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聚海境。”周雨晴轻声道，眼中满是欣喜，“叶尘，你太厉害了！”


    叶尘对上她盈盈目光，那双眸子清澈如一汪映着春山的秋水，波光流转间，不自知地泄露出几分娇憨与崇拜。


    她身姿娉婷而立，如初荷含露，几缕青丝垂落于她如玉的脸颊，肌肤细腻胜雪，吹弹可破。


    而最是动人的，莫过于她微微上扬的唇角，甜甜的笑意绽放，洋溢着一种不染尘埃的纯净与美好。


    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悸动，泛起一种想要靠近、想要守护的懵懂情愫。


    “嗯。”叶尘点了点头，他如今已经是聚海境，体内丹田灵力澎湃，灵海浩瀚无垠。


    他的灵觉也变得感觉敏锐，能够感觉到，阵外那两道王境气息依然存在，而且似乎又多了几道强大的气息。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往里面走！”他牵起周雨晴娇嫩小手，目光看向迷雾前方的古殿，“只有往里面走，才有可能寻找到其他出路了。”


    叶尘紧握周雨晴的手，两人身化流光，在愈发浓稠的黑色雾霭中穿行。得益于幽冥珠在体内散发出的、与此地同源的幽幽气息，他们仿佛成了一滴融入墨汁的水，巧妙地避开了空间中那些隐而不发的绝杀禁制与扭曲力场。


    越是深入，周遭的景象便越发骇人。


    雾霭渐薄，眼前豁然开朗，却见一片望不见尽头的破败战场。


    红月当空，天穹血红。


    战场上。


    一队队、一列列身披残破青铜甲胄的阴兵，如同雕塑般静默矗立，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


    它们手持锈迹斑斑的古戟、断剑，空洞的眼眶内跳跃着幽蓝色的魂火，浑身散发着冰冷、腐朽却又强大无比的气息。


    其中哪怕最弱小的一尊，其能量波动也堪比元神境的修士，而队伍前方那些骑着梦魇鬼马的将领，其威压更是直逼王境，甚至不乏让叶尘都感到心悸的存在。


    它们并非实体，身躯时而凝实如青铜，时而缥缈如青烟，仿佛存在于现实与虚幻的夹缝之中。


    阴风呼啸而过，穿过它们半透明的身体，带起阵阵如同万鬼哀嚎的呜咽，却无法撼动它们分毫。


    它们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仿佛在等待一个沉寂了万古的号令，准备再次为某个早已湮灭的神朝征战沙场。


    而在阴兵队列的间隙，更有无数模糊的鬼影在游荡。


    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是一团团扭曲的、充满怨念与不甘的能量聚合体，发出无声的嘶啸，本能地追逐着生者的气息，却又在靠近叶尘时，被幽冥珠那微不可察的波动所惊退，如同潮水般畏缩散去。


    整个场景宏大、森然而又诡异，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了，将一支上古的幽冥大军永远定格在了出征前的一瞬。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尘埃与魂灵消散后的冰冷气息，压迫得人喘不过气。


    周雨晴下意识地靠近叶尘，手心沁出细汗。


    眼前这支无声的亡灵军团，其肃杀之气远比面对活生生的强敌更令人胆寒。


    “不必怕。”叶尘低声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它们似乎……在沉睡，或者说，被某种规则束缚着。”


    幽冥珠的气息让他们被默认为‘同类’，只要不主动惊扰，应该无碍。


    幽冥珠空间内，幽寰鬼帝看着这战场上的幽冥大军，思绪被拉回当初，


    他牵引着周雨晴，如同两道幽灵，在幽冥珠的气息下，阴兵鬼魂自动让开一条道，两人小心翼翼地从这支静止的恐怖军团缝隙中穿梭而过，朝着尽头，更加巍峨、更加神秘的幽冥主殿潜行而去。


    与此同时，幽冥珠空间内。


    端坐于森然帝座之上的幽寰鬼帝，透过空间壁垒，静默地“看”着外界那支无边无际的幽冥大军。


    他那万古不化的冰冷面容上，竟罕见地浮现出一丝极其复杂的波动，是追忆，是怅惘，更有一丝刻入帝魂的悲凉。


    “九幽血月悬空……黄泉鬼骑列阵……想不到，时隔万载，本帝竟能重见往昔幽冥之军。”他低沉的呢喃在空寂的珠内空间回荡，思绪不由自主地被拉回了那湮灭在岁月长河中的往昔。


    在他的“眼前”，不再是静止的画面，那血月骤然炽亮，耳边响起了撼动诸天的战鼓与号角！


    他仿佛再次看到了，自己身披幽玄帝甲，手持幽冥战戟，屹立于白骨铸就的战车之上。


    脚下，正是眼前这支无敌的九幽军团，亿万鬼兵肃立，旌旗遮天，杀气贯冲九霄！


    他们曾追随他征伐诸界，让万族在幽冥的旗帜下颤抖，建立了不朽的幽冥地府……


    然而，盛极而衰的画面接踵而至。


    他看到天穹破碎，金色的神血与黑色的魔血如暴雨倾盆。


    看到昔日忠勇的部将在嘶吼中魂飞魄散，看到那尊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自九天之外挥出一棒，将他引以为傲的幽冥地方打穿，连同亿万子民一同拍碎……


    最终，只留下这无尽的残骸，以及这支被永恒定格在出征瞬间、等待着一个永远不会再响起之号令的亡灵大军。


    “地府已塌，帝路已断……唯余残魂，困守于此……”


    幽寰鬼帝缓缓闭上双眼，将翻腾的帝魂波动强行压下。


    那一段辉煌与陨落的记忆，太过沉重。


    “嗡——！”


    外界，整片沉寂的战场突然轻微一震！


    并非实质的震动，而是某种法则的共鸣。


    叶尘和周雨晴同时一惊，严阵以待。


    下一刻，异变陡生！


    视野之内，那数以百万计、一直静默如雕塑的阴兵鬼将，同时接收到军令。


    它们空洞的眼眶中，幽蓝的魂火以前所未有的剧烈燃烧起来！


    随即，在叶尘与周雨晴震撼的目光中，所有阴兵，包括那些骑着梦魇鬼马、威压逼近王境的将领，齐刷刷地调转方向，面向叶尘所在之处，然后……单膝跪地！


    “铿！铿！铿！”


    甲胄摩擦与兵器触地的声音汇成一片肃穆的潮汐，回荡在血月下的战场。


    无数魂火低垂，做出了绝对臣服的姿态！就连那些没有理智、只有本能的怨灵鬼影，也全都匍匐下来，瑟瑟发抖，不敢仰视。


    这突如其来的万鬼朝拜，让周雨晴彻底呆住，玉手紧紧抓住叶尘的胳膊。


    叶尘亦是心头剧震，但他瞬间明了缘由。


    并非因为他，而是因为他丹田之内，那枚正微微发热，散发出无形帝威的幽冥珠内的幽寰鬼帝。


    幽寰鬼帝在珠内空间，亦是微微一怔，随即了然，嘴角勾起一抹复杂而傲然的弧度：“本帝虽只剩残魂，但这幽冥至宝，终究承载着吾之一脉的权柄。见此珠如见帝君，这些依靠此地幽冥法则而存的战魂，岂敢不拜？”


    他拉着雨晴的柔荑，不再小心翼翼，而是直接展开身法，化作一道流光，沿着那百万阴兵跪拜让出的、直通幽冥殿深处的道路，疾驰而去！


    所过之处，万鬼俯首，莫敢仰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