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


    陆湛换上了一身玉带锦衣，头戴华冠。


    皆是青禾精心为他挑选的。


    小丫头看着他穿戴整齐，俊美得不像话，眼睛都直了，小脸绯红，像熟透的桃子。


    “世子…您真好看…”她声音细细的，带着藏不住的欢喜和一点点羞赧。


    陆湛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我的小禾苗眼光好。”


    他没带青禾，只让秦野充作马夫，驾车前往醉仙楼。


    醉仙楼是京城最负盛名的销金窟，雕梁画栋，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陆湛一下马车，那通身的贵气与俊美的容颜，立刻引来了无数侧目。


    楼内的莺莺燕燕们眼睛都亮了。


    “那是…镇北王世子？”


    “天啊…他原来这么好看…”


    “以前疯疯癫癫的没注意，这正经起来…简直…”


    议论声低低响起，目光黏在他身上，几乎移不开。


    陆湛对周遭视若无睹，神色平静。


    二皇子的侍卫早已等在门口，恭敬引路。


    “世子请，殿下已在楼上等候。”


    天字一号房，奢华雅致。


    赵昀正临窗品茶。


    带剑护卫静立身后，眼神锐利。


    赵昀见到陆湛，眼底掠过惊艳，随即笑道：“表弟今日，真是令人眼前一亮。”


    陆湛大咧咧坐下，抓起桌上的点心就吃。


    “衣服是小禾苗挑的，好看吧？”


    依旧带着点傻气，但那通身的气度，却与往日截然不同。


    赵昀笑了笑，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聊起风月之事。


    不多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与喝彩。


    醉仙楼的花魁，楚音音，要登场了。


    两人走到窗边，向下望去。


    只见大厅中央的高台上，一名女子怀抱琵琶，袅袅娜娜地走出。


    一袭紫衣，勾勒出窈窕身段，面上覆着同色轻纱，露出一双剪水秋瞳，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


    虽未见全貌，但那风华，已足以倾国倾城。


    “这就是楚音音？”陆湛开口问道。


    赵昀颔首：“正是，醉仙楼规矩，想入楚姑娘香闺，需得献上一艺，若能得她青眼，方可成为入幕之宾。”


    台下已有不少自诩风雅的才子富商按捺不住，纷纷上台献艺，一掷千金。


    或吟诗，或作画，或吹笛，或舞剑。


    楚音音始终端坐，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并未对任何人另眼相看。


    待得众人稍歇，赵昀忽然对陆湛说道：“表弟不去试试？”


    陆湛嘴里塞着点心，含糊不清道：“我？我不会啊！”


    赵昀看着他，目光深邃：“表弟何必过谦，三皇子府上那几首仙诗，至今仍在京城传诵，能为仙诗者，岂无才艺在身？”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引诱，“若能赢得花魁芳心，或许…有惊喜。”


    “惊喜？什么惊喜？”陆湛来了兴趣。


    赵昀却卖了个关子，“去了便知。”


    陆湛拍拍手上的点心渣，站起身，“好吧，我去玩玩！”


    他晃晃悠悠走下楼梯，来到台前。


    众人见是他，先是一愣，随即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粪坑世子？


    他除了抄神仙的诗，能有什么才艺？


    玩粪吗？


    楚音音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带着一丝审视与好奇。


    陆湛走到台边放置乐器的架子上，目光扫过，最终停在了一把琵琶上。


    他拿起琵琶，试了试音，动作略显生疏。


    台下响起数声嗤笑。


    陆湛却不理会，抱着琵琶，走到台中央，盘膝坐下。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再睁眼时，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周身气息为之一变！


    哪还有半分傻气？！


    手指轻拨琴弦。


    “铮——”清越之音响起。


    紧接着，急促激烈的旋律如暴雨倾盆，骤然炸开！


    《十面埋伏》！


    金戈铁马，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嘈嘈切切，仿佛千军万马奔腾呼啸！


    弦音时而高亢如冲锋号角，时而低沉如伏兵暗藏！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磅礴气势震住了！


    嬉笑声戛然而止。


    每个人眼前仿佛都浮现出战场撕杀的惨烈景象，四面楚歌，危机四伏！


    陆湛端坐台中，手指在琴弦上飞舞，快得只剩残影。


    他微垂眼睑，神情专注而冷冽。


    烛光映照着他俊美的侧脸，额角渗出细密汗珠，更添几分惊心动魄的魅力。


    楚音音覆面的轻纱微微颤动，露出的那双美眸中，尽是不可置信。


    这……这真是那个传闻中的傻子世子？！


    这琴技！这气势！这杀伐果断的意境！


    简直……骇人听闻！


    赵昀站在楼上，看着台下那个光芒四射的身影，嘴角勾起笑容，意味深长。


    果然……


    他这个表弟，藏得还是太深了。


    一曲终了。


    最后之音落下，余音绕梁。


    整个醉仙楼，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那肃杀壮烈的氛围中，无法回神。


    陆湛放下琵琶，擦了擦额角的汗，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


    “好玩，弹得手都酸了！”


    他看向楚音音，咧嘴一笑，带着点傻气，“楚姑娘，我这曲子，还行吗？”


    楚音音缓缓站起身，隔着面纱，凝视着他，目光复杂。


    良久，她微微屈膝，声音清越动人，带着一丝颤抖。


    “世子琴艺…鬼神皆惊，妾身…叹服。”


    她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世子若是不弃，请移步妾身香闺一叙。”


    在众人注视中，陆湛随着楚音音而去。


    秦野紧跟其后。


    不久，他们来到香闺门前。


    秦野留在门口，眼神警惕。


    陆湛跟楚音音入内。


    布置得清雅别致，与醉仙楼其他地方的奢靡截然不同。


    熏香袅袅，琴案书架，更像是个书香门第千金的闺房。


    房门刚一关上。


    楚音音突然转身，噗通一声跪在陆湛面前！


    动作快得让陆湛都愣了一下。


    “世子！求您为民女做主！为我父亲伸冤！”


    她声音哽咽，带着决绝。


    不等陆湛反应，她竟抬手解开了外衣的系带！


    外衫滑落，露出里面仅着的一层薄薄纱衣。


    纱衣贴体，勾勒出曼妙诱人的曲线，若隐若现，风光无限。


    陆湛眼神微凝，却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看着她。


    楚音音抬起泪眼，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民女本名楚婉儿，家父楚怀安，原为江南道监察御史，三年前，家父因暗中调查江南漕运与军械贪腐案，掌握了英国公张弼勾结地方、贪墨军饷、私贩兵甲的惊天证据！”


    “不料走漏风声，英国公构陷家父贪污，将其下狱，严刑拷打，家父…含冤而死！”


    “家产抄没，女眷充入教坊司…民女辗转，才到了这醉仙楼…”


    她说到悲痛处，泪如雨下，身子微微颤抖，更显柔弱无助。


    “那些证据，家父拼死藏下，由忠仆交到民女手中，足以扳倒英国公！


    “前几日，有人秘密传信于我，说英国公刺杀世子未果，世子也在对付他…”


    “英国公在朝堂势力盘根错节，手越伸越长，陛下早有忌惮，只是苦无确凿证据，若有此物，必能将其连根拔起！”


    陆湛听到这里，心中已然明了。


    他平静如水，开口道：“你既有证据，为何不交给官府？或者…二皇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