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愣怔着看向太和帝，今天的事情发展实在出乎他意料，他需要花时间好好想想。


    他看向在太和帝的示意下留下来商量政事的太子，心中的猜想逐渐肯定——他好像要被父皇放弃了。意识到这一点的五皇子内心涌起强烈的危机感，他如行尸走肉般告退，而后奔向舅舅家中。


    戚家的人远远看到有人骑着马朝大门奔来，还以为有贼人闯入，待看清是五皇子后，心惊胆战的老管家立马拉着他往里走，低声说：“哎呦，我的小祖宗。您怎么突然就来了，这段时间时局紧张，老爷特地吩咐了要低调行事。”


    “。滚”五皇子手一挥就将管家往后推去，他现在急切地想要找到戚伟诚，想要他证实自己的猜测都是假的。


    管家一头雾水地看着情绪明显不对的五皇子，疑惑之际他还得吩咐门口的下人，务必对今天五皇子来的事情保密。


    戚伟诚正在屋里吃饭呢，见五皇子来了戚夫人当即招呼他道：“殿下来啦？快，坐下来一起吃点。”


    站定之后，五皇子才从情绪上头的状态慢慢缓过来，他喘着粗气对戚伟诚说：“不好了，舅舅。父皇、父皇他……他开始让赵鸿煊插手政事了。”


    “什么！”戚伟诚手上的筷子往桌上一甩，惊道：“怎么可能？”


    一旁的下人被极有眼力见的戚夫人带着退了下去，不过多时，屋内便只剩下他们舅甥二人。


    戚伟诚拉着五皇子坐下，耐心问道：“晖儿，你仔细说一说，今天陛下找你们过去都说了些什么？”


    五皇子三言两语将今天的事情复述了一遍，语毕拉着戚伟诚的手说道：“舅舅，你说父皇他这是什么意思？父皇他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这事你同你母妃说了吗？”


    五皇子摇头：“未曾，我从皇宫出来就到你这里了。”


    戚伟诚拍了拍他的手，让五皇子先冷静一下。


    五皇子看得不分明，但戚伟诚却明白太和帝此举究竟代表着什么意味。打压五皇子，为太子立威、让他插手政事，太和帝这是知道自己时日不多，要扶持这个没本事的大儿子了。


    戚伟诚握着的拳逐渐收紧，他咬着牙咒骂了一句，随后安慰五皇子：“没事的晖儿，这件事大舅心里有数了。有我在，你不必担心。如今情势特殊，你早些回去，今天的事千万保密。有人问起就说你来我这里吃了顿便饭。”


    “好。”五皇子还有些不安，但当看到戚伟诚那极具野心的眼神时，他顿时又有了信心。离了太子的名头，他赵鸿煊什么都不是。他有母妃、有舅舅，有众多支持他的朝臣，他才会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


    被喂了颗定心丸，五皇子情绪才彻底平复下来，恢复了往日的光彩。


    听了这样一桩事，戚伟诚这饭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了。戚夫人话听了半句，心中满是疑惑，小心翼翼地打听道：“老爷，可是那出了什么事？”戚夫人指了指东边，意指皇宫。


    “没出什么事，妇道人家不要瞎打听。”戚伟诚皱着眉，冷冷地警告她：“今天的事情不要往外传半分，把家里下人的嘴给我管好了。”


    戚夫人吃了个瘪，心中对戚伟诚的态度略有不满但又不敢说些什么，悻悻地下去了。


    戚伟诚在房中来回踱步，想来想去还是朝外面守着的管家喊道：“给我把戚轩和范越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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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中上演的这番戏终究还是传了出去，或许来源于太和帝的授意、太子的推波助澜，但背后究竟有多少人在推着往前走却是不得而知。总之，隔天上朝时，几乎全京城的权贵都知道了。


    五皇子失宠了，太子终于成为一个真正的“太子”，立在群臣前列，代替太和帝回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在王府听到消息的五皇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件事竟然会闹这么大，被这么多人知道。他当即便想去戚家商量对策，可前一天才被舅舅警告过，他不敢触这个霉头。


    他只好去找母妃，去后宫见戚贵妃。


    后宫的消息比起前朝要闭塞不少，五皇子来时，戚贵妃还在后花园里乐呵呵地赏花。


    一见到母妃，五皇子委屈的心再也撑不住了，当即低声啜泣，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戚贵妃看见自己儿子这副模样，当即心疼得不得了，安慰道：“我的乖乖，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五皇子刚说了几句父皇偏颇赵鸿煊，训斥自己的事，久久听不到母妃附和的声音时，心中的不对劲之感腾升。


    以往遇到这样的事情，母妃不是安慰他许诺他一定好好说说父皇，就是答应他会替他教训闹事人一顿，今天这样安静地反应全然不似寻常。


    戚贵妃摸了摸儿子的背，随着五皇子的诉说眼眶逐渐湿润，泛起了红。


    这样的反应彻底浇灭了五皇子腾升的怒火，他咽下了想说父皇开始重用大哥的话，心不在焉地敷衍了戚贵妃两句便回去了。


    既然母妃不靠谱，那他就只能靠自己和舅舅了。


    戚贵妃一脸担忧地看着风风火火跑走的儿子，她确实许久没见到太和帝了。不是因为他身体不好不想自己劳累侍奉，而是刻意地远离、架空自己。将她协理六宫的权力分给淑妃，美其名曰为自己减轻负担，实则只是想削她的权罢了。


    她多半也能猜到太和帝打着什么心思，见自己老了担心大儿子压不住兄弟们，这是给他铺路呢。但他们戚家绝不会甘心就此屈居人下，做别人的垫脚石。


    戚贵妃捏着手帕，满脸恨决：皇帝的位置，只能由她的儿子来坐。淑妃，想也别想。


    与五皇子府内气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东宫。


    太子春风得意地坐在主位，将手上的折子来回看了好几遍，不自觉笑了出声。不枉他忍辱负重多年，终于将这太子之位坐实了。


    他看向下首的曾青崖，高兴地说道：“这次多亏了青崖献计，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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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这么快让赵鸿晖吃瘪。”


    曾青崖八风不动，谦虚地说道：“殿下得陛下信任，参与政事不过是时间问题。曾某只是赶巧，碰上陛下对五皇子失去信任罢了。”


    “你总是这么谦虚做什么。”太子放下手中的奏折，走到曾青崖旁边坐下，对他说道：“能得你这样聪明的人辅佐，真是此生我最大的幸事。”


    曾青崖轻轻摇了摇头，轻笑一声说道：“殿下谬赞了。此计若不是由殿下来，恐怕也无法有现在这样的效果。说到底，还要靠殿下筹谋。”


    曾青崖这话说得十分舒心，太子显而易见地心情好了不少。他端起身边的茶盏喝了口，想起什么突然问道：“方才你来找我，是要我做什么来着？”


    曾青崖握着茶杯的手捏了捏，面上仍旧耐着性子说道：“刑部有个人，还请殿下想法子捞她出来。”


    “你的人？我不记得刑部最近有什么大案要案呐？”


    “是我手底下一个小官，不知犯了什么忌讳被刑部的人抓到了。”


    “还是第一次，青崖求我做事呢。”太子一边说着话，一边观察着曾青崖的反应。可惜他什么也没看出来，只好耸了耸肩，说回正事：“是那个宋昭清吧，她做事确实稳当。你能有她相助，我也放心些。”


    太子拍了拍曾青崖的肩，许诺道：“放心，她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了。”


    “多谢大人。”曾青崖拱手道谢。得到太子的肯定后，他果断告辞，声称自己还有事要处理。


    太子笑呵呵得送曾青崖出门，一转身两个人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装货，有事还不是要求我。”


    “蠢货。”曾青崖暗骂道，要不是其他几个皇子都烂泥扶不上墙，他才不想踏入这东宫一步。


    他走进马车，往大理寺驶去。


    与此同时，宋昭清已经在刑部的桌子上将就睡了两个晚上。没有审问、好吃好喝的招待着，除了没有床，刑部对她确实够好了。


    只是狄帆有些不当人，他送来纸笔放在宋昭清面前，对她说：“写完这份奏章，宋大人就可以出去了。”


    “这和我们说好的好像不太一样吧，狄大人？”宋昭清满脸疑惑地看向狄帆，她只答应了弹劾戚伟诚，也没说一定要现在就上本啊。


    狄帆面对宋昭清的质疑依旧笑意盈盈地，只是说出口的话丝毫不留余地：“反正出不出去宋大人总是要将这份奏章写完的，既然如此何不早些写，早点将这事做好了，你我才能安心不是？”


    说着，狄帆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宋昭清对面，手中端着下属递来的茶，笑着对她说：“请吧，宋大人。”


    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到这份上即使宋昭清再不愿，再有浑身解数，也只能在狄帆的注视下硬着头皮下笔。


    她在脑海中构思着词句，想尽量将自己摘得干净些。


    刚落笔没有一行字，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说：“狄大人，大人，太子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