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早的后果就是起的也早，外面的天刚悠悠转亮，林汀若就睁开了眼睛，麻药效力褪去后伤口就开始一阵阵作痛，但好在还属于她能忍受的范围内。


    手机就放在床头边的立柜上，她小心翼翼生怕扯到伤口地伸手拿了下来，眯着眼睛双击点亮屏幕——才刚刚七点半。


    林女士昨天明面上因为她糟蹋自己身体看她不顺眼，但也一直照顾到她很晚，此刻还在旁边的陪护床上睡得正香。


    林汀若没敢发出其他声响，慢慢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小腿，棉被摩擦的声音就惹的林女士翻了下身，她不敢再动，只能默默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刷手机。


    只是平躺着一直举着手机，没一会儿就觉得胳膊发酸，只能看一会儿歇一会儿。


    她先打开kkt给工作室那边报备了情况并请了假，得到批准回复和祝她早日康复的消息后简单回复了句“谢谢”才返回主界面，查看一堆红色的未读聊天框。


    压在最下面的就是家人群聊，人已经在旁边当然也不用再看。再往上一点就是三人组，时间在昨天晚上八点左右。


    老郑：你哥说你阑尾没了？@YakYak


    河yedam：啥？


    河yedam：真的假的@YakYak


    老郑：沺侒哥说的


    老郑：好像都做完手术了


    河yedam：那怎么办，我明天回去吧，我现在去看下飞机。


    老郑：阿姨陪着呢不用你，你不刚到日本吗先待着吧，我明天去看看。


    河艺潭前天刚刚举家去日本旅游，而郑启焕刚刚实习，都正是走不开的时候。林汀若握着手机打字，生怕一个没拿住手机就“啪唧”掉在自己脸上。


    YakYak：不用，没什么事不用特意来，忙完想来晚上再来也行。


    YakYak：你好好玩@河yedam，记得给我带点好玩的回来kk


    发完消息她又放下手机歇了一会儿，然后才点开最上面田柾国的聊天框。


    是个果子：［图片.jpg］


    是个果子：cody姐姐今天给我们搞了套制服


    过了许久，应该是行程结束了。


    是个果子：你回家了吗？


    是个果子：睡这么早吗？


    是个果子：本来想回去打电话的［哭.emoji］


    是个果子：晚安哦


    本以为到这儿就结束了，没想到凌晨三点他又开始发消息。


    是个果子：刚打了几把游戏，就是睡不着。


    是个果子：我看客厅亮着灯，哥哥们好像也没睡。


    是个果子：最近公司出了点问题，大家都好沉默又烦躁，我也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是个果子：你真的睡着了吗？我有点担心。


    是个果子：你手机不是不静音吗？怎么还不醒？


    是个果子：请理我一下吧


    怎么会有人脑回路这么清奇，关心人并且自己需要慰藉是看发消息能不能把人吵醒，不能就算了，简直笨笨的。要不是她睡得沉，声音开得又小，她估计真的醒了。林汀若又气又觉得好笑，不愧是田柾国。


    是个果子：我有点害怕。


    最后一句话只有这五个字，也不知道他说的害怕是指害怕自己的现状，还是害怕她不回消息出了事。林汀若叹了口气。


    YakYak：确实是睡了，阑尾炎做了个小手术刚刚醒


    YakYak：昨天是知心话环节吗柾国xi，好可怜喔


    YakYak：［抱抱.GIF］


    林汀若以为他凌晨三点多还在线现在肯定还在梦乡，没想到消息刚刚发出去就收到了回复。


    是个果子：你在哪家医院？


    -


    林汀若本来想以不严重为由拒绝他，毕竟医院这人多口杂的地方，对他来说不安全系数还挺高的。


    可田柾国不乐意，可怜的“让我去吧”四个字直接把她所有的话都堵回了喉咙里，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她就想起他半夜无措脆弱给她发信息自言自语的状态，也不知道这些烦恼和不安自己憋了多久，所以她到底还是心软赌了一把。


    林女士没多久就醒了，把床帮林汀若摇了上来后，她可算不用再费力举着手机了。谢主任还是一如既往地忙，林汀若醒来这么久也只看到了他一眼，确认她没什么问题然后就接着赶回自己科室继续门诊忙去了。


    昨天是KBS，后天是MBC，今天刚好空出来一天。田柾国趁着其他人都在补觉的时候，背好自己鼓鼓囊囊的大书包，偷偷溜了出来。


    作为首尔最权威的医院之一，不管什么时候人都不少。怕全身黑目标过于明显，田柾国今天还特意穿了件白色的厚外套，压低帽檐，口罩严实地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凭借林汀若提供的病房号连电梯都没敢坐，直接钻进楼梯间一溜风爬到六楼。


    心脏在胸腔里咚咚敲打着，边在走廊寻找着边平复快速运动带来的粗喘。终于停在自己的目标门前，他环顾四周检查之后才敲了两下门。


    “进。”


    一听就听出来了不是林汀若的声音，但也是他熟悉的人。田柾国极轻地推开门再关上后回身微微鞠躬打招呼：“阿姨好。”手指下意识紧张地摩挲着裤线。


    林女士惊讶的“哦”了一声：“柾国？”


    “内。”田柾国快速摘掉帽子口罩，又是一个小鞠躬，起身时眼神飘向林汀若，意料之中地对上了那双黑眸，终于感觉脚下踩上了实地，然后下一秒就随着对面的开口把视线重新移到了林女士身上。


    “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我…”田柾国梗了一下，红着耳根指了一下正靠着枕头看热闹但并不打算帮他说话的某人，一鼓作气，“我来找她的。”


    林女士的视线在他们两个之间转来转去，林汀若感觉她下面就要勾出不怀好意的微笑了，连忙开口：“妈，这回你能去吃饭了吧，都有人陪我了。”


    对上林女士探究的眼神，田柾国也没再开口，只是弯起眼睛回以一个乖乖的笑容，点头示意。


    谁能拒绝一个二十岁长得格外好看讨喜可爱的少年对你这么一笑。无人能拒绝。林女士拎起包出门还不忘回头温柔地跟田柾国说声“拜拜”。


    病房里就剩他们两个人。


    片刻安静后田柾国默默拉了把凳子坐在床边，背对着门，把书包摘下放在了身后的床上，目光扫过她手上的留置针，抿了抿嘴：“不是说让你轻点不要撞到吗？怎么还是进医院了。”


    “啊？”林汀若怔愣疑惑，半天才想起来是昨天那几声“滚蛋”，无奈又觉得好笑，“这是属于田柾国独有的关心方式吗？”


    上次吃饭时他就察觉到她消瘦的厉害，不过受这么多年爱豆职业生涯的影响，他深知女生的体重是个秘密不能瞎问，所以只是在心里划了个问号，然后每天问她“吃没吃”的频率更密集了。


    当时就该多关心两句的。田柾国装作没听到她的调侃，这回认真道：“还疼吗？”


    林汀若笑着耸耸肩，指了指吊瓶：“还好啦，这又不是白打的。”


    看她状态确实不错，田柾国得到回复后点点头，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眼神闪烁几下视线开始飘乎，有些不自在地抬手揪着脸上的兔毛。


    “我昨天晚上发的那些…”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连带着脑袋也开始难为情地下垂，“就是失眠胡说八道的，你能不能当我没说过。”


    从认识到现在，林汀若一直都知道田柾国外表的活泼开朗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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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心的细腻柔软是成正比的，也正是因为心里承担的太多、要求太高，发生不在他预想范围内的事情时才会格外难过自责。


    她伸出没打针的那只手，毫不留情地揉乱了他主动送上门来的圆脑袋，作出判决：“pabo。”


    田柾国对于自己脑袋被“袭击”这件事是很有经验的，但经验值对林汀若做这个动作时无效，缓缓抬起头，撞进她满怀笑意的眼睛。


    “那些话不是胡说八道的。”林汀若的嗓音总是很柔和，声音也不高，永远娓娓道来，但一直带着让人能听下去的安心感，“迷茫、害怕都是很正常的情绪，那么多事情压在一起，要是换作是我说不定早就垮了。”


    她微微倾下身子，目光跟他平视：“你不是一个人，还有你哥哥们呢，你们在一起那么久，肯定能一起解决的。”


    “再说了…”林汀若点了点太阳穴，骄傲地扬了一下下巴，“我记性很好的，不会忘记。而且你愿意把这些说给我听，我很开心。”


    她和田柾国的生活完全是两个轨道，如果不是靠彼此之间的吐露和倾诉，恐怕永远都只会停留在光鲜亮丽的表面。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把自己好的、坏的、灰色的、奇怪小习惯全都一股脑砸向了他。而他也终于在她面前表现出了属于田柾国的脆弱——主动的。


    当然，她也珍而重之地接住了他的“不完美”。


    田柾国愣愣地眨了眨眼，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发色被阳光染成金黄、还在揉着他头发的女生，心里那块堵了很久的石块已经悄然松动，源源不断的暖流涌进直到冲破，浪花拍得他眼眶发酸。


    林汀若明显注意到了他的变化，手指抹过他的眼尾，笑意盈盈：“哇塞，真的哭包。”


    “阿尼！”田柾国反驳道。


    林汀若再接再厉：“我都看到了！”


    “阿尼！我说的不是这个！”田柾国气势汹汹，完全看不出来刚才还眼眶红红挂着泪，“我说的是你那句‘换我早就垮了’！”


    林汀若完全没想到，睁圆了眼睛，发出今天的不知道第几声疑问：“啊？”


    田柾国闷闷补充道：“你才不会垮呢，你比我厉害多了。”


    平白得了句夸奖，林汀若很开心的认下了：“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气氛刚刚缓和，田柾国看着她，整个人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绪，明明他才是来看望的那一个，最后好像变成她给他“治病”了。


    他垂眸思考片刻，又突然抬起眸子，手不自觉的抓紧，在察觉到自己握着林汀若的手而不是被单后又立马放松了许多，永远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此时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而坚定。


    冲动混合着依赖和早已无法控制的情愫，打散了他最后一丝犹豫。


    “你生病难受，都第一时间告诉了谁呀？”田柾国突然开口。


    他总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关注点，林汀若已经习惯了，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开始低头数：“爸爸妈妈哥哥，没了。”


    一个聊天室直接发的，确实只有这三个人。


    没人知道短短几秒田柾国在心里组织了多少次语言，又深吸了多少口气，但他表现出来的却是目光始终直视着面前脸色已经好转不少的女孩，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执拗：“因为是你父母，你哥哥，所以他们都是第一时间知道你的情况的。”


    “如果是因为这样，那请也给我一个名分吧。”


    空气中一片寂静，寂静到好像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在共振。


    “你想要什么名分？”林汀若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事物，感觉到温热有力的回握才发现是田柾国的手。她嗓子有些干涩。


    田柾国眼神亮的出奇，每个字都清晰浑圆不容拒绝：“林汀若男朋友。我要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