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出密林，就见晟帝面色阴沉，眼神暴戾地站在马车旁。


    潘弘小心侍候，亦珍府里的内侍诚惶诚恐，悚惧战栗跪在地上。


    男人一身玄衣，披着鹤羽，高大的身形极具压迫感。


    晟帝开口叫了名字：“亦珍。”


    贺燕袇抿唇，搂着亦珍那只手动了动，松开亦珍。


    “到了吗？”亦珍埋在贺燕袇怀中，闷声问贺燕袇。听到晟帝的声音，亦珍猛然抬起头，“皇兄！”


    亦珍惊喜回头，发现晟帝面色不善盯着他，而他府里的人正悄悄给他使眼色。


    亦珍委屈地红了眼。


    “陛下。”他翻身下马，“臣参见陛下。”


    晟帝走过来朝贺燕袇伸手，他不看亦珍，只说：“亦珍，你大了，该懂事了。”


    “太傅是你先生，不是陪你胡闹的。你身份尊贵，也不应该随意出京。”


    亦珍不想听，他别过脑袋，抽抽气，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白发青年看着这一幕，一言不发跳进晟帝怀中。


    晟帝抱稳青年，往上举了举。上马车前，晟帝回头交代亦珍：“亦珍，管好你府里的下人。”


    “......”


    亦珍只能看着白发青年被晟帝带走，晟帝车架走后，他冷声问：“陛下什么时候来的？”


    他还在生晟帝的气。


    纪典瞟了瞟亦珍脸色，说：“刚到没一会，听说是去府里没找到太傅。”


    他是潘弘的第一个干儿子，从小伺候亦珍，颇得亦珍信任。


    亦珍翻身上马，面漏不悦：“哼，陛下真是离不开贺大人。”


    分明是我的太傅。


    亦珍在马上想。


    他的车架跟在后面，纪典小跑跟在马后，“殿下，太傅也没办法。”


    亦珍俯视他，眉头下压：“你什么意思？”


    纪典低声说：“京中都在说贺大人不是自愿的，奴才们想也是。贺大人才华横溢，要不是长了那样一张脸，以后内阁必定有贺大人的位置。”


    亦珍若有所思仰起头：“都是谁在说？”


    “奴才也是听闻的，好像是公孙家传出来的。”纪典为难地挤出个笑，“毕竟贺大人险些就是公孙家的人了。”


    “嗯？”


    这件事亦珍从未听说过。


    “殿下身份贵重，外面人自然不敢在殿下面前嚼舌根。奴才听说贺大人在书院读书时很受公孙百里青睐，公孙百里一度想把女儿嫁给贺大人。”


    “贺大人想有了功名再议婚事，谁知道在那之前，陛下就......”


    纪典不再多说，亦珍已经听明白了。


    原来如此，这么看来，难道贺枕山真的喜欢女人？


    亦珍眉头紧锁，这种东西怎么证实，难道直接去问贺枕山？


    ——


    贺燕袇靠在晟帝怀里，晟帝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在外奔波一天，车厢里好像点了助眠香料，贺燕袇眼皮沉重，抓了抓晟帝手指，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晟帝抱着他，深深凝视白发青年，右手放到青年脖颈上。


    “枕山，你会好好待在朕身边的，对吧？”


    晟帝移开右手，衣袖摆动间露出小臂上被血晕红的里衣。


    “陛下？”潘弘低声询问，“您的伤还好吗？”


    今晨有人进宫行刺，侍卫不察，刺客杀到晟帝身边才反应过来。


    晟帝拿剑抵挡，不慎被刺伤手臂。


    太医来看过，刺客刀上没毒，可晟帝手臂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


    老太医摸着胡子琢磨半天也没想出为什么会这样，晟帝自觉身体不错，就让老太医慢慢研究。


    晚些晟帝处理完政务，突然问潘弘：“枕山可回来了？”


    潘弘默了默：“陛下，许是今日课业较难。”


    晟帝明白了，这才突然出宫。


    得知亦珍带贺燕袇打猎去了，晟帝无法遏制心中的暴躁。


    伤口隐隐作痛，晟帝深呼吸后想，他要把贺燕袇带走。


    贺燕袇是他的，他不能把贺燕袇留给别人。


    潘弘没得到晟帝回复，又问了一遍。


    晟帝沉声：“没事。”


    “陛下......”潘弘张张嘴，不再多劝。


    殿内寂静无声，贺燕袇眼皮酸涩，浑身无力。


    他握握手，撑着床坐起身。晟帝在远处用膳，见他醒了就朝他招手。


    “算算时间你也应该醒了，过来用膳吧。”


    贺燕袇一手捂着头，一手撑着床，里衫歪歪扭扭贴在身上，胸膛腰腹处紧实的肌肤在烛光下泛着光。


    “我头疼。”


    “可是睡久了？”晟帝坐到贺燕袇身边，双手放到贺燕袇太阳穴上，轻柔按摩着。“下次朕让他们少下点药。”


    晟帝手心指尖都有茧，用力按摩时很舒服。


    贺燕袇眉尾眼角松懈开，“白天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晟帝收回手，从一旁拿起外袍给贺燕袇穿上。“先用饭吧。”


    “陛下，别瞒着我。”贺燕袇眼珠直直盯着晟帝，幽暗烛火之下，映出贺燕袇冰雕玉琢般的面容。


    贺燕袇不笑时让人很难亲近，他冷峻的神情叫晟帝恍惚。


    “枕山，”晟帝抚上贺燕袇松散的头发，幽微阴暗的征服欲滋生，他眼神一暗。“别这么看着朕。”


    “呵，”贺燕袇脱下晟帝刚帮他穿上的外袍，走入床后的屏风。屏风后是一眼温泉，水汽氤氲。


    自始至终贺燕袇都没看晟帝，他脱下里衫，优美的身体线条被烛光打在屏风上。


    晟帝站直身，看着贺燕袇解开早晨编在头发上细碎的金色链条，柔顺的头发披散在劲瘦的肩背上。


    “别泡太久，”晟帝声音低沉，脚步声渐远。“你还没用饭，在水里待太久不好。”


    屏风后，贺燕袇抓了宽松白袍穿上，转身蹙眉看着晟帝背影。


    一捧花从天而降，贺燕袇握住花柄。


    他敛着神色，顺着声音望向水中，疑惑极了：“你怎么在这？”


    “我来找你啊。”


    李炎的语气稀疏平常，好像出现在别人浴水里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说着，李炎从水里出来。他未着一物，赤裸裸站在贺燕袇面前，高挺的眉骨遮挡眼睛，水珠落在眼睫上，顺着眼睫滑落。


    李炎的相貌很年轻，除了浸泡在眼白中火焰般燃烧的瞳孔外，他就像个寻常青年。猿臂蜂腰长腿，健美却不过于壮硕的身材。


    李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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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身子也没感到不适，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害羞。他走到贺燕袇身前，俯身问：“你怎么不叫我三郎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贺燕袇感觉李炎在离他越来越近时，鼓了鼓胸肌。


    现在摸上去应该不是软的。


    李炎察觉贺燕袇的视线，十分自得，摸上贺燕袇的手就带贺燕袇摸自己的肌肉。


    贺燕袇缩了下手，惊疑回头去看屏风外。


    李炎笑着宽慰他：“没事，他听不见。”


    贺燕袇瞪了李炎一眼，收回手用湿帕子擦拭。


    “你......”贺燕袇斟酌开口，“你不是人吧。”


    “是啊，我是神仙。”李炎笑嘻嘻的，一点都不正经。


    眯着眼望了望李炎左胸与晟帝如出一辙的花瓣样胎记，贺燕袇修长的指节抚摸过去，柔软的指腹按压李炎结实的肌肉。


    就在李炎以为要发生什么时，贺燕袇收回手冷淡道：“先把衣服穿上。”


    “嗯？”


    意料之外的发展让李炎没坚持住格调，他霎时瞪大眼睛，呆呆傻傻的，人都清澈了。


    怎会如此，天上那群人不是说这样可以的吗？


    一把握住贺燕袇的手，李炎压低声音，像他去秦楼楚馆看到的那样问贺燕袇：“怎么，枕山不喜欢吗？”


    贺燕袇被激的后退一大步，顺带推了李炎一把。


    李炎不曾设防，扑通一声跌进水里，溅起巨大水花。


    “咳咳，咳咳咳。”


    李炎浮出来趴在矮机上咳水，浓墨般的头发飘在水中，矫健的躯体若隐若现。


    “谁？！”晟帝耳朵动了动，立即起身疾步至屏风后。


    听见晟帝的声音，贺燕袇吓得瞪大了眼，李炎不是说晟帝听不到吗？


    贺燕袇睨着李炎，偏偏李炎不躲不闪，还趴在那咳嗽。


    贺燕袇张着嘴，面对冲进来的晟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相信李炎躲不开。


    于是晟帝进来看见的就是李炎赤条条站在水中，仔细些什么都看得见。


    而贺燕袇松松垮垮穿着长袍，白玉一样的肌肤透着暖色。雪白的头发丝丝缕缕沾了水，贴在贺燕袇身上，显得青年整个人都湿漉漉，水淋淋的。


    贺燕袇有些麻木地望向晟帝，无法辩解这个场景：“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我都被吓到了。”


    晟帝横了他一眼，胸部剧烈起伏，面色被气得异常红润。


    他指着李炎骂：“哪里来的贱人！”


    怒火在胸中翻腾，晟帝左右看了眼，一旁的置物架上有一把长剑。他三步并作两步拔出长剑，寒光闪过，长剑朝李炎刺去。


    李炎仰头不屑讥笑，轻轻抬手晟帝就被挡了回去。


    “李炎！”


    如此下作的行径和超人的手段，晟帝想不到别人。


    贺燕袇扶住晟帝，眯眼盯着李炎，开口安抚晟帝道：“陛下，他非常人，我们先走！”


    晟帝咽不下这口气，然而殿内乃至周围都被晟帝提前驱赶，一时竟无侍卫前来护驾。


    他握紧剑柄，手上的右手不住发抖。贺燕袇发现他的异常，突然拉起晟帝衣袖，入眼就是血流不止，呈撕裂状的长条伤口。


    “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