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故意推开她

作品:《假嫡女重生想抢婚?再嫁你也得下跪

    这一次的施针,比昨夜更加凶险。


    腐骨草之毒已入脉络,若要逼出,必须行险招。


    沈青凰指尖捻起一根三寸长的金针,目光如炬,精准地刺入他心脉旁的“神封穴”。


    针入三分,一股以气御针的内劲随之渡入。


    “呃!”裴晏清猛地弓起身子,剧痛让他从昏迷中挣扎出一丝清明,他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地看着眼前的人影。


    是她……


    又是她……


    “忍着。”沈青凰头也不抬,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想活命,就给我受着。”


    话语刻薄,动作却轻柔了一分。


    一根又一根金针落下,封锁了他周身大穴,将那股阴毒的腐骨之气,一点点地逼回右臂的伤处。


    这个过程,比昨夜痛苦百倍。


    裴晏清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冷汗浸湿了他身下的床褥,也打湿了沈青凰按着他肩膀的手。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紧绷的肌肉在剧烈地颤抖,那是身体在承受着超越极限的痛苦。


    可自始至终,除了最开始那一声闷哼,他竟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个男人,有着与他病弱外表截然不符的、令人心惊的意志力。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根金针拔出,裴晏清手臂伤口处流出的毒血,已经从紫黑色,转为了带着些许鲜红的暗红色。


    沈青凰的额角也见了汗,她迅速为他清理包扎好伤口,盖好被子,这才直起身,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金针排毒只能治标,要彻底清除余毒,还需对症的汤药。


    她没有片刻停歇,转身便走出了卧房,径直往府中的药房而去。


    夜已三更,药房里空无一人。


    沈青凰亲自点亮了灯,熟门熟路地在成排的药柜间穿梭。


    她甚至不需要看药柜上的标签,只凭着记忆,便能精准地找到每一味药材。


    白鲜皮、地肤子、蛇床子、还有几味极为罕见的解毒奇草……她将一味味药材按着精准的配比,放入药臼中,亲自拿起药杵,一下下地捣了起来。


    “咚……咚……咚……”


    沉闷的捣药声,在寂静的夜里,成了唯一的声音。


    药材很快被捣成细腻的药粉,她又生了火,将药粉倒入砂锅,兑上清水,置于炉上,亲自守着,用一把蒲扇,不疾不徐地扇着火。


    炉火舔舐着锅底,药香渐渐弥漫开来,带着一丝苦涩,也带着一丝生的希望。


    沈青凰静静地看着锅里翻滚的药汁,思绪却有些飘远。


    前世,她也曾无数次这样在深夜为陆寒琛煎药。


    他征战沙场,大小伤不断,她便自学医理,为他调理身子。


    可她的付出,换来的却是理所当然的漠视,和一句“妇人之仁,上不得台面”的轻蔑。


    而今夜,她为一个名义上的夫君,一个随时可能算计自己的盟友,做着同样的事。


    是为了自保吗?


    “世子好好活着,对我才有利用价值。”


    白日里她对裴晏清说的话,此刻在脑中回响,却似乎……有那么一丝动摇。


    她承认,她需要国公府世子妃这个身份,需要裴晏清这个挡箭牌。


    可方才看到他伤口溃烂,高热昏迷的那一刻,她心中窜起的,除了冷静的判断,竟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怒意。


    是对幕后黑手的狠毒感到愤怒?


    还是……


    “滋啦——”


    就在她出神的片刻,锅里的药汁猛地沸腾起来,几滴滚烫的药液从锅沿溅出,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正拿着汤勺搅动的手指上。


    “嘶!”


    灼人的刺痛瞬间传来,沈青凰秀眉一蹙,下意识地就要缩手。


    可就在这时,一只微凉却有力的大手,竟从她身后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她被烫伤的手腕。


    沈青凰心头一震,猛地回头。


    不知何时,裴晏清竟披着一件外衣,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他脸色依旧苍白得像纸,脚步也有些虚浮,显然是强撑着身体过来的。


    那双平日里总是含着淡漠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在昏暗的灯火下,却幽深得惊人,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手指上那片迅速泛起的红痕。


    “别碰。”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半梦半醒间的模糊与混沌,“……烫。”


    短短三个字,轻得仿佛一阵风,却如同一颗巨石,轰然砸进了沈青凰那颗早已冰封死寂的心湖里,激起了滔天巨浪!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心思深沉、智多近妖,永远用一层温润无害的病弱外壳将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的男人。


    此刻,他却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与伪装。


    没有试探,没有算计,甚至没有完全清醒的意识。


    那一句脱口而出的话,只是源于一种最本能的、下意识的……关心。


    沈青凰的心,在那一刻,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她见过他运筹帷幄的模样,见过他虚弱无害的模样,也见过他被逼出杀意的模样。


    却从未见过,这样卸下了一切心防,只凭本能行事的裴晏清。


    那抓着她手腕的手,明明因失血而冰凉,却仿佛带着一股奇异的温度,顺着她的肌肤,一路烫进了她的心底最深处。


    一时间,她竟忘了挣脱,也忘了言语。


    周遭的空气仿佛在那一瞬凝固了。


    药房里只有炉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与两人一触即分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寂静。


    沈青凰垂眸,看着自己手腕上那个浅淡的指印。那只手的主人已经在触碰到她的瞬间,如同被烫到一般,闪电般地缩了回去。


    可那微凉的触感,和他那句沙哑模糊的“别碰……烫”,却像一道无形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她的感知里。


    她缓缓抬起眼,看向面前的男人。


    裴晏清已经退后了半步,拉开了两人之间过分亲密的距离。


    他一手扶着药柜,另一只手掩在唇边,发出一连串压抑的低咳,仿佛方才那个果决地抓住她手腕的人不是他。


    他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不自然的薄红,不知是因高热未退,还是别的什么。


    “你怎么过来了?”沈青凰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她收回手,将那只被烫红的手指藏入袖中,动作平稳地拿起蒲扇,继续扇着炉火,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那颗古井无波的心,乱了。


    “咳咳……闻到药味,便过来看看。”裴晏清的声音依旧沙哑,却恢复了几分平日里的清冷疏离,“世子妃……辛苦了。”


    他刻意加重了“世子妃”三个字,像是在提醒她,也在提醒自己,他们之间,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一道不可逾越的身份鸿沟。


    沈青凰心中那丝刚刚冒头的异样情绪,瞬间被这三个字浇得冰冷。


    她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讥诮弧度。


    是啊,世子妃。


    她救他,是因为他是她的夫君,是国公府的世子,是她安身立命的保障。


    而他,或许也只是在高热昏沉中,下意识地护住一件“对自己有用的物品”,免得它轻易损坏了。


    关心?


    真是可笑。


    她沈青凰,早已不需要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世子言重了。”她头也不回,语气淡漠,“你活着,我才能安稳地做这个世子妃。我们之间,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她将白日里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冰冷的针,不仅扎向对方,也扎醒了自己。


    裴晏清扶着药柜的手指微微收紧,眸色暗沉了下去。


    他看着她清瘦却挺直的背影,看着她在摇曳的烛火下,专注而冷静地为他煎药,喉头滚动了一下,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药很快煎好,沈青凰倒出一碗,用冷水镇着,待温度适宜后,端到他面前,言简意赅:“喝了。”


    裴晏清没有拒绝,接过来一饮而尽。浓黑的药汁苦涩无比,他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回卧房。


    他躺回床上,她则重新坐回矮榻,拿起了那本被放下的医经。


    一夜无话。


    ……


    接下来的两日,静心苑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裴晏清的烧退了,在沈青凰的汤药和金针调理下,气色也一日好过一日。


    只是两人之间,却比他病重时更加疏远。


    他不再于她看书时凝视,她也不再于他歇息时探查。


    他们同处一室,却像隔着千山万水,除了每日必要的问候与诊脉,再无一句多余的交谈。


    这日午后,沈青凰为裴晏清换完手臂上的药,正准备起身离开。


    “那支箭上的腐骨草,与之前二婶用在你熏香里的,是同源。”她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刺杀你的人,和国公府的内鬼,是一伙人。裴晏清,‘临江月’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问得直接而尖锐,凤眸如刀,直直地刺向他。


    她受够了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她可以为盟友拼尽全力,但绝不为一个满心算计、对她毫无坦诚的“盟友”赌上性命。


    裴晏清正擦拭着玉佩的手指一顿。


    他抬起眼,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却没了半分笑意,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


    “与你无关。”他开口,声音比这深秋的寒风还要冷上三分,“你只需要安分守己,做好你的世子妃即可。”


    轰!


    沈青凰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又是“世子妃”!


    她为了查出他中毒的真相,不眠不休,耗费心神。


    她在他高热昏迷时,行险招用金针为他逼出阴毒。


    可到头来,在她这里,只换来一句“与你无关,做好你的世子妃”?


    好,好一个裴晏清!


    原来前夜药房里那一瞬间的触动,不过是她自作多情的错觉!


    在他眼里,她沈青凰,终究只是一个顶着“世子妃”头衔,为他所用的棋子罢了!


    一股滔天的怒意与寒意从心底窜起,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没。


    但她的脸上,却连一丝裂痕都没有。


    她只是缓缓地,缓缓地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极尽冰冷的笑容:“世子说的是。是青凰……逾矩了。”


    说完,她再不看他一眼,转身拂袖而去,背影决绝得像一柄出鞘的利剑。


    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裴晏清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脸上的冰冷瞬间土崩瓦解。


    他猛地攥紧了手中的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竟引得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噗——”


    一丝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溢出,滴落在他月白色的衣襟上,宛如雪地里绽开的一朵红梅,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