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从囚车中拖拽出来的活人，被士兵们粗暴地按在了祭坛边缘的一排石槽前。


    “噗嗤！”


    “噗嗤！”


    “噗嗤！”


    冰冷的屠刀，高高扬起，然后重重落下。


    数十颗头颅在同一时间滚落，鲜血像喷泉一样从他们的脖颈中喷涌而出，温热的血液顺着祭坛表面早已刻好的无数道沟壑向下流淌。


    它们在祭坛的中心汇聚。


    那里摆放着一个如同心脏般不断跳动的黑色魔器，所有的精血都被那魔器尽数吸收。


    嗡——


    一声沉闷的轰鸣，从魔器中散发出来，一股无比邪恶，无比精纯的能量波动，瞬间扩散笼罩了整座黑沙城。


    嗡——


    那个如同心脏的黑色魔器，在吸饱了数十人的精血后，发出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


    一股能量涟漪，以祭坛为中心，朝着整座黑沙城扩散。


    街道上，那些原本麻木的平民，在接触到这股涟漪的瞬间，身体都颤抖了一下。


    他们本就黯淡的眼神，变得更加空洞。


    他们体内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精气，又被抽走了一丝。


    宋渊站在人群的阴影中，感受着那股能量波动，胸中一股怒火燃烧。


    这不只是一场祭祀。


    这是一场针对全城，乃至全国的，缓慢而持续的掠夺。


    他的神魂之力悄悄探出。


    幽冥鬼炎的气息被他收敛，化作一道纯粹的神念，像一根无形的探针，小心刺向祭坛中心那个跳动的魔器。


    神念穿透了魔器表面的魔气防御。


    内部的景象，让宋渊的心神一沉。


    那不是一个死物。


    在魔器的核心，无数被精炼过的血肉能量，汇聚成一条条血色的溪流，灌注进一个巨大的，正在蠕动的血色肉茧之中。


    它在喂养。


    用活人的精血，喂养着肉茧里的某个东西。


    祭坛上，那几名身穿华服的瀚海国贵族，脸上带着狂热。


    他们高举双臂，带领周围的士兵，高声赞美，仿佛眼前的屠杀，是什么光荣的盛典。


    他们不知道，自己献祭的一切，都只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宋渊的注意力，很快从这些贵族身上移开。


    他察觉到，在祭坛侧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站着一个年轻人。


    那人同样身穿贵族服饰，但和其他人的狂热不同，他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带着审视。


    他周围的气息，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强大。


    那是一种内敛的阴冷魔气。


    瀚海国太子。


    苏梦云的兄长。


    宋渊的记忆中，浮现出此人的情报。


    他隐藏在人群中，将自己的气息压制到最低，仔细观察那位太子。


    太子背负双手，看似在安静观摩仪式。


    但宋渊强大的神魂之力，却捕捉到了一个细节。


    他藏在身后的双手，正在结着一个极其复杂的手印。


    随着他手印的变化，祭坛中心，那颗黑色魔器汇聚的精血能量，在灌注进肉茧的同时，分出了一股极为精纯的支流。


    那股能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穿过空间，精准注入了太子的体内。


    太子的身体微微一颤。


    他那张英俊的脸上，飞快闪过一抹舒爽的表情，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他在偷取。


    不，不是偷取。


    这整个祭坛，这整个仪式，根本就是为他一个人服务的。


    那个所谓的魔神肉茧，只是一个幌子，一个用来转化、提纯能量的工具。


    他正在将数万平民的生命精气，将那数十名祭品的全部精血，转化成最纯粹的能量，吸入自己身体。


    这是何等歹毒的功法。


    就在这时，宋渊的脑海中，一个尘封在宋家禁术卷宗里的名字，猛地跳了出来。


    《噬元魔功》。


    一种早已失传的上古禁术。


    此功法，无需苦修，无需感悟。


    它唯一的提升方式，就是吞噬。


    吞噬他人的真元，吞噬他人的精血，吞噬他人的生命力，以此来强行拔高修为。


    卷宗记载，修炼此魔功者，初期进境神速，但会逐渐丧失人性，最终沦为只知吞噬的怪物。


    原来如此。


    宋渊瞬间想通了一切。


    难怪瀚海国国力衰弱，平民如同行尸走肉。


    难怪苏梦云心性如此歹毒，视人命如草芥。


    他们的王族，从根子上，就已经烂掉了。


    他们把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子民，当成了豢养自己的牲畜。


    祭祀结束了。


    平民们麻木散去。


    太子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仿佛刚才那场祭祀与他无关。


    他带着一队护卫，转身离开了祭坛。


    宋渊对身旁的余青鸾示意。


    “跟上去。”


    两人混入人群，不动声色，远远吊在了太子一行的后面。


    他们穿过几条街道。


    太子前进的方向，并非王宫，而是一路向北，来到城市中一处偏僻且戒备森严的区域。


    一座通体由黑石铸成的巨大堡垒，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里没有窗户，只有高大厚重的城墙，墙上布满了巡逻的士兵。


    这些士兵的气息，比普通的黑风骑更加精悍，更加冰冷。


    一股肃杀之气，笼罩着整座堡垒。


    宋渊停下脚步，躲在一处建筑的拐角。


    他感觉到，从那座堡垒的内部，传来一股奇异的波动。


    那不单单是魔气，还夹杂着一种金属被锤炼后的锋锐之气，以及某种被压缩到极致的狂暴能量。


    这不是宫殿。


    这是一座军工厂。


    宋渊的心脏猛地一跳。


    国师临死前那怨毒的嘶吼，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灭神炮。


    那能一炮抹平一座城池的终极武器，极有可能，就藏在这座堡垒之中。


    他必须进去看看。


    宋渊屏住呼吸，神魂之力再次凝聚，准备寻找防卫的漏洞潜入。


    然而，就在他神念即将探出的瞬间。


    太子身旁，一名一直低着头，如同影子般跟随的灰袍老者，突然停下了脚步。


    老者的动作很轻微，却让宋渊心中警铃大作。


    只见那名老者，缓缓抬起头，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精准无比地转向了宋渊和余青鸾藏身的方向。


    一道冰冷、尖锐的视线，瞬间锁定了他们。


    被发现了。


    太子也停下脚步，他疑惑地看向身旁的老者。


    “怎么了，黎老？”


    那名叫黎老的老者，没有回答太子。


    他只是盯着宋渊藏身的那个黑暗角落，嘴角咧开一个森然的弧度，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响起。


    “有两只胆子不小的老鼠，跟了我们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