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那枚保时捷车钥匙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尘土里。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这车，现在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一个巨大的麻烦。


    明飞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侧过头，压低声音对身旁的父亲开口。


    “爸，你帮我给各位叔伯大哥发根烟，就说事情解决了，多谢大家帮忙，改天我摆酒。”


    明田点了点头，走向那些还扛着家伙的乡邻挨个递烟、点火，


    趁着这个空档，明飞面无表情地捡起了地上的车钥匙塞，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向那辆骚紫色的保时捷，在无数人倒吸凉气的声音中，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引擎的咆哮声再次响彻巷子，比之前更加狂野。


    明飞开车驶离了众人的视线，随便找了个几百米外无人注意的街角，熄火，拔钥匙，锁车，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爱谁谁，丢了都跟他没关系。


    等他重新回到自家小院时，大部分看热闹的邻居已经散去，只剩下几个跟明家关系最铁的长辈，正坐在小马扎上围着明田，吧嗒吧嗒地抽着烟。


    院子里的气氛，比刚才对峙时还要凝重。


    “飞子，你过来。”


    开口的是住在巷尾的三大伯，他是个退休的老电工，在这一辈里最有威望。


    明飞依言走过去，给他续上茶水。


    三大伯嘬了一口浓茶，浑浊的眼睛紧紧盯着明飞，仿佛要看穿他的心思。


    “刚刚那是咋回事？那后生喊你姐夫……你不是跟苏总结婚了吗？”


    旁边一位被称作四爷爷的老人也敲了敲烟杆，声音沙哑。


    “是啊飞子，不是四爷爷说你，你可是有家室的人，外面这些花花草草，可沾不得啊！会败家风的！”


    这些话，字字句句都透着最朴素的道德观和对他的关切。


    他们是看着他长大的，怕他走上歪路。


    明飞心里一暖，也知道有些事是瞒不住了。


    在座的都是信得过的自家长辈，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三大伯，四爷爷，各位叔叔……”


    他环视一圈，声音平静却清晰，“我跟苏晴，已经离了。”


    “哐当！”


    孙彩萍手里的茶杯没拿稳，摔在地上。


    整个院子瞬间鸦雀无声，只剩下几缕飘散的烟雾在空中无声地盘旋。


    震惊，是所有人脸上唯一的表情。


    半晌，还是三大伯先反应过来，他猛地掐灭了手里的烟头。


    “离了？啥时候的事？为啥啊？”


    “就是。”另一个长辈也急切地附和，“好好的日子不过，闹什么离婚啊！”


    一时间，七嘴八舌的询问淹没了明飞。


    明飞没有解释原因，只是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离了，和平分手。”


    院子里再次陷入沉默。


    长辈们面面相觑，眼神复杂。


    离了婚，那性质就完全变了。


    “咳……”


    三大伯清了清嗓子，语气也变了，“既然……既然是单身了，那刚才那个姑娘……听那后生的意思，家境很好啊？”


    “何止是好！”


    旁边一个本家叔叔眼睛放光，“三辆库里南开道，那手笔，怕是比苏总家还有钱！飞子，这是天大的缘分啊！”


    “对啊飞子！”四爷爷也一拍大腿，“反正你现在也是一个人，跟谁过不是过？有这么好的姑娘倒追你，你还犹豫个啥？”


    “抓住了，下半辈子，不，下下辈子都不用愁了！”


    长辈们的观念就是这么现实。


    既然没有了道德枷锁，那自然要选对人生最有利的那条路。


    孙彩萍这时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神一亮。


    “飞子，妈想起来了，追求你的人，是不是你大学时候谈的那个姑娘？”


    “我以前看过照片，长得也挺好看的！”


    明飞点了点头。


    岂止是好看。


    肤白貌美大长腿，连其他方面都非常契合。


    “哎呀！”


    孙彩萍一拍手，脸上顿时有了光彩，“那姑娘我记得，多好的一个孩子啊！那时候还说要跟你结婚呢。”


    “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对你念念不忘？”


    “她刚从国外回来，要继承家里的生意了。”


    明飞淡淡地解释了一句，但这句话里蕴含的信息量，却让在场的长辈们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出国留学！继承家业！


    乖乖，这可是电视剧里的豪门千金啊！


    “缘分！这就是天定的缘分啊！”


    三大伯斩钉截铁地断言，“飞子，听三大伯一句劝，把握住！咱普通人家，能有一次这样的机会，是祖坟冒青烟了！”


    长辈们的劝说声，让明飞的心绪也泛起波澜。


    洛诗涵。


    那个名字，曾是他整个青春里最明亮的光。


    他不是没动过心。


    当年，她拉着他的手，满眼星光地劝他一起出国，说所有费用她来承担，等毕业他们就结婚。


    可是，他怎么能走？


    他走了，父母怎么办？


    那两个为了供他上大学，在工地上把腰都累弯了的朴实农民，谁来照顾？


    他不能那么自私。


    最终，一个向左，一个向右，遗憾收场。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人心是会变的。


    他听说过太多关于留学圈的混乱传闻，在国外那个花花世界里待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当年那个满心爱他的女孩吗？


    这件事，必须得先打听清楚。


    就在明飞思绪万千之际，院门外又传来一阵咋咋呼呼的吵嚷声。


    “飞子在家吗？”


    话音未落，萧大力已经一马当先地冲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张星、王龙腾、吴凯三个穿着背心裤衩、脚踩人字拖的发小。


    他们一进门，萧大力就夸张地嚷嚷起来。


    “卧槽飞子，牛逼啊！巷子口那辆紫色的保时捷是你的？”


    “现在全巷子都传疯了，说有个六十岁的富婆看上你了，开着豪车来下聘礼，那辆911就是彩礼！”


    明飞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


    六十岁的富婆？聘礼？


    这帮人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点！


    他没好气地白了萧大力一眼。


    “滚蛋！什么富婆，那是我一个前女友送的生日礼物。”


    “前女友？”四个发小眼睛瞪得溜圆，齐刷刷地凑了上来，脸上写满了八卦。


    “哪个前女友啊？这么壕无人性？”王龙腾推了推眼镜，一脸的好奇。


    “我靠，飞哥你这魅力可以啊！”


    吴凯一巴掌拍在明飞肩膀上，“年纪越大越吃香，还有白富美开着跑车倒追？给我们留条活路行不行！”


    张星则比较冷静，他看了一眼明飞，又瞅了瞅院子里还没散去的长辈，压低声音，表情严肃了几分。


    “飞哥，开玩笑归开玩笑。这礼物……你可不能收啊。”


    萧大力也收起了嬉皮笑脸，重重地点了点头。


    “对！星子说的对。你现在跟弟妹好好的，突然冒出个前女友送这么贵重的东西，这要是让她知道了，那还不得天翻地覆？”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担忧和提醒。


    “为了弟妹，这车，你怎么都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