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死一样的寂静。


    整个白玉广场数千宾客，上万修士，在这一刻，仿佛集体被施了定身咒。


    时间像是凝固了，空间也像是冻结了。


    所有人的耳朵里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和脑海中不断回荡的那两个字。


    师尊。


    师尊？


    我没听错吧？


    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


    那个女人是谁？


    天乾皇朝的公主！


    一个举手投足间就让姜家圣主都感到忌惮的无上皇朝的贵人！


    可现在。


    她竟然对着那个跟疯子一样的男人行如此大礼？


    还叫他师尊？


    疯了，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


    “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


    一个宗门的宗主下意识地对他旁边的长老说道。


    那个长老机械地狠狠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


    “嘶——！”


    剧痛传来，不是梦。


    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的天，那个顾晏竟然是天乾皇朝公主的师父？”


    “怪不得，怪不得他敢这么有恃无恐！”


    “这已经不是靠山了，这简直就是一座太古神山啊！”


    “姜家这次好像真的踢到铁板了。”


    议论声像是被点燃的野火，瞬间燎原，所有看向顾晏的目光都变了。


    如果说之前是好奇是看热闹。


    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了深深的敬畏和恐惧。


    而高台之上，姜家圣主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的脸上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变得一片惨白。


    她死死地盯着广场中央的那一幕。


    那个金袍飞舞高贵无比的女人，正对着那个男人恭敬地弯腰问好叫师尊。


    这一刻，所有的线索都在她的脑海里串联了起来。


    石枫。


    那个一招废掉圣子的疯子，是顾晏的徒弟。


    姜无涯。


    那个被她当成血皿榨干了一切，又被她亲口逐出家门的弃子，也成了顾晏的徒弟。


    现在，又来了个天乾皇朝的，还是顾晏的徒弟。


    一个接一个，一环扣一环。


    这不是巧合。


    这根本不是什么巧合！


    这是一个局。


    一个从一开始就事为她姜家量身定做的必杀之局！


    而设下这个局的人，自始至终都坐在那里云淡风轻地喝着酒。


    仿佛他只是一个局外人。


    呵呵。


    呵呵呵呵……


    想通了这一切姜家圣主忽然笑了。


    那是一种绝望到极致，反而生出的疯狂的笑意。


    她脸上的肌肉，因为这诡异的笑容而微微抽搐着。


    她不装了，她也懒得再装了。


    事到如今，再说什么场面话都只是浪费时间，她看着顾晏，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子破釜沉舟的决绝。


    “顾晏。”


    她直呼其名。


    “收起你那套吧。”


    “你今天准备了这么多，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想做什么，不如就直说吧。”


    随着姜家圣主这番话出口，全场的议论声再次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知道图穷匕见了，真正的大戏要开场了。


    顾晏抬起头。


    他看了一眼脸色狰狞的姜家圣主，又看了一眼已经站直了身子恭敬地立在他身旁的李韵柔。


    他笑了笑，依旧是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散漫样子。


    “姜圣主，你真的想多了。”


    他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


    “我能做什么呢？”


    “我说了，我就是来参加盛会的。”


    “至于他们……”


    他指了指姜无涯又指了指李韵柔。


    “他们的出现纯属巧合。”


    “真的就是碰巧了，而已。”


    这话说得，别说姜家圣主了。


    就连在场的宾客都觉得脸上发烫。


    太假了，这也太假了。


    然而顾晏的话还没说完。


    他放下酒杯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当然了。”


    他话锋一转。


    “碰巧归碰巧，但来都来了，顺便办点小事也合情合理。”


    他抬起眼皮，目光穿过数千人群，直视着高台上的姜家圣主。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我觉得吧，现在这个南域的格局，是不是有点陈旧了？”


    “也是时候该改变一下了。”


    轰！


    如果说之前的话还只是暗流涌动，那么这句话，就是毫不掩饰的战争宣言！


    改变南域的格局？


    谁是南域的格局？


    不就是你们这些不朽圣地吗？


    他这是要重新洗牌！


    “你！”


    姜家圣主刚要发作。


    但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她死死地盯着顾晏脸上的表情几度变幻。


    最后，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惊惧，全都化作了一抹冰冷到极点的笑容。


    “好。”


    她只说了一个字。


    “好一个改变格局。”


    她打断了顾晏还要继续说下去的废话。


    “顾晏，别再说这些没用的了。”


    “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也不管你有什么后手。”


    “你来这里的目的，无非就是向我姜家宣战。”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这样浪费口舌没有任何意义。”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宾客都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宣战，圣主亲口承认了！


    顾晏真的要对姜家圣地宣战！


    那可是传承了上万年的不朽圣地啊！


    疯子！


    这个顾晏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就在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时。


    顾晏终于站了起来。


    这是他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站起身。


    随着他的动作，一股无形的气势冲天而起，他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漠。


    “姜圣主果然是个爽快人。”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要是再藏着掖着，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他的目光扫过整个姜家圣地，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前段时间，你姜家三番五次找我万化宗的麻烦。”


    “打伤我的弟子，围堵我的山门。”


    “这些恩怨积攒了不少。”


    “今日，就在这 一次性算个清楚吧。”


    话音落下。


    全场哗然！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怀疑了。


    不是试探。


    不是威胁。


    而是真真正正的开战宣言！


    高台之上。


    姜家圣主听完不怒反笑，笑得癫狂笑得惨烈。


    “好！”


    “好一个算个清楚，那就战吧！”


    下一秒。


    一道道恐怖绝伦的气息，从姜家圣地的四面八方深宅古殿之中冲天而起！


    一道！


    十道！


    百道！


    成百上千道身影化作流光，急速腾空，他们悬浮在姜家圣地的上空，密密麻麻，遮天蔽日。