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指尖捏着血心草，将其放入石臼中，与先前调好的墨绿色药渣一同碾磨。


    石杵撞击石臼的“笃笃”声在安静的山洞里格外清晰，暗红的草汁与墨绿药渣渐渐融合，化作一团深褐药膏，草药的清苦中掺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缓缓弥漫开来。


    他将药膏舀进瓷碗，抬头看向围在石床旁的周家众人，眉头微蹙道：“我要给她上药，你们出去吧。”


    话音刚落，山洞里瞬间安静下来。


    周云轩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妹妹的伤口在前肩与胸口之间，那处伤口深且毒，要想让药膏完全渗进肌理，必须褪去肩头的衣物。


    他脸色微变，看向叶尘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犹豫，毕竟妹妹是未出阁的少女，当众暴露肌肤总归不妥。


    粉衣少女周芳也红了脸，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小声道：“叶少主，能不能……让我留下帮忙？我是女子，方便些。”


    叶尘却摇了摇头，语气不容置喙：“此毒霸道，上药时需找准穴位推拿，让药效顺着筋脉走，旁人插手容易打乱力道，反而误事。”


    他顿了顿，看向面露难色的周云轩，补充道，“我只专注解毒，不会有半分逾矩，你们在洞外等候即可。”


    青衣少年周明攥着剑柄的手又紧了紧，眼神里满是不放心，却也知道叶尘说的是实话。


    此刻妹妹的性命要紧，哪还容得下这般顾虑。


    周云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纠结，对着众人沉声道：“我们出去等。”说罢，他又深深看了一眼石床上昏迷的妹妹，才率先转身走出山洞。周芳、周明等人也紧随其后，轻轻拉上了洞口的藤蔓，将空间留给叶尘。


    石床上的周雨晴陷在昏迷中，浅粉色的衣裙被先前的雨水与狼血浸得有些凌乱，肩头处的衣料更是被利爪撕开一道口子，露出底下泛着暗紫的伤口，毒血凝结的痕迹在白皙肌肤上格外刺目。


    她的长发散落在石枕上，几缕湿发贴在光洁的额角，衬得那张本就甜美的脸庞愈发苍白，近乎透明。纤长的睫毛垂着，像两把脆弱的小扇子，偶尔会随着微弱的呼吸轻轻颤动，显露出一丝生机。


    哪怕深陷险境、面色憔悴，她眉梢眼角自带的柔婉气质仍未消散，嘴唇虽泛着毒意的青紫，却依旧保持着好看的唇形，让人心生怜惜。


    他凝了凝神，定了定心，上去搂住周雨晴的软细腰肢，把她扶起靠在自己身上，随后单手揭开她的衣带。


    取过干净的布巾，小心翼翼拭去伤口周围凝结的毒血。


    暗紫的伤口在擦拭后愈发清晰，边缘的肌肤已泛出僵硬的青黑，显然毒素正往肌理深处蔓延。


    古儒有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古佛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叶尘心里面默念，平复心情后，喊了一口盐水，漱了漱口，随后直接开始吸吮毒素。


    周雨晴柳眉紧蹙，嘴里发出“哼哼”。


    “噗嗤！”叶尘张嘴朝着地面喷出一大口黑血。整个嘴唇都是黑紫色，不过他运转镇仙经，体内的毒素瞬间消除干净。


    这也是他为什么敢用嘴巴吸毒，他根本不惧怕毒素，若是不抗毒，自己得先搭进去。


    他不再耽搁，用手指蘸取深褐药膏，以指腹为引，顺着伤口周围的“肩井”“天宗”二穴缓缓按压。


    指下力道由浅入深，每一次推拿都精准落在筋脉节点上，让药膏的药力顺着经络缓缓渗入。


    周雨晴的睫毛忽然剧烈颤动了两下，眉头无意识地蹙起，苍白的唇瓣里溢出一丝极轻的痛哼，细若蚊蚋。


    叶尘的动作霎时顿住，目光落在她紧绷的侧脸，待她呼吸重新平稳，才放缓力道继续。


    药膏里血心草的腥甜渐渐被她身上的浅淡药香覆盖，石洞内只剩两人的呼吸声，一轻一重。


    待药膏尽数揉进伤口，叶尘取过备用的干净布条，将她肩头轻轻裹好。


    他抬手想将她散落在颊边的湿发拨开，刚碰到发丝，周雨晴忽然偏了偏头，无意识地往温暖的方向蹭了蹭，像只陷入困境的小兽。


    叶尘的动作猛地顿在半空，随即收回手，指尖却还残留着发丝的柔滑触感。


    他垂眸看了眼石床上依旧昏迷的少女，又看了眼洞口晃动的藤蔓，终是俯身将她微敞的衣领轻轻拢好。


    一直守在外面的几人，此刻心急如焚，也不知道洞内具体什么情况。


    “我们是不是不应该把雨晴妹妹交给叶尘，我总感觉到一股不安心，眉头跳的厉害。”


    “我也怕……刚才在洞外听见雨晴妹妹声音，心都揪起来了，叶尘他……他不会轻薄雨晴妹妹吧！？”


    周云轩望着洞口晃动的藤蔓，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却还是强压下心头的焦躁，沉声道：“别乱猜，叶尘是二品丹师，既然敢应下解毒，自然有把握。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话虽如此，他眼底的担忧却丝毫未减，目光时不时飘向洞口。


    周明咬了咬牙，语气里满是后悔：“可万一……万一解毒出了岔子，我们连雨晴妹妹的情况都不知道！刚才就该坚持留下一个人在里面看着的！”


    就在这时，洞内传来叶尘的声音，清晰地透过藤蔓传了出来。


    周云轩几乎是立刻转身，快步走向洞口，伸手撩开藤蔓的动作都带着急切：“叶少主！雨晴她怎么样了？”


    周芳和周明也紧随其后，生怕从叶尘口中听到不好的消息。


    众人进来，看见周雨晴安静地躺着。


    她穿着叶尘的衣服，那带着毒血的衣服已经被叶尘丢到火堆里烧了。


    “无碍了！”叶尘又摸了摸她的脉，脸色缓和了些：“药膏已上好，毒素暂时稳住，接下来让她好好休息，别再受风寒。”


    周云轩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对着叶尘深深一揖：“大恩不言谢，你对雨晴的恩情，周家永世不忘！”


    叶尘摆了摆手，重新披上蓑衣：“举手之劳。等她能走了，就尽快离开这片山林，这里的妖兽比你们想的要危险多。”


    话音落时，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洞口，只留下周家人面面相觑，最后都将目光落在石床上渐渐转醒的周雨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