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作品:《听风吟夏

    11月下旬公司正式上线在松南取景拍摄的短剧,一经播出反响热烈,连续一周霸占短剧热力榜前三,不少用户反馈好看的同时强烈要求把番外里大哥大嫂的剧情也单独做一个短剧。公司也主打一个听劝,在网上征集的调查问卷里,番外单独成剧获得了近70%的一票倒的支持率。


    不日便在官网发布演员招募令,每天来公司面试的演员一批又一批,俊男美女在公司门口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吸引了不少楼上楼下其他公司的员工来打卡拍照,里里外外一阵热闹喧嚣。


    倪夏提前俩小时下班,关了电脑,椅子推进桌下空间,挽着薄外套拎着手提包往外走,路过门口张望的三五人。


    大厦楼下张罗着两三口便捷早餐店餐车,一个细瘦不高的女人拿着垃圾桶和抹布在收拾餐桌,有人进店她抬头看一眼,让来人扫码点餐。外卖餐盒在门口的架子自取。


    倪夏走出一段路,快进地铁口的脚往回收,调头看向餐车的方向,女人手脚麻利地打包外卖订单,认真又勤劳。她朝餐车那边走过去,拿出手机扫桌面的二维码,“一份肠粉,打包。”


    “哦哦,要等一会儿,你找个位置先坐下哈。”女人从围裙兜里摸出纸笔记下来,在倪夏的打包单前面,还有一长串等待打包名单,字迹歪歪扭扭。


    得空的余光下意识扫过她,手中的笔唰地一下,一条黑线从字尾划拉到纸张最下面,面上显出些不自在,“出门办事去啊?”


    倪夏目光在她围裙之下的肚子瞄了瞄,“回南深有段时间了?”


    胡明月就着围裙擦了把手,注意到她的视线,尴尬一笑:“在松南的时候住了一宿,第二天就买票回来了,后面做了个小手术,恢复得差不多就出来上班了。”


    倪夏静默一瞬,她们彼此心知肚明“小手术”是什么。在松南的宾馆一别之后,她没关注胡明月的动态,有些话点到为止,该怎么做选择是胡明月的人生课题。


    “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挺厉害的。”


    不再当一朵风雨中飘摇的菟丝花,不再依赖于男人,把自己重新养一遍,等待一场属于自己的春天。


    “吃过午饭了吗?”肠粉上桌后倪夏没动筷,等胡明月有空闲了才叫她过来,“没吃的话先吃点,到饭点还有得你忙。”


    “啊…不用了,晚点还有活儿……”胡明月惊讶地看着她,手里的打包餐盒被原封不动退回来。


    “你留着,我还不饿。”倪夏从板凳上拎起包,起身的片刻想了想,“我在这里面上班,有急事你可以上63楼找我,报我的名字就行。”


    她朝大厦门口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胡明月嘴巴颤了颤,脖子脸颊一片臊红,“谢谢。”


    倪夏没表态,出了店门匆匆打车离去。


    太阳将落未落的射箭馆里,一切都笼上了一层暗橘调,人不多。


    箭靶全是窟窿眼,坐在藤编休息椅上,倪夏看着庄敏在绿色的草坪上利落地取箭射箭,离弦的箭破开风浪,又快又沉,正中靶心。最后一缕光消失在地平线,被射成筛子的靶子躲进黑暗里。


    庄敏放下弓箭,取掉手上的护指到她身边坐下,揉着发麻的手臂,一脸酸爽:“再比几场?”


    倪夏:“没力气。”


    庄敏:“好吧,我也没什么力气了,走人。”


    庄敏去洗手间补妆。倪夏和她比了几场后趁休息的空挡补好了妆容,她在射箭馆对面的星巴克点了两杯咖啡等她。


    不多时庄敏穿过马路往她这边过来,波浪卷散在肩后,修身的黑衣黑裤加骑士靴将她的身形显得利落又力量,走路自动带风,无形的飒气在她这里具象化。如果只看脸的话,很容易把庄敏归属到萌妹的属性范围,圆脸蛋圆眼睛,线条感不足脸部轮廓很符合网络流行的审美。倪夏一直觉得庄敏的美很具有代表性,身材和脸结合起来强烈的反差带来强烈的冲击,因而过目难忘。


    找了个小店吃火锅,工作群里一直不停有消息顶上来,新剧的成功鼓舞人心。群里有人打听到小道消息,预计下个月中旬等衍生的番外剧拍完,就举行公司一年一度的年会,和庆功宴并一起,设宴很是盛大隆重。


    倪夏划拉着屏幕大概过目了下,确认没有什么临时要处理的事情,把群聊设置成了消息免打扰,手机反扣在饭桌。


    庄敏瞧她一脸晦气的样子,捞出煮得半生不熟的小白菜,一人一颗,“上班烦工作,下班还要烦工作,按我说你就该gap一年再考虑当牛做马。”


    倪夏喝上一口冰咖,“梦里会实现的。”搅着杯子里的冰块,“你和裴邵青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听到有些不好的风声。”


    庄敏翻了一记白眼,扎起马尾甩到背后,“打算离婚,正在走流程。”


    倪夏掰着手指数,“半年都没到,闪婚闪离里你要排第一。”


    庄敏说:“迟早的事,开始就名不正言不顺的,感情基础薄弱得就像结了一层薄冰的湖面,一碰就碎,一踩就掉进水里。”


    倪夏一般都不怎么评价掺和到别人的感情里,但这次似乎不同寻常,像她曾经安慰她一样。她安静凝视着庄敏,说:“不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你还有我呢。”


    庄敏无所谓地笑笑,她向来是个洒脱的人,可眼里还是有些惆怅流出,“人类太复杂了,感情也太复杂了,还是猫猫好。这世界不能没有猫猫。其实最近彼此感情的事情懒得烦了,要烦的还是我小姨的事情。”


    举起咖啡,倪夏说:“那就好,放一边不要老去想,想不通人就容易陷入死胡同,给自己难受。”


    “你把我说得像你似的,这是你能干出来的事儿,搁我身上我扭头就去点八个男模,一星期都不带重样的,从此君王不早朝。”


    倪夏:“……”别说,照庄敏的作风她还真能做出来如此大胆的事情。


    最高峰时期,庄敏同时谈了三个男朋友,包括但不限于精英律师、纯情年下小奶狗、人夫贤惠爹系。彼此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但谁也没说庄敏的不是,三个男人暗自较劲,现场一度让倪夏以为误入宫斗现场,也算是开了眼。后来庄敏谈及这三段同时进行的恋情,她解释从未强迫任何人,他们是自愿的。


    庄敏感慨:“反正呢我和裴邵青也算是试过了,不合适,不强求。”


    倪夏怔然,这是这个月里第三次听到同一个词。第二次是在医院病房里,沈父说和她和沈桯不合适,地位财力互不匹配的两人在一起,注定有一方要迁就另一方,长此以往某方一旦失衡,酝酿出的除了苦果还是苦果。如果注定人生要苦下去,日子过起来还有什么意义?


    可究竟什么是合适?什么是不合适?


    在合适的时间遇到合适的人不算合适吗?在不合适的时间遇到合适的人又算什么?从来都没有谁和谁是天生一对。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为什么一定要是合适的呢?面粉和蓝莓难道就合适了吗?但最后,面粉摇身一变成为面包,蓝莓转身化为蓝莓酱。它们搭配在一起没人会觉得不对、不合适,它们100%匹配。


    感情不也是这样?


    历经多道工序,努力、改变、磨合,若只有一方一味去努力去改变去磨合,故事的结尾可想而知。


    崩坏是有预见性的。


    她之前固执地认为不合适,一方面是害怕重蹈父母爱情的覆辙,前人经验后人之师,她是个悲观主义者,所以不看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任何一段感情。她也害怕自己会变得像秦晓婷一样,失去自我,变得患得患失,变得面目可憎,用一段不具稳定性的感情长久地束缚住灵魂。可他的坚持他朝她走向来的坚定步伐,她想试着迈出困住她的围城,如果连试都没试过,就判定死刑,对任何人都不公平。何况越是相处她越了解到他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因为他本身就很好,所以值得去尝试,而不是因为喜欢一个人才觉得他很好。热情会消退,新鲜感会消失,失望会累积,但教养和责任刻在骨子里,永远不会改变。


    这样即便没能走到最后,也不会心生怨怼,挑三拣四指责对方的不是,只是情深缘浅隔开了彼此。


    吃完小火锅,沿湖边散步消食,庄敏问倪夏:“对了,周丛樾和郑东是一伙的吗?”


    摇头。


    提及周丛樾,她不免想起些他近一个月的招摇过市,头疼。


    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地送来一束鲜花在她工位,午后时分则会寄送过来其他礼物,具体是什么她一概不知,她买东西几乎不填写公司地址,见到快递员露脸找她,她张口便是拒收。


    这样的行为多了,对方知趣地收手,早上的新鲜花束仍每天送来,受到了同事不少八卦掺杂窥探的目光,她颇为无奈。


    有天晚上刚下班,在公司附近停车坪的灌木丛里发现一只不到两个月大的小猫,叫得哀凄,停车坪里一辆白色的车闪了闪大灯,男人推门从主驾驶上落下长腿。


    融进黑暗里的身影走出,指间一点星炭的红隐隐约约,风吹树影婆娑,捎来一阵清浅的烟味,周丛樾捻灭在垃圾桶上方的不锈钢烟灰盒里,“今天不加班?”


    倪夏拎着小猫的脖颈皮,听见声音,一怔,随即自然地站起身,把猫装进包包里,微微仰头抬起下巴,“周总不忙?”


    她还是那副老样子,面上一派平和,不动声色地拒人千里。


    他以前觉得这性格没什么不好,面对自己不想要的,冷处理可以避开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忽略代表着一种拒绝的信号,不用担心闹得不体面。但时过境迁,他开始明白凡事有好的一面,也会应运而生坏的一面,冷处理机制不知不觉中让人错失很多机会,到最后失去得徒剩怅然。


    视线从不安分挣扎的小猫移到倪夏脸上,他脱下西服外套,双手捏住头尾两边撑平,“用衣服包起来没那么容易挣脱出去,你的包稍不注意猫就跑了。”不等她开口,他继续说,“或者放我车里,附近有宠物医院。”


    倪夏淡淡笑了下,包包挪到身前抱住,按住小猫往外窜的脑袋,“劳烦周总去一趟宠物医院,谢谢你。”


    周丛樾说:“我说过的,我和你之间不用太客气,何况现在是下班时间。”


    倪夏不觉得有什么,态度不变地笑了笑。


    去宠物医院的路上,城市的光影扬在夜空里,路面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车窗开着,冷风哗啦啦地刮过脸,倪夏感觉到一种侵蚀皮肤的寒,这才意识到南深的天气真正凉下来了。


    吹了会儿冷风,升上车窗,她言辞恳切地说:“你大可不必花心思在我身上,该说的上次我说过,何况这事情传出去对你我名声也不好。”


    “这会令我很困扰。”


    已经有些内部八卦传出来知道送花的人是谁,传得有鼻有眼。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最后的版本肯定面目全非。


    周丛樾从后视镜睨一眼她,“你可以选择换一份工作,青川很欢迎你。”


    倪夏:“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


    周丛樾:“发展空间不大,你的才华值得去更大的舞台展示,留在这家小公司只会埋没你。你不是热爱画画?热爱陶瓷?做自己热爱的不更好吗?”


    好傲慢的发言,倪夏想。他已经无法做到十七岁的时候和她共同享受一片天空,感受身边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它们微小又努力地生长,为了活下去。


    倪夏抿唇一笑,对上周丛樾探究的目光,“你说得对。”


    “听说他回归家族后一路厮杀才有今天的位置,站得高了,看待事物的眼光和态度发生改变,很多东西对他们来说唾手可得。”庄敏烫着毛肚,小口闷酒。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也不会多珍惜。”


    庄敏听她这话眉梢上抬,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转过身面对她,“咋?准备考验一下冷酷总裁?”


    倪夏:“…….?”


    庄敏扬起下巴笑得明艳,“旧情难忘,你要是愿意的话,就算不去青川,姓周的也会无条件支持你的热爱,你要不试试?”


    她一副不正经憋笑的神色挺俏皮,一扫要离婚染上的愁眉。


    倪夏想给她一个脑瓜崩,包里的手机震动,短信和一张图片同时进来。


    沈桯:[到了,在楼下]


    图片是她新搬的住址楼下,楼内灯光映出一片光洁地面和进出的人影,夜色温柔。


    一周前她终于找到合适的房子,大一室一厅的格局,采光稍微差点,但好在近地铁,通勤时间比花堤路那边缩短半小时,大大减少在路上消耗的时间。


    沈桯帮忙她搬家,收拾东西时见到她屋子里的摞在角落一堆的器材工具,拉坯的转盘、拆一半的陶土、素坯、彩釉和各种未开封不同材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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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颜料,墙壁上挂有不同年代的涂鸦画报,简直像儿时他在电视节目《艺术创想》里见过的场景,尼尔叔叔的百变制作像现实里的哆啦A梦,创造出不同的美与艺术。


    倪夏见他似乎很感兴趣,问要不要体验一把陶瓷diy,沈桯毫不犹豫地应下,约了个双方都比较空的时间。


    上半月沈桯公司ai材料的供应商出了点问题,处理起来比较棘手,跑了很多人脉关系,给出的说辞模棱两可,持明显观望态度,像是在等什么。他能感觉到其中的微妙。


    倪夏这段时间则报了驾校,晚上预留出的时间用来刷科目一,给她刷得眼花缭乱,增加了很多新规,尤其是电动车这一块的,她记得以前好像没有这么复杂,学得怀疑人生。


    沈桯笑着说:“学习要趁早,早几年那会儿不像现在这么难。”


    “变难只会提升我成为马路杀手的概率,别人是诗和远方,我是一路杀个精光。”


    “听起来也不错,成为杀手排行榜第一。”


    “怎么不算呢,也是第一……”


    隔着屏幕的男女不约而同哂笑,下意识望向窗外夜色,明月高悬,夜风温柔拂过今晚的对话。


    和庄敏告别后,倪夏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吃小火锅的地点距离她的住处不算远。


    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家陶瓷工艺品店,店铺门面不大,卷帘门拉下来一半,幽暗的光照出台面上的素坯,想了想,她脚尖点地停下车,扭身走了过去。


    两对咖啡杯、两个日式斗笠碗、两个扁圆汤盘和几个花瓶素坯整整齐齐摆放在一起,全都是手工拉坯利坯的作品,尤其是花瓶质量很好。她屋里虽说有素坯,不过是粗糙的机器制品,刚好用来给沈桯霍霍,她也不心疼。


    店员很是自豪地介绍她挑中的款式,从里到外夸了个遍,又夸到她眼光好,问她怎么买这么多。


    “乔迁新家,想置办……”


    不等她说完,店员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刚好镇宅,不过记得找人压床,有个好彩头。”


    倪夏一瞬间怔然,她倒是把这茬忘得一干二净。


    作为工作室的房间不大,灯光如昼,转盘隔开面对面的两人,沈桯衣袖捋到大臂,白净的双手沾了水后又撩起一捧水浇在陶土上,骨节分明的长指包住湿润的陶土,机器运转发出低低的声音,陶土在他掌心力量作用下慢慢显出圆柱体雏形。


    他低头注意力集中在制作上,神色认真而专注,有种不动声色安静的吸引人,眼睑下方有淡淡的长睫阴影,手背的青筋在控制力量轻重,若隐若现,大拇指向内挤压的动作不拖泥带水,显得有那么几分专业,平添一丝手艺人的匠心味道,有模有样的。


    倪夏像老师看学生完成满分作业一样,“这大概就是天赋型选手吧。”


    夸他上道。


    “其实,做了些功课。”


    “私底下练习了?”


    沈桯付之一笑:“阅读相关资料和视频,心里好有个底。”


    倪夏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害怕自己不擅长的事情搞砸?其实也没什么,搞砸了就重来。”


    沈桯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在别人面前无所谓,在你面前会潜意识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隐约有种期待和被期待在里面,这种感觉似乎不可控,会提前模拟出来你的反应,如眼神、表情、动作的细节,会想要是做好了会如何,要是没做好又如何。”


    “嗯哼。”倪夏抬起眼,自下而上盈盈目光看他,“没有如何。”


    话落下半秒,沈桯手里成型的陶土啪嗒一下,灰扑一堆软趴趴堆在转盘上,恢复成原始状态,机器运转的声音停下来。


    身后多出一道身影罩着他,满是泥泞的双手叠加上一双比他小很多,却充满力量的手,掌心手背热起来,她握得很紧。


    “没做好我会带你再来一遍,互相取长补短,你擅长的我也不擅长,我要学的话可没你这种天赋。”


    机器重新运转起来,隐秘低微的响动衬得空气很是静谧,沈桯喉结滚动,溢出轻缓又动人的语言:“那就一次又一次,百遍千万遍。”


    他回过头仰面看她,抽出手臂揽住她的脖颈,微微往下压,眼前的光线变得朦胧晦暗,相贴的肌肤温度很高,星星之火的速度,燎到心尖剧烈地跳动。她能听到彼此不按节奏的心跳,感受到泥土混合他身上洗衣液的味道,看到咫尺距离光泽水润的唇,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四片唇瓣会贴在一起。像一片雪花触碰另一片雪花,悄然无声地落下。


    他动人的眼睛会说话,清亮的光被关在眼底深处,映出的全是她的影子,静静一字不落地听他说完,空气更静了,机器上低速旋转半成型的陶土罐模型歪歪扭扭,掌心的力量失控了。


    她微微低头垂眸,盯着那一片水润,“沈桯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的嘴巴都觉得很好亲。”


    感受到细微的震颤从他胸腔传出,带了笑意的声音有点哑,他说:“是我的荣幸,要亲吗?”


    “据我所知,这个距离不是亲吻,那就该打起来了。”倪夏说。


    “嗯……”


    沈桯喉咙里溢出一个字,倪夏后脖颈的手轻巧用力,她落入铺天盖地的男性气息里,绵柔珍重的吻掠住她。


    四周静悄悄,接吻的声音黏腻又缠绵,不紧不慢地撬开齿关,温柔地探寻勾缠,然后沉沦。温温的呼吸变得像火烧,柔软与坚硬的躯体曲线紧紧贴合,扔掉所有的理性与清醒,今夜听从欲望差遣。


    温柔的缠吻不知不觉变得强悍而深重,暴风雨般荡动,她闭着眼回应,无处安放地双臂勾住他劲瘦、肌肉鼓起的窄腰,手上的泥水滴到地板晕开一圈棕色,深吻纠缠在一起的影子映在窗玻璃上,他们暧昧又美丽,他们刺激又愉悦。


    窗外,汽车压过马路发出闷响,城市的万家灯火缀着夜色,清风拂过窗边缝隙嗡嗡鸣响。卧室里忽然爆出一阵响动,猫高高翘起尾巴走出,歪脑袋看向交颈的男女,发出一声响亮疑惑的猫叫声。


    舔吻喉结的嘴忽然顿住,目光下意识与眼神清澈的猫对上,倪夏心口一阵狂跳,头埋进他肩窝。有种做坏事被小朋友当场抓住的尴尬。


    沈桯的唇在她耳边游移,深深浅浅的气息撩起酥痒,隐约笑意和喘息在耳边荡漾,压着她腰的手臂退开一寸。


    “换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