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后生

作品:《这官我不做了

    宋昭清很想回答这句话,只是还没等她想好怎么搪塞过去,张辰已经替她决定好了。


    “青崖这说的什么话,有什么话是你不能听的?反正这案件最后也要交到大理寺复核,你提前听了也能心里有数。”


    曾青崖笑着看向她,似乎知道她不太情愿当着他的面说,主动起身告辞:“行了,我还有事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等之后案件复核的时候再详聊。”


    送走曾青崖,张辰与宋昭清才坐下来聊起了案子,又互相讲了几句客套话,宋昭清才进入正题。


    “陈大的妻子李芸,大人可还有印象?”


    张辰想了一会儿,说:“我记得。印象中是个挺沉默的妇人,陈大娘来闹了几次她都跟在旁边不说话。”


    “是。”宋昭清看向张辰,直接问道:“不知大人审问李芸时,可有发现她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听到这话,张辰这才坐直了身子,正视起宋昭清来,只是话间仍不甚在意:“宋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查出了什么直说便是。怎么,是李芸有什么嫌疑吗?”


    “是。”宋昭清开门见山道,“下官在审讯时偶然发现李芸身上有不少青紫痕迹,旧伤叠新伤令看者无不为之恻然。但问起其中缘由李芸却不肯说,下官猜测或许与陈大有关,只是人死事消,此案一时陷入僵局,下官这才想来拜访张大人,求教破局之法。”


    “破局之法?”张辰盘着不知从哪摸出的串子,嘴中念念有词,随而轻笑一声突然问道:“你叫宋昭清,吏部侍郎宋叔明是你什么人?”


    宋昭清不解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回道:“宋大人是下官二叔,与我父亲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张辰挑眉,追问道:“那你父亲呢,在平江老家?”


    宋昭清面不改色,说道:“下官父亲十多年前便离世了,若是还在世,说不定能与张大人说上几句话。”


    张辰沉默着拍了拍她的肩,没等宋昭清思考此问用意,他便立刻转了话题,拷问起宋昭清来:“依律,妻子杀丈夫应该怎么判?”


    话题转的太快,听到问题宋昭清下意识便答道:“依大虞律,妻妾因通奸而谋杀亲夫的凌迟处死,奸夫处斩。妻子谋杀亲夫但并非因通奸的已杀者,皆凌迟处死。妻因殴打丈夫致其死亡的,斩刑。”


    “还有情况吗?”


    宋昭清一时未想起来,摇了摇头。


    张辰敲了敲桌子说:“若是过失杀人呢?”


    宋昭清一愣,答道:“若过失杀人者,按照斗杀伤罪论处,依律收赎,给付其家。”大虞律,依据杀人对象不同,所判罚程度亦有所不同。谋杀亲夫记载在谋杀祖父母父母规定中,其中并没有记载过失杀人这一情状,是以宋昭清一开始并没有想起来。


    过失杀人与李芸的案子有什么关联?宋昭清意识到张辰在提点自己,恭敬一拜,说道:“请大人指点。”


    张辰盘着手中的串子,笑着看向宋昭清说:“有些事呢,我们这些老头子不好去说不好去做,但你们年轻人就不一样了。你们呀,血气重、心怀抱负,书读得也多,对律法不足之处有自己的见解是最正常不过了。


    “这案子啊本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但既然闹到上头了,就不得不拿出个解决方案来,你是个有心的人,想到什么就大胆去做,真能做出些什么来陛下也会开心的。”


    宋昭清被人送着离开顺天府的时候还有些恍惚,张辰最后那番话与窦怀安说的差不多,但又似乎多了些意有所指的味道。


    离开顺天府后,宋昭清径直回了家。


    隔天一封洋洋洒洒十几页的奏章便被送到了窦怀安桌案上。


    窦怀安只草草扫了一眼,便递给了胡启瑞,笑骂道:“大人您瞧瞧看,现在这些年轻人真是不得了了。”


    胡启瑞接过折子,看完面无表情,叹了句:“后生可畏呀,行了,给她递上去吧。”


    于是这封奏折经过都察院、大理寺、内阁,四日后出现在了太和帝的御案上。


    内阁首辅曾宪勖刚向太和帝再次提出自己请求致仕的想法,话音未落手里就被塞了一封奏章让他看。


    前几年曾宪勖辞了工部尚书的位置后便只在内阁任职,今年年初太和帝体恤曾宪勖年纪大,特许他不必事事过问,到了现在,曾宪勖在内阁基本上已经不管什么事了,只有重大事情才会过问。


    是以宋昭清这封奏章虽经过了内阁但却是他第一次看到。


    曾宪勖沉默地看完了这封奏章。折子上已经写有内阁的票拟,他看得很快,没过多久就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说的话与胡启瑞一模一样:“后生可畏。”


    说完这四个字后,曾宪勖就和没事人一样,一言不发,让久等听不见后话的太和帝颇为不乐意:“曾爱卿,朕是问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曾宪勖老神在在,丝毫不为所动:“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陛下不妨将她叫过来问一问。”


    “老油条。”太和帝冷哼一声,但还是同意了曾宪勖的提议,转身对身旁侍奉的内监说:“你跑一趟,将她带过来,朕有话要问。”


    内监刚应了声准备下去,又被太和帝叫住。


    “算了,叫他明日到太和殿外听候吧,此事明日朝上议。”


    “是。”


    传口谕的内监到时宋昭清正在值房内睡觉,奏折递上去之后窦怀安就免了她手上所有的活,叫她回去休息。宋昭清不想呆在家里就每天来值房看看书、写写字。


    胡启瑞身边的人来叫她时她还以为是要重新给她安排活呢,到正堂时才发现不是,主位坐着一个她不认识的人,看服侍应该是宫里伺候的。


    宋昭清快速看了眼周围人的表情,觉得应该不是出了什么事,便安心地向屋内几位上官行礼。


    礼未毕,胡启瑞就叫她起身为她介绍道:“昭清,这位是冯公公。”


    宋昭清顺势一拜:“冯公公。”


    冯志笑着受了这一拜,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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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大人不必多礼,杂家不过是来替皇上传句话。”


    宋昭清掀起衣袍跪听,冯志挺直腰背说道:“陛下口谕,着令宋昭清明日早朝时于奉天殿外听候,议登闻鼓张大一案。”


    “臣接旨。”


    语毕,冯志伸手将宋昭清给扶了起来,说:“行了,陛下那边还要人伺候,咱家就先走了。”


    胡启瑞起身亲自将冯志送到门外,问道:“冯公公,我们这位年轻人第一次上朝,不知公公可有什么指点?”


    冯志衣袖微动,而后笑意盈盈地说:“胡大人不必担心,您是上惯了朝的,小宋大人明日只要将奏章上所呈的内容说清楚那便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行至门口,冯志主动回头让他们止步,“胡大人不必送咱家了,您快去忙吧。”


    胡启瑞顺势停住脚步,等冯志上轿后便转身离开,将宋昭清叫到身边去说话。


    宋昭清刚才一直跟在后面,将他们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自然也听到了胡启瑞那一问。


    若是猜的不错的话,依冯志话中的意思,陛下叫她去不是责问,只是单纯地想将事情拿到朝上去议。若是如此,那便无需太过担心了。


    “都听见了?”胡启瑞瞥了眼宋昭清的神色,便知道她听进去了冯志的话,放了几分心。


    “是,多谢大人。”宋昭清感激地对胡启瑞道了一声谢,清楚他为自己这一问算是小小欠了冯志一个人情,因此十分感激。


    胡启瑞见她都明白,便不再多说,指了指窦怀安,“行,你心里有数就好。怀安,陛见的规矩你教教她,别明天殿上露怯丢了我们都察院的脸。”


    “是。”窦怀安应是,引宋昭清去了他的值房。


    窦怀安让宋昭清随意找个位置坐下,自己端着两杯茶坐到了对面。


    “说说吧,什么想法?”


    宋昭清接过茶盏喝了一口,说:“尽力而为吧。”


    窦怀安看着她说:“哼,你倒是胆大,也不怕阴沟里翻船。”


    “不是大人说,让我放手去做吗?”


    窦怀安白了她一眼,“我可没这么说过,别赖我。”


    宋昭清轻笑一声,说:“古语言,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则无所得矣。大人放心,我心中都有数的。”


    窦怀安对宋昭清是放心的,此时听到她这么说便不再嘱咐什么,只教她将明日陛见时要说的话背熟了,背不下来就提前将笏板准备好。至于胡启瑞说的陛见礼仪,窦怀安全忘记了,只默认宋昭清都清楚。


    看着宋昭清离开的背影,窦怀安不禁感慨道:“现在的年轻人比起他们那时候胆子要大得多了。”不为别的,只为宋昭清在洋洋洒洒的奏章最后提到:


    “旧时律法,距今已百余年寒暑,彼时阡陌纵横的荒野,如今早成通衢商埠。若仍守着‘路不拾遗者赏三贯’的旧例,岂不见市井间铜臭熏天?律法当如江河,顺时势而变,方得滔滔不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