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有关“胜负已定”的话，竹川一直到后来才忽然明白其中的含义，而现在她只是当对方在下马威。


    她笑了笑，毫不惧怕地看回去：“现在定胜负还为时尚早了。”


    交战一触即发。


    竹川差点被松见突然抽出的太刀砍成两半，空气里落下的树叶被削成两半，随后老人身后的空气扭动，无数缝合怪就冲了出来。


    这熟悉的场景，让竹川幻视夏油杰的咒灵操纵术，这未免也太像了吧?


    “别走心啊！”松见挥刀砍向竹川，刀刃在空气里发出了刺耳的破空声，磨得耳鼓膜发酸。


    场面一度混乱，竹川面前闪过一串血珠，在冬日寒冷的空气里还散发着氤氲的热气。随后，疼痛感袭来，竹川捂着胳膊退到了一边。


    夏油杰和神乐转身挡在了竹川两侧。


    松见的刀上，刻着一圈圈类似涟漪的纹路。神乐说过，那是专门针对眼睛持有者的东西。即便有玉佩，也只能将其转化为普通伤害。


    竹川呼了一口气，情况有点糟糕啊。神乐和夏油杰因为松见术式的缘故很难对其造成致死一击，唯一可能和对方打得有来有往的自己，现在被对方手里的封印压制。


    “接下去要小心了。”轮椅上的人轻声说着，竹川感觉，要是给他递杯茶，他估计能更悠哉悠哉一点。


    神乐的术式偏防御，没有特别有效的进攻途径。夏油杰放出的咒灵对付缝合怪效果还算不错，不过对方胜在数量上，和蟑螂一样难缠。


    “夏油，擒贼先擒王！”竹川一个闪身躲开松见的攻击，随后向轮椅上的人直冲过去。松见立刻放弃进攻的机会折身回头阻拦竹川，夏油杰此时释放虹龙，阻拦了松见的身形。


    黑发少年摆出战斗的姿势，语气轻蔑：“你的对手是我。”


    利用术式让自己加速抵达黑衣人面前，在外人眼里看起来，竹川就像是一个瞬移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胜负已分！”竹川手里的短刃朝黑衣人的眉心刺去。


    对方干枯的嘴唇咧开，周围的褶皱陷得更深了一些。竹川听见他苍老嘶哑的声音随着她刺下的动作一起响起。


    “那可未必。”


    轰——


    巨大的爆炸响起，五条悟挥手散开空气里的烟尘，看见了硝子一脸无奈地表情。


    “什么时候你出任务可以不像一只拆家的哈士奇?”


    五条悟一边摸出手机，一边敷衍道：“但是这样很快啊，女朋友在等我回家唉，慢慢打的话她会着急的。”


    “……”这是什么品种的恋爱脑啊。


    “和杰一起去千叶神社调查了！”五条悟像被抛弃的小猫一样，“那家伙居然想拐走我的女朋友，不可饶恕！”


    “你正常点，这里没有人要拐走你的女朋友。好了，我们现在……”


    “硝子，杰可是在我前面问了绫想要什么新年礼物哎！这难道还不可疑吗?！”


    硝子沉默，如果她没有记错，当时自己是和夏油杰一起问的。应该是在新年的第二天了，到底是有多不靠谱，男朋友才会在新年过去的第二天都没有送新年礼物啊?


    总之，她现在很后悔这么简单就把竹川交给五条悟了。果然，脸好看并不能改变是个性格很差的大少爷的事实。


    “我觉得你应该反思自己，我问你，绫什么时候生日?”短发女生抱胸，微微抬起下巴。那副神情透露着“早已经猜到你不知道”的气息。


    果然，五条悟乱七八糟地揉了一下头发，最后干巴巴地说：“她又没告诉我！”


    硝子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不善：“要是什么都等着她告诉你，迟早有一天你们要分开的吧?还有，听杰说，你的表白推迟了快整整一……”


    话还没说完，五条悟已经发动「苍」直奔竹川所在地。硝子头疼地拍了一下额头，这个大龄儿童真是没救了。


    “硝子真的是……”五条悟一边赶路一边嘟囔，“我只是没有想好嘛。”


    要是硝子知道他这么说，估计会用病历本敲碎他的脑袋，并且下达医生最严肃的诊断：没救了。


    千叶郊区深山。


    不算浓重的烟尘散去，夏油杰和松见看清了轮椅那边的战况。


    神谷一只手里握着竹川那把短刃，鲜血淅淅沥沥地滴在土地上。另一只手五指成爪，冲着竹川的心脏掏去。


    “糟糕！”夏油杰眼睛虽然小，但他很清楚地看到了神谷刻印在手心里的纹路。和松见手上的刀一模一样，可以破坏竹川的术式。


    也就是说，在神谷选择放弃一只手硬接竹川手里短刃的那一刻，竹川的胜率就直线下跌了。


    “再见了，小姑娘——”


    “还早着呢！老家伙——”


    神谷的手指停在了距离竹川心脏半厘米的位置，即便他再用力也没办法靠近一点。


    夏油杰的第一反应是，该不会是五条悟来了吧?但很快就发现这是神乐的术式，巫女捏着铃铛，眼神尖锐：“老家伙，不要把我当做死了呀。”


    “呵，实在没料到还有你啊。”神谷漫不经心的态度格外气人，竹川握着刀的手一转，刀锋朝神谷手腕割过去。


    神谷当然没有傻到站着让对方砍，他反手就把竹川扔了出去。


    银色的太刀从竹川背后刺来，神乐再次发动术式。随后夏油杰操控虹龙接住了竹川，自己一个扫堂腿攻向刚刚搞偷袭的松见。


    场面一度僵持不下，两边都没使出全力，也都没办法从对方手里讨到一丝好处。


    竹川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痕，在术式的作用下，伤口立刻愈合，只留下嫣红的血渍。她微微弓着腰，后牙关紧紧地咬着，心低不由得冒出一个声音：要是悟在就好了。


    他能一下子解决的吧！


    此时，被竹川挂念着的最强战力在神社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竹川的影子。他不耐烦地揪住了一个小巫女，使用了颜值攻击。


    “你们家那个最大的头去哪里了?”


    小巫女一会儿红一会儿蒙圈，嗯嗯啊啊了好些时间，在把五条悟的耐心耗到最后一丝的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了。


    “您说的是宫司大人吧?”小巫女指了一下后山，“早上的时候，宫司大人带着两个人进去了那里。哎哎哎！那里很危险，您不要冲进去啊！”


    神社的人太多，咒力残秽受香火和人气干扰，几乎很难找到。


    但是进了山里以后，再要找到竹川或者夏油杰的咒力残秽就简单得多了。五条悟双手插兜，长腿跨上不平整的山路，顺着捕捉到的熟悉气息一路进发。


    砰——


    几个缝合怪突然自爆开来，产生的冲击波打了三人措不及防。竹川被气流掀到空中，连忙发动术式稳定身形。


    眼看就要安稳落地，松见锃亮的刀尖再次袭来，夏油杰和神乐被缝合怪拖住，无法支援。


    竹川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刀刃偏离了原定的位置，虽然没有刺入心脏，但捅穿了竹川的肩膀。温热的鲜血从手捂着的地方流出，疼痛一下子就延迟了竹川的动作。


    眼神模糊，她左右闪避，堪堪躲过攻击。


    竹川快要没力气了，她明白继续这样下去，三个人都会被耗尽体力和咒力。毕竟他们不是五条悟那种bug级别的存在，面前的松见就是个永动机，哪怕没有咒力，光凭借着这彪悍的体术，估计也能把她打个半死。


    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咒力已经快要见底了，余光瞥到夏油杰，似乎对方脸上也挂了彩。


    竹川的手指摸到衣袋里的东西，她抿着嘴唇，最后轻笑了一下。


    区区命运罢了。


    她会全部都碾碎！


    红色的眼珠被抛向空中，空色的结晶在细碎的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几乎在场所有人都被那一缕光抓住了眼球，时间也仿佛在那个瞬间放慢了脚步。


    “把那个东西拿回来！”


    此时此刻，神谷几乎是冲松见吼出来那句话，先前的冷静荡然无存。


    他没有想到，竹川的身上会带着这种东西。


    “呵。”竹川看着转变攻击方向后向上跳跃伸手的松见，发出了一句很低的笑声。


    她说：“晚了。”


    松见伸手碰到那颗眼睛，但在手心接触到的那一瞬间，他面色震惊，恐慌地低头去看竹川的身影。


    是假的。


    空中的东西，是竹川用最后所有的咒力制造的假象。


    松见低头，看见了竹川微微地下的头颅，看见她肩膀上血色的窟窿，看见她捏碎了手里的东西。


    “叮——”


    清脆的破裂声明明很微小，但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听到了。仿佛那就是命运的齿轮转动的声音。


    松见见状立刻转动手里的刀刃，利用高度优势，使刀尖朝下，对准了竹川的胸膛。


    银色的利刃击穿了神乐的防御，碎裂的透明术式和红色的结晶齑粉混在一起，像圣诞节撒下的亮片。


    “嗤——”


    “「苍」！”


    刀刃刺穿心脏的声音和少年愤怒的声音同时响起。


    神谷和竹川的嘴角都微微弯起，露出了一个必胜的笑容。


    胜负已分。


    胜负……已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