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秒还回荡着爽朗笑声的书房，此刻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林超脸上的肌肉，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僵硬得不成样子。


    两张，88888的单子。


    那可是接近十八万的真金白银！


    林超的心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下一秒。


    那张僵硬的脸上，瞬间绽开了一朵灿烂无比的、堪称职业典范的菊花。


    不，是营业微笑。


    “尊贵的蓝小姐，上午好。”


    他的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带着一股子电视购物主持人特有的热情洋溢。


    “欢迎您选择我们的康养保健私人订制服务。”


    “能为您效劳，是我林超三生有幸。”


    “请问，除了为您量身打造的调理方案之外，您还有什么其他的需要吗？”


    “……”


    电话那头，蓝清雨似乎也被他这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给惊呆了，一时间没了动静。


    林超的心，又悬了起来。


    几秒钟后。


    “噗——”


    一声压抑不住的轻笑，从听筒里传来。


    紧接着。


    “哈哈哈哈……骗你的啦！”


    蓝清雨那银铃般的笑声，带着得逞后的狡黠与快意，肆无忌惮地冲击着林超的耳膜。


    林超脸上的营业微笑，瞬间垮塌。


    他深吸一口气，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欸，我这暴脾气……”


    “是三套，不是两套。”蓝清雨轻飘飘的一句话，打断了他的“威胁”。


    “……”


    林超感觉自己的大脑，宕机了。


    三……三套？


    几乎是在零点零一秒之内，他脸上的表情，完成了从“暴怒”到“谄媚”的无缝切换。


    速度之快，堪比川剧变脸。


    “尊贵的、美丽的、善良的、独一无二的蓝小姐！”


    他的声音，比刚才还要热情，还要诚恳，还要……没节操。


    “您简直就是降临凡间的天使，是照亮我人生道路的灯塔！”


    “您的慷慨，堪比东海之水；您的美貌，胜过天上繁星！”


    “我……”


    “哈哈哈哈哈哈！”


    电话那头的蓝清雨，已经笑得喘不过气来了。


    “林超……你……你太逗了……”


    “哈哈哈哈……不行了……我要笑死了……”


    听着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林超的额角，青筋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两下。


    他面无表情地听着电话里的狂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蓝清雨终于缓过了一点劲儿，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笑意。


    “我待会儿把订单和具体要求发给你……”


    “你……你记得看啊……”


    “哈哈哈哈……”


    话没说完，她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林超真想顺着电话线爬过去。


    把那个笑得花枝乱颤的小丫头片子，抓过来，摁在自己腿上，狠狠地抽一顿屁股。


    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社会的险恶！


    这个念头，仅仅是在脑海里过了一下。


    那纤细的腰肢，挺翘的弧度，以及巴掌落下时可能出现的惊人弹性……


    林超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身体里升起一股莫名的燥热。


    罪过，罪过。


    他赶紧晃了晃脑袋，将这危险又刺激的想法甩了出去。


    阿弥陀佛，自己可是个正经人。


    “知道了。”他闷闷地应了一声，不等对方再笑，便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将手机扔在桌上，林超打开电脑，熟练地下了订单，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搞定。


    他伸了个懒腰，整个人瘫倒在客厅的沙发上，摸出手机，开始漫无目的地刷起了短视频。


    ……


    与此同时。


    楼下，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里。


    林国栋烦躁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


    已经快两个小时了。


    这小子，到底在上面搞什么鬼？


    一个上门推销保健品的，还能在客户家待这么久？


    难道……真的谈成了？留下来吃午饭了？


    不可能！


    谁会留一个上门推销的年轻男人在家里吃饭？


    除非……


    林国栋的眼神，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提着包中药，在人家里待了这么久还不出来……


    这小子，该不会是去卖屁股了吧？


    还是说……


    他被哪个富婆给包养了？


    林国栋的心里，瞬间泛起了无数龌龊的嘀咕。


    他越想，心里的火就越是烧得旺。


    一股混杂着嫉妒与鄙夷的酸水，从胃里直往喉咙里冒。


    小白脸！吃软饭的狗东西！


    除了那张脸，这小子还有什么？


    林国栋死死盯着公寓楼的出口，恨不得用眼神在水泥地上烧出两个洞来。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


    烦躁之中，他下意识地摸出手机，解锁屏幕。


    是公司那个几百人的销售大群。


    【飞虎队精英群】。


    群消息的红点，已经顶到了99+。


    他点开。


    最新的一条消息，被群管理员加粗置顶，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他的脸上。


    【喜报】：热烈祝贺销售部林超主管，于今日下午三点零八分，再次成功签下三单！！！单笔金额88888元！！！总业绩再创新高！！！@全体成员[鞭炮][鞭炮][鞭炮]


    轰——！


    林国栋的脑子，像是被一颗炸雷给劈中了。


    他整个人都傻了。


    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地盯着那几行鲜红的字。


    什……什么玩意儿？


    三单？


    又三单？


    单笔还是那个要命的88888？


    就他妈的在楼上待了两个小时，签了二十六万多的单子？


    这小子是给客户灌了迷魂汤，还是直接拿枪顶着人家脑门了？


    现在上门推销按摩椅，都流行随身携带中药材当开门礼了吗？！


    群里，早已经炸开了锅。


    一条条信息，疯狂地向上滚动着。


    “我靠！我靠！我靠！林主管这是杀疯了啊！”


    “神仙！这绝对是神仙下凡！”


    “我就说林主管不在公司，肯定是去跑业务了！看看人家这效率！这才是咱们销售的榜样！”


    “妈的，我今天磨了一上午，客户连口水都没给我喝。”


    “人比人，气死人啊！”


    这些吹捧和赞叹，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林国栋的眼球里，刺得他心脏生疼。


    更让他吐血的是，有人开始@他了。


    “哎，大林哥今天不也跟林主管一样出去跑业务了吗？@林国栋”


    “对啊，大林哥那边咋样了？一点风声都没有啊。”


    林国栋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他能有什么风声？


    他唯一的“业务”，就是蹲在这里，像个见不得光的私家侦探一样，跟踪自己的顶头上司！


    他捏着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咬着牙，在屏幕上敲下了一行字。


    “呵呵，这单子有那么容易签？不得跟客户好好磨一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