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拎着两大袋礼物，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熟悉老爹的咳嗽声。


    “爸，妈，我回来了。”


    陈默推开虚掩的房门，声音有些发紧。


    厨房里的母亲王淑芬立刻放下锅铲，湿着手就跑出来，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


    “小默……你可算回来了！怎么又瘦了？快让妈看看！”


    她拉着陈默的手，上下打量，眼眶有些湿润。


    相比之下，正在看电视的父亲陈爱国只是瞥了他一眼，鼻子里“嗯”了一声，态度冷淡得明显。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有些凝滞。


    陈香赶紧打圆场，扬了扬陈默手里的礼物。


    “爸，妈，老弟给你们买了好多东西。有这么多名贵的补品，还有给妈的金镯子，看他多有心。”


    王淑芬接过镯子，又是欢喜又是埋怨。


    “买这么贵的东西干啥，乱花钱！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陈爱国冷哼一声，缓缓站起来。


    他虽然头发花白，背也有些驼，但眼神依旧保留当警察时的锐利，瞪了陈香一下，然后对陈默冷声道，“买这么好东西，看来钱真没少挣。”


    “但钱再多，良心烂了，又有什么用？”


    陈默闻言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他拉着母亲坐下，自己则站在父亲面前，轻声说道，“爸，我的每一分钱都是堂堂正正地赚来的，从没对不起过任何人。”


    “没对不起过任何人？”


    陈爱国眼睛一瞪，声音提高了几分，“那我问你，你是不是和张婷离婚了？”


    陈默叹了口气，坦然承认道，“对，我离婚了。”


    陈爱国顿时气不打一处出，“离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跟家里商量一下？”


    陈默苦笑道，“爸，不是我不说，是怕你们担心。”


    “担心？你都成‘陈世美’了，我们能不担心吗？”


    陈爱国气胸口剧烈起伏，指着陈默，脸色铁青。


    “你……你个混账东西！我就知道，一有点钱就学坏！忘了当初人家张婷是怎么不嫌弃你穷跟了你的？”


    “十年夫妻啊，你说离就离？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盛怒之下，他抄起旁边的鸡毛掸子就要打过来。


    陈香赶紧拦住，“爸，您先别动气！听老弟把话说完！”


    “说什么说！还有什么好说的？”


    “陈默，我告诉你，如果你不把张婷哄回来，以后别说是我儿子，我丢不起这个人！”


    陈爱国气得浑身发抖。


    王淑芬在一旁抹着眼泪，也劝道，“小默，夫妻哪有不吵架的？”


    “张婷是脾气冲了点，但人不坏，你跟她好好说说，要不……要不你去把她接回来？”


    看着父亲因愤怒而涨红的脸，母亲泪眼婆娑，陈默积压了数年的委屈、辛酸和屈辱，在这一刻再也抑制不住。


    他抬起头，眼圈泛红，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爸，妈，你们以为是我想离婚吗？是张婷主动提出离婚的！”


    “这十年来，我当保安一个月挣四千五，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工资一发下来，除了留下300块基本的生活费，其他全数交给张婷！”


    “我就想着，多攒点钱，早点凑个首付，让她能有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不用再挤在出租屋里！”


    “可她呢？她拿着我的血汗钱肆意挥霍，去买几千块的包，去买高档化妆品！”


    “这我都没说过半句，可她越来越过分，嫌我当保安没出息，说我看大门给她丢人！”


    “这几年甚至连房间都不让我进，在她面前，我活得连条狗都不如！”


    陈默的声音开始颤抖，眼眶泛红，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画面一幕幕浮现。


    “每次去她家，她妈，她弟弟，是怎么对我的？”


    “她妈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看门狗’，说我挣那点钱不配当她女婿！”


    “她弟弟买手机，伸手张嘴就问我要五千块，我拿不出来，他们一家人就合伙数落我，说我是窝囊废！”


    “这些，我敢跟你们说吗？”


    “我不敢！我怕你们担心，怕你们跟着我上火，我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他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最让我寒心的是，后来张婷甚至……甚至在外面偷人！”


    “她身上有陌生的烟味，回家越来越晚，手机永远调静音……”


    “我不是傻子，我感觉得到，可我敢问吗？”


    “我不敢！我怕一问，这个家就真的散了！”


    陈默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


    王淑芬早已泣不成声，走过来紧紧抱住儿子。


    “我的儿啊~你受了这么多委屈，怎么都不跟妈说啊~”


    陈爱国举着鸡毛掸子的手，早已无力地垂落下来。


    看着儿子痛苦的样子，听着那些触目惊心的诉说，脸上的愤怒被震惊、心痛和愧疚取代。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指责是多么武断和伤人。


    他一直以为儿子婚姻不幸是自身原因，却从未想过，儿子在婚姻里承受了如此多的屈辱。


    陈默平复了一下情绪，抹了把脸，继续说道。


    “离婚，不是我要离的。”


    “是她抓住了我一个无心的把柄，逼着我净身出户。”


    “她以为我离了她就活不下去，会穷困潦倒，她恨不得我永远趴在地上，她才高兴！”


    “爸，妈。”


    陈默看着父母，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我陈默，行得正坐得端！我没做任何对不起她张婷的事！”


    “以前我忍，是因为我没能力！现在我有能力了，我难道还要继续过那种毫无尊严、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日子吗？”


    “这个婚，离了，我一点也不后悔！”


    “我只后悔，没有早点认清，没有早点让自己强大起来，让你们二老也跟着我操心！”


    一番话，掷地有声。


    客厅里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只有王淑芬低低的啜泣声。


    许久，陈爱国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几岁。


    他走到陈默面前，这个一向严厉刚硬的老人，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声音低沉而沙哑。


    “儿子……是爸错怪你了，爸……对不起你。”


    这一声“对不起”，让陈默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所有的委屈，似乎在父亲的这句话中，得到了释怀。


    “你这些年每次打电话都说‘挺好的’，我就知道你没说实话。”


    陈爱国叹了一口气，愧疚道，“爸是老警察，什么人没见过？是我糊涂，没看清楚张婷的为人。”


    王淑芬也流着泪说，“离了好，离了好！那样的媳妇，我们老陈家要不起！”


    “小默，以后找个知冷知热的，妈支持你！”


    陈香也红着眼圈笑道，“就是！我弟弟现在这么有出息，还怕找不到好姑娘？”


    一家人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就在王淑芬得知儿子还没吃晚饭，张罗着去厨房多炒几个菜时。


    门外突然传来邻居的声音，“五叔，五婶，不好了！你儿媳妇张婷带着她妈和弟弟来了，就在村口，说要找陈默讨说法！”


    陈默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没想到张婷来得这么快，还带着娘家人，显然是想闹事。


    陈爱国豁然起身，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锐利，“走，看看去！我倒要看看，她还有脸来讨说法！”


    王淑芬也握紧了陈默的手，语气坚定，“儿子，别怕，有爸妈在。”


    陈默看着父母支持的眼神，心里一暖，站起身，“爸，妈，没事，今天我就跟她们把话说清楚，让大家都知道谁才是理亏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