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飞却摇了摇头，目光望向远处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夜市，嘴角勾起怀念的笑容。


    “去什么酒店，没意思。走，去老地方，李大叔那整点烤串，喝点扎啤。”


    萧大力几人闻言一愣，随即都笑了起来。


    “行啊飞子，还是那个味儿！”


    “走着！今天不醉不归！”


    夜市依旧是十几年前的模样，人潮涌动，烟火气十足。


    他们轻车熟路地穿过人群，来到一个角落里的烧烤摊前。


    摊主是个头发花白，腰上围着油腻围裙的大叔，正满头大汗地翻动着烤架上的肉串。


    “李大叔，老样子，先来一百串羊肉，两打啤酒！”萧大力熟稔地喊道。


    李大叔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明飞几人脸上一扫，咧开嘴笑了，露出满口黄牙。


    “是你们几个臭小子！都有十来年没凑这么齐了吧？”


    他一眼就认出了明飞，“飞子也回来了？出息了啊，瞧这身打扮！”


    大叔热情地给他们找了张最干净的桌子，没一会儿，滋滋冒油的烤串和冰镇的扎啤就摆了上来，还额外送了一大盘烤得焦香的鸡翅。


    “大叔送的，趁热吃！”


    “谢了李大叔！”


    冰凉的啤酒顺着喉管滑入胃里，驱散了夏夜的燥热。


    孜然和辣椒粉混合的焦香，啤酒泡沫的嘶嘶声，兄弟间的插科打诨，一切都和记忆中的少年时光重叠起来。


    他们聊着当年的糗事，聊着如今的工作，聊着各自的家庭和烦恼，仿佛这十几年间的隔阂与生疏，都在这顿烧烤和几杯啤酒中烟消云散。


    “飞子，你跟那个苏总，真的彻底断了？”


    酒过三巡，萧大力舌头也大了，小心翼翼地探问。


    明飞夹着烤串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灌了一口酒，语气平淡。


    “嗯，已经彻底离婚了，证都领了。”


    “分了也好！那种城里的大小姐，家庭背景太复杂，根本不是咱们这种人能高攀的！”


    萧大力愤愤不平，“当初去她家提亲，她妈那副嘴脸，我到现在都还记得！真他妈不是东西！”


    明飞沉默着，没有接话，只是仰头又干了一杯。


    其实苏晴父母对他的态度，他都能理解，毕竟结婚时他除了帅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


    甚至连工作，都是苏晴给安排的。


    但这些年，他也靠自己的能力在公司站稳脚跟，努力想证明自己，依旧得不到岳父岳母的好脸色。


    当时的他，觉得只要有苏晴在，一切困难都可以熬过去。


    造化弄人，没想到他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想到这，明飞无奈摇头，猛干了一口啤酒。


    就在这时，吴凯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捅萧大力，挤眉弄眼地朝明飞身后示意。


    萧大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身姿窈窕的女人正朝这边走来。


    虽然隔着烟火有些模糊，但那冷艳的御姐气质，不正是苏晴吗！


    他顿时酒醒了一半，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扯着嗓子就喊了一声。


    “弟妹！这边！”


    明飞眉头一皱，心下疑惑。


    姜昭雪不是回家了吗？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站在他身后几米开外的，根本不是什么姜昭雪。


    而是一个穿着香奈儿职业套裙，画着精致淡妆，浑身散发着成熟与高贵气息的女人。


    苏晴！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萧大力狠狠一巴掌抽在了自己嘴上，脸上的表情比吃了苍蝇还难看，尴尬得能用脚趾在地上抠出三室一厅。


    吴凯三人的脸都黑了，恨不得把萧大力的嘴撕烂。


    看看你这臭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晴的目光在萧大力涨红的脸上停留了一秒，随即落在了明飞身上，眼神复杂。


    但她终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便恢复了从容，嘴角甚至还勾起得体的微笑。


    “真巧，我来买点夜宵，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们。”


    她扬了扬手中打包好的烧烤，姿态落落大方。


    萧大力几人如坐针毡，彼此疯狂交换着眼神。


    “那个……飞子，苏总，你们聊！我老婆催我回家了！”


    “对对对，我妈让我去接她！先走了啊！”


    几个发小找着蹩脚的借口，脚底抹油般溜得一干二净。


    嘈杂的夜市里，这一方小小的角落，安静得有些诡异。


    明飞没有看她，自顾自地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仿佛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苏晴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那身昂贵的套裙与这油腻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看着明飞冷硬的侧脸，心中一阵刺痛。


    他变了。


    眼神里的温柔怜惜，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她感到陌生的冷漠与疏离。


    “你还在生我的气？”苏晴终于忍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


    明飞拿起一串腰子，慢慢地嚼着，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苏晴胸口一堵，提高了音量，“明飞，我在跟你说话！”


    明飞这才放下签子，用餐巾纸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抬眼看向她，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没错。”


    简单的两个字，却像两把尖刀，狠狠扎进了苏晴的心里。


    “就因为孩子的事？”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和恼怒，“一个孩子，就真的比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比我们的婚姻还重要吗？！”


    “是。”明飞的回答，干脆利落，不带半点犹豫，“我一定要有我自己的孩子。”


    “你！”苏晴气得浑身发抖，美丽的凤眸中燃起一簇火焰，“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固执！”


    明飞懒得再跟她争辩这个重复了无数遍的话题，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你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苏晴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某种重大的决定，眼神中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哀求的复杂情绪。


    “我考虑了很久。明飞，我们复婚吧。”


    她放低了姿态，声音也软了下来，“只要我们复婚，以前的事情谁都不要再提。”


    “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支持你。我爸妈那边你也不用担心，他们会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


    这番话，若是放在一年前，足以让明飞欣喜若狂。


    但现在，听在他耳中，却只剩下无尽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