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老祖也无法回答。


    他只能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悠长的感叹。


    “这个顾晏，比我们所有人想象的，都要深不可测啊。”


    “先看着吧。”


    老祖的目光再次投向战场，语气变得玩味起来。


    “两个老家伙拼命，两件帝兵对轰，这种场面，十万年也难得一见。”


    “不管谁输谁赢，天鸿皇朝，这次都注定要元气大伤了。”


    皇都上空。


    这场至尊之间，帝兵与帝兵的死战，已经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天空早已被打成了混沌，法则崩碎，大道哀鸣。


    放眼望去，只剩下一片深邃的不祥紫色，和一团被不断侵蚀、苦苦支撑的璀璨金色。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天鸿老祖已经落入了下风。


    甚至可以说是，被压着打。


    没办法，独眼至尊的毒，实在太过霸道，太过诡异。


    那根本不是灵气或者法则，而是一种纯粹的，侵蚀万物的死亡概念。


    别说是肉身，就连天鸿老祖催动的帝兵神光，一旦被那紫色的毒气沾染，都会被腐蚀得光芒黯淡，灵性大失。


    这让他打得束手束脚，投鼠忌器。


    只能仗着帝兵和整个皇朝气运的加持，远远地发动攻击，根本不敢近身搏杀。


    而另一边的独眼至尊，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他就是个疯子。


    一个抱着必死决心的疯子。


    他身上的生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干枯的身体上布满了裂痕，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崩碎。


    但他毫不在意。


    他放弃了所有的防御，将燃烧生命换来的全部力量，都化作最疯狂，最不要命的进攻。


    每一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老不死的，躲什么！”


    “过来，让老子好好尝尝你的血肉！”


    独眼至尊沙哑地咆哮着，攻势越发癫狂。


    然而，天鸿老祖的眼神虽然无比阴沉，却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活了太久了，心性早已磨炼得坚如磐石。


    他很清楚，跟一个不要命的疯子硬拼，是最愚蠢的选择。


    这个老毒物，是在燃烧自己的性命。


    这团火，烧得再旺，也总有熄灭的时候。


    他只需要拖。


    拖到这把火自己烧干，他就赢了。


    可就在战局陷入这种诡异步调的时候。


    “嗤啦。”


    一声轻响，在混乱的战场边缘响起。


    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悄无声息地被撕开。


    紧接着，在下方无数幸存者惊愕的目光中，一道白衣身影，闲庭信步般地从裂缝中走了出来。


    他神情淡然，衣袂飘飘，仿佛不是踏足一片末日般的战场，而是在自家后花园里散步。


    这一幕，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尤其是那个躲在皇宫大阵深处，正一脸紧张地观望着老祖战局的天鸿人皇。


    当他看清那张熟悉得让他恨入骨髓的脸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那张脸，那身白衣，那种让人厌恶到极点的平静。


    是顾晏！


    轰！


    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混杂着无尽的羞辱与恐惧，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那张因失血和惊惧而苍白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双目血红，根根青筋在额头上暴起。


    他指着虚空中那道身影，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顾晏！”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尖锐无比，再没有半分帝王的威严。


    “你这个畜生！”


    “覆灭我天鸿皇朝，你竟然还敢现身！”


    “你是来找死的吗！”


    那尖锐的咆哮还在皇宫上空回荡。


    话音未落，天鸿人皇已经彻底疯狂。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血色的流光，燃烧着所剩无几的精血，不顾一切地冲向了顾晏。


    这是他作为帝王，最后的，也是最强力的一击。


    然而，面对这搏命一击，顾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的神情淡漠，甚至带着一丝玩味，就好像在看一只扑向烛火的飞蛾。


    果然。


    那道血色流光在半空中猛地一滞，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


    “噗——”


    一大口黑紫色的淤血，从天鸿人皇口中狂喷而出，在空中散发着诡异的恶臭。


    他的身体无力地从半空中栽落，重重地砸在了下方的宫殿废墟之中。


    至尊战场逸散出的毒气，虽然没有直接触碰到他，但早已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侵入了他的五脏六腑。


    他中毒了。


    顾晏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缓缓开口。


    “天鸿人皇。”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自身都难保了，还想来杀我？”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人皇的耳中，每一个字都像是最恶毒的诅咒。


    人皇挣扎着抬起头，一张脸已经变成了骇人的青紫色，他死死地瞪着顾晏，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


    顾晏仿佛没有看到他的眼神，自顾自地笑了笑。


    “不过，你放心。”


    他顿了顿，用一种宣告的语气说道。


    “等你天鸿皇朝覆灭之后，我会替你，好好善待这皇都里的子民的。”


    这话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人皇的心上。


    “你…你……”


    他指着顾晏，你了半天，却气得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而就在此时。


    一道沙哑、虚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从九天之上的混沌战场中，直直地传入了顾晏的耳中。


    是独眼至尊。


    “顾晏，替我照顾好晚晴。”


    这声音里，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托付之意。


    “如果可以，我不介意她拜你为师。”


    “你快走。”


    独眼至尊的声音陡然变得急促起来。


    “这个老不死的，恐怕要彻底发疯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顾晏的心头猛地一沉。


    他瞬间就明白了独眼至尊话里的意思。


    “要发疯了。”


    一个至尊最后的疯狂，那绝对是毁天灭地的。


    天鸿老祖，显然是要动用什么同归于尽，或是代价极大的拼命底牌了。


    而独眼至尊，是在用自己最后的生命，为自己争取离开的时间。


    顾晏没有丝毫犹豫。


    他转过身，面向九天之上的那片混沌战场，那里已经看不清独眼至尊的身影，只有一片不断翻涌的紫气。


    他对着那片紫气，深深地行了一礼。


    这一拜，是承诺。


    承诺会照顾好晚晴。


    这一拜也是对一位将死强者，最后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