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中心清冷寂静，没有人，更没有机械人，显然是被记忆操控，都跑出去追击他们了，一部分被乔元茗解决，一部分还在城市里兜圈找不到方向。


    城市的监控在于凌清从房间出来的时候被她搞定，机械人不能通过监控锁定他们的位置，只能碰运气和他们一行人撞上。


    在不得不解决掉一些人后，于凌清他们也开始和城市里的人兜圈子，尽力让城市里的人不知道他们的去向。


    不清楚外面的人什么时候找过来，于凌清摸索到控制室的位置后，把正中心的位置让开给郭景燃操作。


    在一旁看着的乔元茗不语，他隐晦的视线在于凌清看过来前转移，这一路下来，他很确定，于凌清在有意无意保持和他的距离。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乔元茗的食指在大腿外侧轻轻敲了几下，但他知道有些事情要超出控制了。


    乔元茗的眸色暗沉下来，在他不在于凌清身边的时候，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趁虚而入，没关系，他会让一切重回正轨的。


    郭景燃面朝光屏，手指跃动，他神色肃穆，并没有注意到后面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


    “你们俩找一套脑连接装置。”郭景燃吩咐。


    于凌清和乔元茗同时应了一声。


    随即于凌清先一步朝乔元茗的反方向走去，打算从她自己这边陈列的设备找起。


    没想到乔元茗却跟了过来，几乎要紧挨着她。


    于凌清猛地大退一步，身体的反应甚至快过神经，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这么大的反应。


    她找补道：“你去那边看看，效率会高点。”


    乔元茗眉头一皱，发现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他仅仅只是走近她，她竟然就这么抵触他的靠近，像是关系重新回到了冰点。


    于凌清手心一片冰凉，她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这种感觉像是在虚拟世界的时候，她对乔元茗无意识充满防备的反应。


    她眸光一凝，不能在关键时候搞砸，她还不能被困在这座地下城市，她需要回去，有些事情不能在被困住的时候看清真相，她要亲眼去看看。


    凭着一股莫名的信念，于凌清忽略掉乔元茗对她的影响，专心找起了郭景燃要的东西。


    乔元茗停在原地，看了于凌清一眼后，还是照着她的话，朝另一边找去。


    有些事急不来，她的反应这么大，乔元茗也有了猜测，恐怕这和叶段源脱不了干系，只有叶段源才知道那些于凌清还不该知道的事，并且当做锋利刀刃刺向她，让她受伤。


    他一直试图除掉叶段源，但这家伙的复制体像病毒一样，根本杀不完，他很肯定，即使是这座地下城市里的那个叶段源，也不过是个分身。


    这个承载着叶段源意识复制体的仿生躯体，死了一个也会出现下一个。


    在乔元茗看来，叶段源才是最像仿生人的家伙。


    要他说，叶段源才是仿生人的高级玩家，乔元茗自认自己比不过。


    他的意识体有且只会有他现在躯体里的这一个，而叶段源却有无数个复制出的意识体，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本体死去，也无济于事，除非除干净所有的蟑螂。


    乔元茗一心两用，双眼很快扫描到脑连接装置的位置，他看到目标位置显示在于凌清寻找的区域。


    “凌清，东西摆放在你左手边第六个柜台的容器里。”乔元茗站在原地，远远地提醒她。


    于凌清默然无语了一瞬：“都忘了你还有这功能。”


    她取出脑连接装置，这是个比郭景燃店里那个还要复杂得多的装置，全包围头盔，数据线插满了整个表面，像是个刺猬。


    郭景燃闻言看了眼乔元茗，怪不得他总感觉乔元茗和平常人不太一样，实在是乔元茗强的不像个人，他说：“原来你不是人啊。”


    乔元茗点了下头，没说话，这话听起来总不像好话，不过他知道郭景燃不是有意的，他也不在意郭景燃的看法。


    毕竟他的耐心全给了于凌清，只有她的话才会让他有所关注，谁让他是于凌清专属的AI呢。


    只有小慕AI才是属于大家的。


    郭景燃接过于凌清手里的脑连接装置，感叹一句：“经费足就是不一样，这是个好东西啊。”


    “这种头盔式和睡舱式有什么区别吗？”于凌清想到之前进出虚拟世界的方式，就是躺在舱里的。


    “沉浸感不同，功能侧重点也不同，头盔式适合短时间使用，睡舱式则相反。”时间紧迫，郭景燃大致说了几点，于凌清也理解了。


    睡舱式的沉浸感，她深有体会，它能把人带进一个分不清真假的世界里，让人深深沉沦。


    郭景燃把脑连接装置给自己戴上后，躺在了一旁的躺椅上，一边闭目操作，一边说道：“这台装置果然能连接全城所有人的芯片。”


    这座城市的所有人都携带植入体内的芯片，登记数据在数据中心存档，这也使得数据中心能够轻易操控全城市民的芯片。


    “我能做什么？”于凌清问，她需要知道接下来郭景燃的行动，才能做出更好的安排。


    “你不需要做什么，接下来交给我就行。”郭景燃说，“我负责唤醒所有人，之后城里可能需要你主持大局。”


    “好，我明白了。”于凌清点头。


    此时的于凌清并不清楚郭景燃这句话，带着某种交代的意味。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问题。


    投射出的巨幅光屏，清晰显示了郭景燃把自己大脑连接到装置后，通过大脑发出的指令。


    郭景燃调阅出了所有人的记忆，繁杂错乱的动态记忆铺天盖地占满了环绕在室内的光屏。


    他简单粗暴剥离出植入的虚假记忆，高效的同时副作用也是极大的。


    以自身为媒介，相当于把别人的记忆吞掉，但一个人的脑容量不足以支撑这突如其来的庞大数据，这样做只会让自己脑子爆炸。


    郭景燃头痛欲裂，脸上浮现青筋，手臂也不自觉使劲，用力到把手指扣进皮质的躺椅。


    “怎么会这样？”于凌清眉头紧皱，她看出了郭景燃的意图，他是以燃烧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拯救这座城市里其他人被困住的自我意识。


    “为什么？”于凌清喃喃问道。


    郭景燃突然睁开眼看向她说：“没时间了。”


    于凌清没理解他这没头没尾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郭景燃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虚弱：“我早就发觉这个世界不对了，也许死亡不是归宿，是解脱。”


    他的双眼空洞地望向空白的天花板说：“我一直在研究记忆，可是我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到底什么是真实记忆，什么是虚假记忆，连我自己都开始分不清了。”


    “可惜我看不透这个迷雾。”郭景燃再次把目光移到于凌清眼睛，“但我觉得你不一样，相信你的直觉，或许它会带你找到答案。”


    话音落下，郭景燃咽下最后一口气。


    于凌清默然，静静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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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了一会儿，走上前用手轻抚，帮他把睁着的眼睛阖上。


    她低声说：“我知道的，我会看清的。”


    于凌清转头看向巨幅光屏，那里已经重新归于空白。


    郭景燃已经清除掉全城人在这次事件里的相关记忆，并且把数据中心用来控制民众的所有数据删除，芯片连接全部断开，让所有人清醒过来。


    谁也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一切回到了叶段源操纵记忆前的最后那一刻。


    大家清醒过来后，茫然看向四周，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在陌生的地方，也不知道之前是想干什么，竟然摆出冲刺的姿势。


    很多人都还挤在一处，大伙儿面面相觑，四处都是尴尬的氛围。


    “别在这大眼瞪小眼了，都回家吧。”有一个人开口。


    “散了吧，都散了吧。”其余人也纷纷附和，反正谁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当做灵异事件了。


    而那些机械人像是失去了能源动力，原地躺倒像是一具具死尸，活着的人走后，四周就陷入了死寂，这些机械人早已失去原本的样貌，被改造的面目全非，没有人会来认领这些无法找到身份证明的躯壳。


    只有那些刚开始被做实验的人还保持原来的样貌，尚且拥有自己的意识，所以他们也跟着人群撤离了。


    于凌清开启了公共广播，虽然之前做过类似的事，她也不习惯演讲这一套。


    “地下-8移动城市居民请注意，本城市的高层已经集体解散。”


    于凌清已经通过数据中心里的加密信息了解到，这座城市的高层早已经被做成了傀儡，和机械人一样只有躯壳，只是和机械人那如出一辙的外表不同，他们还保留着原有的人样，一时间叫人分不出真假。


    现在控制高层的数据连接也同样被郭景燃断开，这些人也如同机械人一样躺倒在了他们现在的位置，无人在意。


    于凌清简单和全体市民解释了一下城市的现状后，宣布了接下来的城市改建计划。


    “为了更好的帮助遭受实验创伤的人群，即日起将把实验中心改造，并更名为救助中心，旨在公开透明，免费治疗实验带来的后遗症，欢迎大家的监督与共同参与。”


    于凌清启动城市仓库里储存的建筑型机器人，这些非人型机器人效率很高，一个小时就把实验中心按照于凌清的要求改造完毕。


    消失许久的小慕在她需要的时刻，又突然上线，一声不吭分析着遗留的实验数据，制定出了新的治疗方案，更新在了新建的医疗舱里。


    于凌清只是淡淡地扫了乔元茗一眼，就转身离开。


    从这个对视中，乔元茗知道了她的意思，于凌清没有追问他什么，果然她已经知道小慕和他的关系了。


    乔元茗嫌弃地抛弃小慕，小慕虽然对乔元茗不爽，但为了于凌清，也只好委委屈屈继续去干活了。


    同样被于凌清冷落的乔元茗也没有闲着，他去问访了那些在实验中受到改造的幸存者，在乔元茗的劝说和保证下，他们相信了新改造的救助中心，家属也一起陪同去往救助中心治疗。


    于凌清看到医疗室和病房，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患者，她在洁白的走廊缓缓穿行而过，一路听到病患和家属松快的谈话，看到他们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她知道自己的责任也该到此为止了，以后这座城市的未来道路她不知道会怎样，或许也不会再看到，因为她该离开了。


    不管未来怎样，至少眼下的他们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