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青微微阖眼，试图感受着周遭的一切。还是那样的感觉，像是被蒙着层层湿润的纸巾，她能感受什么东西在外界的朦胧鼓动。


    身侧站着一道模糊的人影，修长而静默，奇怪的是给人的感觉并不冰冷，从里到外透露着一股深壑的灰。


    这道灰发出平淡的声音，“将精神力扩展到最远的地方，感受能量的波动，借助能量破开封印。”


    左青闻言，将精神力伸展得无限远，她还记得纪文形容的画面。


    鸟儿鸣唱，河水湍哗，急风喧嚣…….生命的气息在无限躁动。


    她感觉自己被精神力带得很远很远，可碍于受挫的视野，她什么也看不见，眼中只有朦胧的影子。


    左青咬牙，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精神力也开始躁动不安。长时间的释放对于本体而言是一种巨大的消耗。


    “不急，你有很多时间。”纪文背着刀，靠在树的一角，他感应到左青精神力传达出的不安，缓声道。


    左青微愣，将所有精神力都收拢回来，紧密围绕着身侧这道深灰色的能量体浮动着。


    纪文微怔，靠在原地没动。


    小世界的万物都由能量构造，在精神力的世界里，执行者也只是一个又一个能量体。


    可这一瞬，左青清晰地看见了这道深灰色能量体背后背着的那把刀。刀刃锋利，柄首处刻着几个英文字母——Glory。


    荣耀。


    深灰色的能量体一直没动，左青终于收回围绕着它的精神力。她清晰的看见了，看见了纪文的那张脸。


    A级到S级的跨越是跃进式的。只有S级的执行者才能凭借着强韧的精神体抵抗暗物质侵蚀，执行斩首行动。


    “恭喜你，”纪文看着左青，脸上露出一丝笑，稍纵即逝。


    左青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没有任何变化，可她总感觉自己不一样了。她再度探出精神力，这次，万物不再朦胧。


    她绕过高大的原始树木，飞跃在林翳间，感受着独属于雨林的湿润。


    忽然，她看到某个熟悉的背影。左青匍匐在树冠之中，眼睁睁看着李力被人从身后用利刃贯穿。


    正当她想看清凶手是谁时，凶手猛地回头，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左青被振了回来，身形踉跄，神情带着受惊后的恍惚。


    纪文下意识想伸手，见她稳住后，只问道：“怎么了？”


    左青摇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我先缓一缓。”


    见她状态不好，纪文也没再要求她找传送点。只微微抬头，目光放在正东方。


    找到了。


    身后，郑东山带着小队跟了上来，眼眶还红着，沉声道：“纪队，我们跟着你们一起走。”


    小队的人背着唐一平的尸首，跟着在队伍的最末尾。


    纪文扫过旭日小队的人，嗯了一声，走在最前面带队。当务之急是尽快出去，小世界明显被什么东西驱使着，挡在前路拦着，不让他们走。


    纪文的传奇只存在于执行者基地的传闻中，除了A小队的人，谁也没见过纪文动手。


    哪怕左青在幻境中见过纪文执行任务的样子，也感觉到他并没有使出全力。


    一条巨蟒从河流中缓缓爬起，深壑色的竖瞳冷冷盯着面前所有人。它那木桶般粗壮的身躯隐没在河流里，尾尖拍打出水花。


    纪文拔刀，冷厉的刀刃在阳光折射下闪出一道寒芒。随着大蛇嘶厉吼叫，纪文矫健跃至大蛇身后，第一刀没能破开皮，他瞬间转换思路，借着大蛇伸出蛇尾缠他的力道，飞跃至大蛇面前。


    血腥的大蛇正张开着蛇口，妄图将他一口吞进去，却被纪文抓住机会扬刀，尖刃卡在蛇口，从蛇口处一路劈下来。


    随着巨大的尸体无力倒下，猩红奔腾的血瞬间染红这片河流。纪文落在河对岸，平淡道：“走。”


    郑东山微愣，快速应了一声，带着小队跟在纪文身后。


    几乎所有的危险在刚露面的时候就被纪文解决掉。不过半天功夫，一行人就走到了传送口。


    那是一株上百年的古树，像是知道这儿困不住纪文一般。古树下并没有任何危险，树荫下搁置着一张石桌。桌面没有丝毫枯叶和尘埃，只放着一个锁扣样的东西。


    那就是传送点。


    纪文让郑东山带着人先回去，他独自爬上没有树荫遮挡的高处，将一枚红色信号□□发送出去，示意着这儿是出口。


    左青站在树下等他，一路上她都十分安静，一直想着那张没有五官的脸。


    等纪文回来时，她终于开口：“精神体所看见的东西，都是真实的吗？”


    “不是，”纪文否定道，“在高等级的精神体面前，你所看见的一切都有可能是他伪装的。”


    他想了想，“磁场过于完整的地方也会有幻境一样的内容，就像你们在游轮里的经历。”


    他回去调查过主控和执行者断联的缘由，最根本的原因就是那儿的磁场切断了执行者和主控的联系。


    他们打开货舱，一定程度打破磁场的结构，因而有了出去的机会。


    左青微顿，“是那些死者的执念构筑的磁场？”


    纪文嗯了一声，“我们进去时，那儿还被‘富翁’占领着，磁场并没有成型。‘富翁’一死，压迫者不存在了，被害者的执念占据了那里。”


    “如果不是你们发现了，或许这些执念就是下一个成型的精神异化体。”


    “他们不是异化失败的产物吗？”左青听纪文提起过。


    “上一轮异化的失败，不代表下一轮的异化不会成功。暗物质不断涌生着，执念也是最好的滋补品。”


    纪文没急着走，反而拿出帕子，将一直握在手中的刀身擦干净。待刀刃归鞘后，他才看向左青。


    “说说吧，你看见了什么？”从精神力收拢后，她就开始不对劲。


    “看见一个人死了，杀他的人没有五官。就在丛林里。”


    纪文皱眉，没有五官的脸。“等出去后，我会和主控申请再次进来调查。”


    当务之急还是要摸清将他们弄进来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等纪文和左青走出传送阵时，A小队的人正候在传送阵口。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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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山出去就给他们递了消息，如今管理VR设备的老板已经被抓去审理。


    见纪队和左青一起从传送阵中走出来，凤黄眉梢微挑。


    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纪队有情况啊！


    “外面没出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宵越早在听郑东山说完经过后，就让人将里里外外查了一遍，又通知了管理人和主控。


    “主控那边已将传送阵使用者查出，正交给管理人初步审理。”


    “这不会是场恶作剧吧？”凤黄有理由怀疑。毕竟大家都是基地的打工仔，谁会没事瞎折腾。除非有人吃饱了撑的。


    左青没说话，目光往人群众扫去。和她刚进小世界之前没什么区别，大家都在享受着节日的快乐。


    身后传送阵偶尔还会传送人出来。似乎不少人都去体验了雨林世界，有些人甚至在看见了红色信号弹之后，才察觉出来这儿有问题。


    松野小队也从传送阵中走出来，松茂满脸憋闷，正冲着身后的人骂着什么。


    小队显然没有玩得尽兴，迎头挨骂的是左青极其熟悉的人，李力。


    左青神情顿住，只扫了一眼便没再看他。


    “李力”卑躬屈膝地挨骂，视线始终垂低着。像是已经被骂习惯了，低垂着的眼神四处打量，漫不经心地扫过左青。


    纪文也察觉到一丝问题，只让宵越留意着。小世界人太多，一旦出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左青和纪文一行人告别。凤黄诶诶两声，声音略带促狭，“小姐姐就这么走啦？认识一下嘛~我叫凤黄。加个联系方式呀~”


    看着凤黄又来了劲儿，宵越几乎是崩溃式扶额。


    左青再度自我介绍，“我叫左青。”


    “左青？青青呀~”


    在略带诡异的氛围中，左青和A小队仅有的三个人加上联系方式。


    在告别三人时，凤黄握爪挥手，笑眯眯：“下次一起玩儿呀，青青~”


    等人走后，他诡异的微笑面向纪文，“队长如今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了。”


    纪文淡着脸从他身边路过，直接略过这句话。


    “你正常一点，”宵越第无数次告诫道。


    熙攘人群中，左青淡定绕过拐角，确定他还跟着时，极其随意的发送出去一条消息，像是在联系朋友一般。


    另一侧，纪文收到消息，径直转身，“我去个地方。”


    为了给他制造机会动手，又不让他产生疑心，左青一路沿着热闹的大街走，时不时还会站在交易的小摊前挑选着，买下几个纪念品送给云暖。


    一直到她慢悠悠出了大街，拐进少有人去的角落时，才轻声道：“出来吧，跟了这么久，不累吗？”


    身后，“李力”走了出来，“你果然发现了。”


    “发没发现，你不都准备杀了我灭口么？”


    “李力”笑道：“倒是个聪明的。”


    “还以为你会赖在那个男人身边保平安，没想到胆子竟然这么大。”


    “你都这么坦率，也不劳烦我还要另外挑时间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