慰便好了。”


    “但……”


    “放心,我能处理好。”沈萧催促道,“去吧,今日还未准备什么好菜,都不好待客呢。”


    许连夏无奈,冲姚湛道,“那我先去做饭,你们坐一会儿。沈萧,你记得给阿湛沏茶。”


    “知道了。”


    许连夏半是不安地去了厨房。


    屋内,只剩下早已熟识的两人。


    燃尽的红烛还未取下,姚湛瞧见了,眼底刺疼得一片猩红。


    还是萧慎率先动身,将人带离小院,直至确定周边无人,寂静的雪岭之中,一张俊美的脸此时平静无波,声音冷冽道:“我不知道你也是她的好友。”


    “好友?”姚湛苦笑,他面对萧慎,问:“你知道自己在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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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吗?”


    “平南王殿下!”他咬牙切齿道,这几个字几乎是从他口中挤出来的。


    萧慎敛眸,声音如古井无波,“我很早就说过,我只想娶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喜欢的人?可你喜欢的不是七月吗?”姚湛反问道。


    “七月与我从来都是朋友之谊,再不济,是师徒之情。”


    是了,赵七月说她与萧慎是师姐弟的关系,确有此事。


    准确的说,她应该算是萧慎的师父。


    当初征西之战,西部戎狄有摩诃族相助,将数万兵士困于迷沙之中,若非有赵七月出手相助,恐怕他也无法打赢此战。


    而七月本非她名,赵也不是她的姓。


    萧慎只知她于七月出生,生来便是灵畲族圣女。


    灵畲族与摩诃族本是同源,奈何早年间有长老们对于出世入世的意见不一,时日愈久,矛盾变越尖锐,后来便一分为二,成了两个族群。摩诃族积极入世,甚至时常参与朝堂江湖纷争,灵畲族隐蔽山林,固守不出,世人知之甚少。


    因着旧日嫌隙,当日困局,若是灵畲族出手,恐怕与两族为敌。是以赵七月不能亲自动手,只能传授萧慎破阵之法,可此法不能外传,非族内人不能学。


    原本赵七月是想让萧慎拜她为师的,但萧慎不愿。


    萧慎还记得,那日赵七月坐在一颗参天巨树的枝桠间,看着下头被困的士兵和焦急却又屡次尝试救出下属都失败了,只能寻求灵畲族相助的平南王殿下,居高临下道:“这样吧,你拜我为师,我教你破阵。”


    这女子与他不过一般大,萧慎不愿,沉默以对。


    “真犟啊,一点也不可爱。”赵七月吐槽道,“算了算了,你拜我师父为师,我比你入门早,又大你一岁,当你师姐总成了吧。”


    萧慎同意了。


    后来她教他破阵,他带她出山,两不相欠。她听见旁人姓赵觉得好听,便给自己取名赵七月。


    如此才有了后来的故事。


    “可你为了她逃婚!”姚湛几近低吼。


    萧慎不解他缘何对逃婚一事如此生气,却也解释道,“你知道的,我当年逃婚也不过是一时赌气,不愿被皇兄逼迫,更不喜盲婚哑嫁。”更是为了有借口离开盛京追查军械一案。


    “七月不过是个由头,连累你被皇兄……”萧慎原是想给姚湛道个歉的,到底当年是他任性,皇兄一怒,想必会牵扯到姚湛。


    可姚湛根本不在意他的致歉,“那你就来招惹她?你可知,她是……”


    “她是谁?”萧慎凝眸反问。就如连夏不问他的过往一样,他也不曾探究她的过去,他知道,那不是一段美好的回忆,他也相信,等她彻底信任自己的时候总有一天会告诉自己的。


    “她……”姚湛瞪红了眼,喉间却像是被人扼住了一样疼痛难以出声。


    “她……”


    他想起今日所见的许连夏,她恣意明媚,欢喜快乐,同当年离开盛京之时完全不一样。这不就是他想见到的吗?只是他原有私心,盼着这些能由自己带给她……


    “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隐居这山林也只是想求一方安宁,你堂堂平南王殿下,若只是想求露水情缘,这天底下的女子多的是,你何苦不放过她呢。”姚湛眼底含泪哀求道。


    “不是露水情缘。”萧慎认真道。或许一开始他是有各种的理由和借口,可是自他答应成婚那日,就不是露水情缘,他想和连夏有以后。


    “我会带她回京,请求皇兄下旨,册封她为平南王妃。”


    “王妃?呵。”姚湛看着他,眼底只觉得讽刺,他握紧拳头,声音如同地狱的丧钟般悲戚,笃定道,“萧慎,你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