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绾绾也不知怎么的，“妈妈”两个字很自然地脱口而出。


    小孩子有自己的小世界，家乐自然不想让同学知道家里那些事。


    被几个同学压着打的时候他都没觉得委屈，可一听后妈说出“给妈妈说”，他的眼泪就像开了阀门的水龙头，止不住地流。


    从前妈妈最讨厌他哭，想着着头压的更低，不想被黑后妈讨厌，想到这他小手慌乱地抹眼泪，脸上的伤都感觉不到疼。


    江绾绾看得皱眉，不忍心地拉住小家伙的手，从包里掏出手帕，小心地替他擦眼泪。


    刚碰到受伤的那半边脸，小家伙瑟缩了一下，江绾绾脸上难过的变轻，家乐看在眼里，小声安慰说：“妈，妈，我不疼……”


    家乐松了口气，这声“妈妈”，叫出来了，他心里却说不出的感觉。


    办公桌边的李娜声音不耐烦：“周家乐的家长，孩子是课间跑太快摔的，你家孩子不听话，我们做老师的也累。


    不知道你们以前在乡下怎么学的，来了城里明显跟不上进度，测验也一塌糊涂，学别人往城里跑，也要看看孩子能不能适应，这样拖后腿，还不如趁早回乡下。”


    若是没看过家乐平时的作业情况，江绾绾或许还会听信李娜说的成绩不好。


    她安抚好小家伙的情绪，站起身子，将家乐护在身后，眼神冰冷地盯向李娜。


    对方靠坐在椅背上，把弄着手里的笔，一脸刻薄。


    “李老师，你说他是摔的？”江绾绾指着家乐脸上隐约的巴掌印，“摔还能摔出巴掌印？孩子脸上的伤口流血，你丝毫没做卫生处理就让他站到现在。这就是你张口闭口说的放心把孩子交给你交给学校？你作为多年班主任的处理方式？”


    学校是有医务室的，设施也许简单，但处理一般擦伤还是可以的。


    简单的伤口，老师也可以帮忙处理，现在没有后世那样齐全。


    李娜脸色僵了一下，声音依旧强硬：“是他自己不小心弄的，你不信就问他！”


    说完她朝周家乐丢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见孩子头埋得更低，一脸怯懦，她才放下心来。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老师，大家都在一个办公室，平时就看不惯李娜某些行事作风，可谁让她会溜须拍马、很得主任喜欢。


    以前李娜做这些可没有哪个家长会找过来，都是觉得老师打骂管教孩子是应该的。


    见到李娜这个态度，江绾绾心口发紧——果然，开学那件事，还是给周家乐带来了不好的后果。


    想到这段时间李娜一直这样对待他，不由一阵心疼。


    她知道周家乐在怕，怕家里人嫌他麻烦，才什么都不敢说。


    江绾绾压下火气，“你说他测试差，那把试卷给我看看。”


    李娜见办公室里有人看过来，眼神闪烁，放下笔：“试卷还没批改完。


    再说我是老师，我能不清楚孩子的学习状况？你现在是什么态度？”


    “没关系，现在就找给我。你做老师的了解孩子的学习状况，我们做家长的也不能一点都不关心。”江绾绾语气强硬，今天非要看到试卷不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你们乡下来的怎么这么不讲理？周家乐，你告诉你家长，老师说的是不是真的！”被江绾绾搞得下不来台，李娜恼羞成怒，提高了音量。


    家乐身子缩了缩，小心地拉着江绾绾的衣角，不愿站出来。


    李娜眼神压向周家乐，语气带着威胁：“我说没批改就是没批改！自己孩子笨，跟不上进度，你们做家长的不承认也没用……”


    不少人听到李娜的声音投来目光，小声议论起来。


    议论声刚起，办公室门就被推开。


    是王校长。


    他刚从外校学习回来，还没回办公室就听到教师办公室里传来吵闹声。


    王校长目光扫了办公室一圈，很快锁定吵闹的源头。


    他们学校虽然只是个县级小学，但它比较注重校纪校风。


    老师和家长吵架，这像什么样子？


    他先看向江绾绾，又看到她身后躲着的孩子，脸上带着伤。目光最后落在李娜身上。“怎么回事？”王校长皱起眉，严厉地盯向李娜。


    李娜一看王校长回来了，脸上闪过慌乱，又迅速稳住，堆起谄媚的笑容：“校长您来了。”


    她快步走向王校长解释：“家长无理取闹，非要学生的测试卷，可试卷还没批改，我跟他解释不通，现在还质疑学校……”


    李娜还故意提了几句几人是乡下来的，学习成绩落后，跟不上班级进度，拖了后腿。


    王校长打断了她，觉得李娜当着家长的面这样说很不合适。而且两人吵闹就为了一张试卷，王校长觉得李娜小题大做。


    他注意到学生脸上有伤，身上的衣服明显被撕扯过，皱巴巴的。


    还以为是学生被打了，听到家长只是要试卷，也没多想。


    家长关心孩子成绩，要看试卷也合理，李老师的沟通方式很是不好，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


    王校长不满看着李娜。


    这次外出学习，他们学校才被表扬了，可不想被传出老师和家长吵架的事情。


    “李老师，家长要看，说明家长重视孩子的成绩，就把试卷拿出来给他看看，又不是多大点事，吵吵闹闹影响不好。”


    李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支支吾吾磨蹭了半天，王校长盯着没，知道糊弄不过去才从办公桌最下层的抽屉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试卷。


    递过去的时候她还用手挡了一下，“就是张试卷，没什么好看的……”


    王校长先接过试卷，目光迅速扫了一遍，眉头瞬间松开。


    红笔勾的对号从头到尾，试卷最上面写着“100分”。


    满分试卷，字迹工整。


    他眼神疑问地看向李娜，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骗家长说试卷没批改。


    他把试卷递给了江绾绾。


    她接过试卷，迅速看了一遍，声音有些发颤，却异常坚定：“李老师，这叫跟不上进度？摔的伤能摔出个巴掌印？学生受伤，你做老师的首先是责怪、不管，还藏着孩子的满分试卷说他笨？今天你必须给我个说法，学校也得给我们个满意的答复！”


    李娜脸色苍白，张了张嘴还想狡辩：“试卷不知道被谁弄成这样，再说我都是为了周家乐好，让他不要骄傲……”


    “如果这就是你说的‘好’，那我们不需要。相信李老师也有孩子，希望你把你的‘好’继续贯彻在你自己的孩子身上。”


    李娜一听火气直冒——她的孩子怎么可能


    跟这种乡下来的孩子相提并论？再说周家乐只是运气好点，才能次次得一百分，她不信一个乡下来的孩子能有这么好的成绩。


    她张嘴刚发难——


    “李娜同志！”王校长语气严厉，呵斥着制止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